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但愿长醉不复醒

 听了这话, 那雪□□嫩的小团子立即气到跳脚，当即说了一大堆如“我只是还没到成长期我以后肯定会长得超级高”之类的话，却发现对面的颜今朝根本没有在听, 于是郁闷得嘴巴都能挂油瓶了。


 但小团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介于颜今朝并没有要哄他的意思, 他便很乖地把自己哄好了，没过多久就又黏到了对方身边嚷道：


 “可是我真的不想一直叫你哥嘛, 被别人听到好丢脸的, 前几天还被旺旺给嘲笑了……啊，有了！我给你起个昵称怎么样？”


 颜今朝本想拒绝，但他看到这小团子眼眸里闪闪发亮的期待, 便鬼使神差地没吭声, 随即便听对方高高兴兴道：


 “我以后叫你早早好不好呀？”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颜今朝嗤笑道，“你是想把自己初次见面时口齿不清, 把朝朝叫成早早的黑历史记一辈子？”


 “也不至于是黑历史吧！而且我觉得早早听起来很可爱啊。”


 小团子微微红了脸, 据理力争道：


 “再说了, 我想叫你早早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


 颜今朝没有听到那个答案，因为在小团子话音未尽的时候，一个高挑瘦削的女人便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她阴沉着脸色，还没站稳脚步，便抬起手掌在颜今朝稚嫩的脸上抡了一巴掌：


 “杂种！谁允许你出门的！”


 女人扇完巴掌好像还不解气似的又朝颜今朝踢了两脚，之后便拽着他的头发想把人往屋里拖, 她早已习惯手中的孩子不会反抗, 就像块一声不吭的木头, 内心只有烦躁。


 但她还没走两步, 大腿就被一个小小的身影给牢牢抱住了——只见被吓呆了的小团子总算反应过来, 急忙冲上去抓住了女人的腿，一边哭一边大喊：


 “呜呜啊啊啊是我叫今朝哥出来的，都是我的错呜啊啊！你不要打他好不好呜呜呜你要打就打我吧！！”


 “……滚。”


 那女人似乎不好去收拾别人家的小孩，也没那个耐性，便只能瞪了颜今朝一眼，撂下一句“五分钟内解决他回来”后，便蹬蹬蹬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明明是高挑妖娆的背影，在目视她离开的两个孩子眼中，却与恶魔无异。


 被留下的颜今朝甚至连去揉一下自己被扇到肿痛的脸颊，或者抚平被抓疼的头发的意识都没有，只是垂着眼帘，古井无波的桃花眼中不带丝毫光亮。


 明明还是幼小稚嫩的年纪，却带着衰败欲颓的死气。


 颜今朝的意识似乎飞到了很遥远的地方，但无论飞到多远还是会回归——因为旁边的小团子实在哭得太大声了，把颜今朝吵得头疼，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别哭了。”颜今朝神情冷淡，“你回家吧。”


 “今朝哥，对不起。”


 明白自己如今做什么都无能为力，也知道颜今朝回家怎么都避免不了一顿打——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的小团子抹抹眼泪，很乖地止住了哭声，但抽噎却无法停下来。


 小团子很是心疼地伸手去揉颜今朝脸上的红痕，见对方皱眉立即吓得收回手，但很快又踮起脚尖，努力去给他吹吹呼呼，希望颜今朝能好受一点：


 “我不知道夏阿姨这个点会回来，我以后一定……”


 “不关你的事。”


 颜今朝推开眼前凑近的脸便要转身走人，眼角的余光却能看到泪水还憋在小团子的眼眶中努力不掉下来——他为了快速止哭，甚至把自己胳膊都掐肿了——颜今朝只好叹一口气，揉了把小团子软和的脑袋，硬邦邦道：


 “好了，没事……她明天不在，你还可以过来玩。”


 “嗯！！”


 小团子用力点着头，他握着拳头，很努力很认真地要发誓，明明还是个小孩，却流露出了无数成年人都难以企及的坚定勇敢：


 “今朝哥，我一定会快快长大，早点变成一个很厉害的大人来保护你的！”


 “……你不是要叫我早早吗。”


 颜今朝偏过头，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


 “我同意这个称呼了……小九。”


 小团子……琼玖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琼玖曾百般恳求，甚至撒泼耍赖多次都没能成功让对方唤出的称呼。


 他的努力并非毫无意义，琼玖真的在一点点地靠近颜今朝，这个见到第一眼就充满好感，这个总是表现得很坏心眼，实则内心非常善良温柔的“小哥哥”。


 -------------------------------------


 因为母亲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对话，所以颜今朝直到十几年后，直到死前都不知道琼玖为什么会给自己起“早早”这么一个可爱的昵称。


 但他现在知道了。


 也许那时才八岁的琼玖，和如今已经十八岁的白鸠一样，只是单纯地想要早早地认识自己，并把这个心愿寄托在了称呼中而已。


 早早地认识自己，早早地陪着自己，哪怕是一丝一毫也好，来治愈他的伤口，来让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


 【警报！警报！宿主的记忆封印似乎被解开了一些，他的大脑承受不住这种突然的冲击，已经再度失去意识了！怎么办主人呜呜呜好不容易情况才变好一点的！】


 “我……不知道。”


 一个清越的声音喃喃自语着，语气却满是失落萎靡，话语中饱含痛苦茫然。


 “我不知道……明明我一直想要救他，可是我每次都会把事情变得更糟……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进入这些世界……那样早早就不会因为我而挣扎纠结……也不会突然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


 【主人你在说什么啊！正是因为会挣扎纠结，宿主才会一点点变得想要活下去啊，人类不就是这样的吗！他是因为有你在才能坚持到现在的，主人忘了之前的失败教训了吗！！】


 系统都快要急死了，他根本不明白向来聪明绝顶的主人为什么一牵扯到宿主的事情，就像失了魂魄一样笨拙，甚至连那些AI都知道的事情也搞不明白了。


 但还好，他的主人虽然也会因失败而自我怀疑，但更多的，是百折不挠的勇气。


 “你说的对，如果连我都变得胆怯退缩，那还有谁能把早早带回来！”


 琼玖在短暂的失落后，立即重新打起精神，坚定地开始准备下一次实验，他在又看了一遍数据材料后，突然道：


 “也许早早现在过低的求生欲不只是因为死了一次的关系？我们为了让他忘记痛苦的过去而删掉了那些记忆，也许反而把他对生活最后的一些留恋也清除了。”


 说到这里，琼玖微微红了脸。


 虽然听起来有点自恋，但在经历了这两个世界，用着虚构的身份和颜今朝谈了两场恋爱后，他突然觉得，也许颜今朝那为数不多的留恋中，也有自己。


 毕竟他越是了解颜今朝，就越能明白对方愿意卸下心防付出感情意味着什么。琼玖知道自己对颜今朝来说是特别的，却从未想过，这种特别能延伸到自己做梦都在渴望的领域当中。


 【可是我们的技术还没能到准确删除特定记忆的地步啊，再说了，宿主的大脑现在很脆弱，没办法全部收回自己的记忆的。】


 系统忧心忡忡道。


 “那就……只放开阻拦早早进行自我回忆的禁制吧。”


 至于能回想起多少，能回想起什么，就只能靠颜今朝自己了。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的科研工作者，琼玖此时恨不得求遍天下神佛，让他们保佑颜今朝只回忆起那些平淡而幸福的时光，哪怕记忆里没有自己都没关系。


 【那主人你还要跟着去下一个世界吗？要不然算了吧，你每次都会被安排成那么可怜的身份，也太难熬……】


 “去，当然要去。”


 琼玖说罢便放下资料，主动钻进了一个白色的茧型舱中，他在散发着荧蓝色光芒的屏幕上点了几下，一双看似清冷的凤眸弯了起来，溢满了蓬勃朝气。


 哪怕是他亲手创建的系统，也无法察觉，此时的琼玖内心正充满了不安，只能用笑容来给自己打气。


 等着我，早早，我一定会救你的。


 无论在哪里，我都会陪你一起。


 我一定会保护你。


 ———————————————————————


 颜今朝感觉自己正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浸。


 他没有记忆，无法意识，甚至失去了自我认知，只是一味地——甚至是舒适地——陷于这片黑暗之中。


 但愿长醉不复醒。


 可惜很快，颜今朝浑噩到趋近于无的神智便被逐渐唤醒了。然而唤醒他的，却并非像童话般来自王子的真爱之吻，也并非如神话般从黑暗深渊投来一束温暖光晕。


 那是无比现实的，真实到可笑的，由胃部灼烧感和头部剧痛感所引起的刺激。


 “呜呜呜皇上您醒醒呀，是上朝的时候了。”


 颜今朝感到自己额角到太阳穴的经脉正在不断跳动，这时而细密绵长时而猛烈强硬的痛楚令他心生烦躁，更别提耳边还一直传来矫揉造作的哭声。


 那由男性嗓音发出的“嘤嘤嘤”泣得他头大，惹得颜今朝下意识地便抓起手边的东西砸了过去：


 “闭嘴！”


 “皇、皇上？”


 那哭声立即止住了，速度之快令人怀疑这人是不是装的，但颜今朝头疼得根本没有在乎那些事的余裕，便一边在脑海命令系统给自己打恢复药剂，一边冷声道：


 “滚出去。”


 “可是皇上您该上早朝了，不去的话摄政王会责怪臣妾媚主的……”


 那声音柔柔弱弱道，吐字却很清晰，清晰到让颜今朝额角一抽。


 臣妾？这不是个男声吗？？


 震惊的颜今朝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而映入他眼帘的，则是一个穿着藕粉色宽袖长袍的白面男子。


 那男子生得单薄纤细，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妩媚含情，他正楚楚可怜又欲言欲泣的看过来，五官本应是精致的，只是脸上厚重的脂粉让他显得格外虚假僵硬。


 颜今朝看着男子这不伦不类的装扮，矫揉造作的举止，装腔作势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恶心，捂着迅速翻腾的胃，直接扒在床沿上，朝着那人的方向吐了出来。


 “皇上？！”


 还好因为胃部空荡，颜今朝只是不断干呕——要是真在外人面前吐出了什么东西，他的偶像包袱一定会怂恿颜今朝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https://www.xbxxs.com/novel/799cfFeI8H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bxxs.com。笔下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s://m.xbx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