第二十二章 无锋无极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细雨连绵，空气清新，地点却是羊城。


 城外柳树边，溪水悠然流淌，哗啦的声音与雨水滴落的旋律契合，仿佛天籁。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水汽蒸腾在天地间，似烟似雾，迷迷漫漫，朦胧虚幻，大地仿佛披上了一面轻纱。


 身姿挺拔地屹立在广袤的天地之间，任由雨水滴落，微风拂过。


 对峙的两人，目光锐利而坚定。


 眼中唯有彼此。


 二人举起手中的剑，手臂一抖，寒芒咋现。


 剑如秋水，清越光亮。


 嘀嗒！


 丝丝缕缕的细雨垂落在剑声之上，激荡起扣人心弦的旋律，一股凉意侵袭了四周。


 在不远处，花满楼打着一把伞，静静聆听，脸色忽然变得奇异，充满欣喜与惊讶。


 “你听到了什么？”严涉忽然问道。


 花满楼道：“我听到了剑的声音，它们在呼吸，在徜徉，它们有着自己的生命。”


 叶孤城道：“剑本就是有生命的，只是世间庸俗的剑客太多，抹灭了它们的灵性。”


 花满楼道：“我以前不信，但现在我相信了。”


 他丢下撑着的雨伞，抬头迎着天空，细雨垂落在他身上，如串了线的珍珠，晶莹美丽，不减他之优雅从容，反而更添一丝朦胧意境。


 他双手伸出，对着上方握住。


 一滴滴雨丝滑落他的掌心，晶莹剔透，清凉圆润。


 倏然，一股寒意侵袭大地。


 两股锋芒的剑意横贯在天地间，垂落的雨丝一下子变得斜排，仿佛千万根细线，交织在人间。


 铮！


 剑锋粘雨，横扫一路水花。


 金属的清脆鸣响在雨中传播，格外辽远、深邃、寥寂。


 叶孤城寒星一样的眸子突然闪过一道炽热，剑气勃发，灿烂的光芒在细雨中闪起，万千水珠与之映衬，光耀夺目。


 严涉神情淡然，一只手握剑，斜劈雨浪，激起细微惊涛，一排排的水珠荡漾在空中、风中以及人的心中。


 “静来舒听吹雨声，剑气满江人润花。”


 一排排水珠在那柄只有单锋的剑身上激起，飞溅向远方，于空中形成一道剑气浪潮，似惊涛拍岸，卷荡风云。


 千万滴水滴，在严涉的剑下就成了千万道剑气，天地万物皆是他之剑。


 乒！


 叶孤城挥剑，灿烂剑光横扫雨滴，一排排切过，一丝丝斩灭。


 他的剑是那样的无暇，空灵，不留一丝间隙给外来的剑气，掠过之处，斩灭一切。


 风浪不息，剑气无尽。


 雨浪中，微风里，天地间。


 严涉屹立，剑势肆意挥洒，单锋扫落，似剑非剑，蕴剑之轻灵，刀之浑厚，气息吐纳，仿佛天地在呼吸。


 刷！


 一道匹练般的虹光斩出，在风雨涌动一刻，它劈开层层水浪，掀动阵阵风雨，在辽阔天地间恣意激荡。


 叶孤城凝重了神情，在不远处，他身姿一跃，傲立在空中，如一尊谪仙，衣袂翩飞，双眸不带任何色彩，只有无穷的静谧、空灵。


 天空突然划过一道惊雷。


 璀璨的剑光在上方落下，如那电光，璀璨的不似人间之物，辉煌灿烂，无与伦比。


 完美的如同天地所造。


 排山倒海般的剑意压向严涉，天空如同一刻倾塌，无边浩瀚笼罩而下，摧毁大地一切。


 花满楼为之色变：“这就是天外飞仙吗，果真是完美无瑕的一剑！”


 一层层的剑气落下，如雨丝一般，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情人缠绵般。


 严涉眸光一闪，漆黑的眸子古波不兴，一道无与伦比的璀璨剑光在那单锋之上划起，分割天地。


 雨水垂落人间，却再也粘不了他的身，只因在他身所立，天地仿佛已经被切成两半。


 天空中一道道剑光如仙人谪世般滑落，却怎么也破开不了这分离的世界，寒光无尽，映照着对峙的两人。


 叶孤城刺出最后的一剑。


 无法形容的灿烂，无法诉说的光辉，无法想象的辉煌，不带有一丝烟火气息，无声无息地落向严涉。


 这才是真正的天外飞仙。


 那道由单锋斩出的剑光顷刻粉碎了，无边风浪席卷八方，滂沱雨水侵袭身躯，浩瀚寒意笼罩生机。


 严涉丝毫不动。


 漆黑的眸子淡然的看着四周，任凭风吹雨打，处变不兴，荣辱皆忘，超生脱死。


 “天地滂沱如何渡？褪尽蓑衣任浊流！”


 一道隐晦的剑光在细雨中斩出，迎上了刺来的灿烂剑光，以一种无法想象的角度。


 铮鏦！


 清亮的剑刃击打在一起，低沉的轻鸣回荡千古，仿佛划过了一页历史，是那样的沧桑，那样的无尽。


 花满楼竟不愿知晓这一剑后的结果。


 但结果之所以是结果，就是它终究会揭晓，会告诉世人。


 握剑的两道身影相距不到一丈，彼此对视，凝望着对方，静默无比。


 严涉平缓的收起手中的剑，“好一招天外飞仙，果真完美无瑕。”


 叶孤城道：“但你却破了它！”


 话音落，一缕发丝在他的耳鬓垂落，如一丝柳絮，飘散在风雨间。


 而严涉，丝毫未损。


 严涉将目光看向已经收鞘的单锋，道：“那是因为你只注意了它有锋的那一端，没有在意它无锋的那一端。”


 叶孤城叹道：“单锋…单锋，世人皆以为只有有锋的那一面有着至极的威力，没想到无锋之处才是真正杀机所在。”


 严涉望着滴落的雨水，淡淡道：“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水本是天地间最柔弱的东西，但它其实也是最可怕的事物，洪水所过，人力难挡！”


 叶孤城道：“所以看似无害的东西往往最可怕，无锋一刃的锋芒其实远远胜过有锋的一刃。”


 严涉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叶孤城道：“原来你的单锋有两种，一个有锋之锋，一个无锋之锋。”


 严涉道：“道法阴阳，剑法亦是，一体两面，方为顶峰。显单锋无尽式，隐单锋无极式，二者合一才是我的单锋无上式。”


 叶孤城道：“很好，我输的不冤。”


 严涉道：“你只是没有想到罢了，单锋的奥妙说穿了其实没什么。”


 叶孤城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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