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打虎行动（一）

 许平君点头应诺。走了许久的长路，她抱着熟睡的刘奭，胳膊早已酸得支撑不住，只得站在原地不停的将孩子来回的换手抱来抱去，以借此缓解胳膊的酸痛。


 那宫女去了大约一刻多时方才回转，脸上依旧带着甜甜的笑容，“太皇太后说不出来了，让你直接到寝室去见她。”


 大约这是一种难得的殊荣，所以对方的口气才会换成另眼相待后的亲切。许平君猜测着也许是这位太皇太后年纪太大，行动多有不便……


 许平君就这么胡乱想着，那宫女绕了两三个弯，来到一座高楼门阙前，“许夫人请进。”


 寝室进门，迎面便摆了一座蚕锦玉镶大屏风，素白的锦面上是一副仕女游玩图，


 “这画画得好么？”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在她边上问道。


 许平君下意识的摇了下头，然后猛然醒过神来。


 屏风边上不知何时倚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花容云鬓，面颊削瘦，下巴略尖，愈发突显那双水润的眼睛格外醒目。


 她身高与平君相仿，只是身材偏瘦，裁剪合体的曲裾深衣穿在身上，那盈盈的细腰只堪一握。


 “这画好看吗？”看见许平君没有反应，她又问了一遍。


 许平君“嗯”了声，退后一步，她发觉眼前的这女子也许是年纪小的缘故，她的声音娇憨，与脸上故作沉稳淑静不大相衬。


 许平君凑上去很小声的问：“太皇太后是不是还在睡觉？”


 上官虹睁着大大的眼睛忽闪了下，嫣然轻笑，“也许吧。你先坐会儿。”


 许平君天不亮便被拖进宫，这会儿又独自抱着刘奭太久，早累得苦不堪言，但庶民天生的谦恭与警惕令她不敢像宫里的侍女那样随性放松，


 她摇了摇头，婉言拒绝：“我再等等吧，老人家贪睡些，做晚辈的请安多等会儿也是应该的。”


 “老人家？”上官虹嗤笑，笑容中不减落寞，“昭帝卒年不过二十有一，太皇太后……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老人家吧？”


 许平君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也不由得失笑起来。


 她这一路进来，脑子里始终盘旋假想着能够怒而废黜昌邑王、上朝临政长达二十七天之久的太后是位形象威严的贵妇，不知不觉之间竟忘了昭帝年轻早亡的事实，他的皇后自然不可能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许平君羞涩的为自己说错话解释：“我是晚辈，她是祖母，年岁再轻，仍是尊长……”


 上官虹不由好奇的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位看起来平凡的良家女子，小家碧玉，气质清秀，言行举止虽然称不上贵气，难得是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叫人并不排斥她的言行。


 上官虹明白自己对这个出自民间的孙媳并不反感，相反，在见惯了宫里这些善于谄媚阿谀、趋炎附势的绝色佳人们，也像许平君这样单纯朴实的良家女孩才是更让她注目的。


 “这是你儿子？”上官虹走近些，手指撩开襁褓的锦缘。


 襁褓是平君亲手缝制的，灰色缯布上精心的绣了双缠颈嬉水的鸳鸯。


 “是啊。”她由衷的笑了起来，那张在上官虹看来并不算特别出众的面庞上，荡漾出温馨动人的母性柔情。


 上官虹心中一动，脱口道：“给我抱一下！”


 许平君没有丝毫戒备，很随意的将自己的儿子递了过去：“他很有些重呢……真谢谢你，我抱了一路，其实已经没有力气，抱不动他了。”


 上官虹再没有听进去平君说了什么，婴儿软软的身躯一入她的怀抱，臂膀间萦绕的奶香气息已经令她情难自禁的湿了眼眶。


 两人换手的瞬间，刘奭被这个小小的晃动颠醒了，咧开粉嘟嘟的小嘴打了个很大的哈欠，然后缓缓睁开眼。


 红润绯红的饱满双颊，浓密卷翘的眼睫，黑得像是玛瑙的眼珠正滴溜溜的好奇的望着她，藕节般肥嫩的小手摸索着噌上她的脸颊。


 婴儿清澈无尘的眼神让上官虹心中大恸，如果……刘弗陵有幸得子，自己怀中抱的应该是他名正言顺的嫡系血脉，而不是别人家的孩子。


 眼泪簌簌落下，上官虹亲吻着唇边摸索的小手，难抑伤感情怀，抱着刘奭抽泣不止。


 许平君站在一旁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能令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哭得这么伤心，她一着急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别哭呀，奭儿咬你了？他这几天长牙，见到什么都塞嘴里咬……怪我，是我的错，我没提醒你……”


 上官虹自控能力极强，虽然伤心，但很快便收住眼泪，“你多大了？”


 许平君迷糊的答道：“快六个月了……啊，你是问我吗？我十六，你呢？”


 上官虹黯然道：“也不过长了一岁。”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抱着刘奭走进室内，很随意的找了张榻坐了下来。


 刘奭也不认生，抓着她的手指，喔喔的牙牙叫唤，煞是可爱。


 上官虹怜爱的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又指着榻下的一张锦缘莞席说：“坐吧。”


 许平君左右观望了下，没在室内发现其他侍女，但她仍不敢大意造次，犹豫片刻仍摇头说：“不了，我站着恭候太皇太后吧。”


 上官虹闻言终于扑哧一笑。


 许平君发现有点不对，这女子为何如此随意，仿佛自己是此处的主人，难道。。。。。。


 也就在这时候，殿内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慌乱叫声：“叩见陛下……”


 脚步声在门前戛然而止。


 许平君在房内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此刻在椒房殿外的人正是刘病已，不由紧张的绞着手指，引颈张望。


 只可惜隔着深重宫门，令她只闻其声，却不得见其人。


 果然没多会儿，适才领着许平君进殿的侍女突然重新出现，向上官虹通禀：“太皇太后，陛下晨省！”


 上官虹颔首，侍女疾步走了出去。


 殿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病已头戴通天冠，身穿黄色朝服，行色匆匆的冲了进来。


 一进门，也顾不得这是太皇太后燕寝之室，目光四顾，急切的搜寻许平君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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