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在这种地方纵横十几年的老板娘何其聪明，一眼就看出这帮人最大的顾虑。她是个要赚钱养家的妇人，赚什么钱不是赚？至于她自己那个对其不满的丈夫，早就一个冷眼让他滚一边凉快去。


 “……勿成非。”小苏小声地喊道。


 勿成非转过身，挑眉，一脸明天太阳会出西边出来的表情。小苏面露尴尬，这么正式叫对方名字，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但是鉴于自己毕竟是有求于对方，她还是故作镇定，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开口问道：“我睡床？”


 问完这句话之后，小苏就去觉得自己白痴极了，她手抓住帘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拉起帘子遮住自己。勿成非投去看白痴的眼神，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他甚至都懒得回答。小苏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又咳嗽了一声，开口说：“我爷爷曾经告诉我，别轻易问别人问题，除非当对方准备好了回答。”


 躲在帘子后面的女孩，头发湿漉漉的，脸上的水珠缓慢地顺着脸颊下落，她那双略微有些秀气的眼珠直直地看着勿成非，透着勇敢的冲动，不过也有着如同刚刚经历冬眠，从洞里探出头的土拨鼠般的迷惘。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随后继续开口：“我想爷爷口中的“别人”其实是你。”


 勿成非露出一脸不乐意的表情，脸上写满了朕已困乏，明日再议。小苏瞧这小子想跑，赶紧开口，生怕这个无赖倒头就开始装睡。她先是瞪了一眼，然后赶紧开口：“勿成非你和在下河区时候有些不一样。”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小苏心里就开始嘀咕，她不知道勿成非哪里变了，只是直觉告诉她勿成非和在下河区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勿成非瞟了小苏一眼，转身把被子盖在板凳上后，倒头就睡，还没等小苏发飙，勿成非幽幽的声音响起：“是的，你睡床。”


 小苏怒了，她知道勿成非算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翌日清晨。


 简直就像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还是什么的。今天的天气意外地好，能见度也十分高，仿佛昨晚上的大风雪是去年发生的。由郑轩领头，同伴是那个高壮，略显憨厚的男人——赵铁蛋。勿成非无法对此有任何异议，因为他所要求的是三天之内抵达玮原国，而没有要求同行的人要有几个。其余两人在拿到勿成非预付的定金之后，就直接从酒馆消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四个人就此启程。


 时值中午，不得不说，郑轩是一个优秀的引路人，他们沿着郑轩制定的路线一直前行，一路上没有遭遇任何的危险，包括最担心的东域巡逻边疆士兵也不见一个影。现在，借着中午的阳光，小苏甚至还能看见白雪皑皑的骆玮山山脉。


 “看样子，最晚我们明天下午就能到达三过小径。”郑轩的目光从远处的骆玮山山脉收回来。


 “三过小径？”小苏疑惑地开口。


 正在生火的赵铁蛋爽朗一笑，替小苏解答了心中的疑惑，“三过小径，是我们玮原国最著名的一个地方。我们那儿，有个很厉害的老将军，名为无三过。我给你讲，在当初夺国之战中，他一个人就把赵国一百来个精锐全部杀掉了，还包括那位非常厉害的“白眼狼”常生。得亏是我们的无三过将军，不然赵国那帮王八蛋就直接杀入玮原国腹地了！我还给你们说……”


 这个外表有些憨厚，不善言语的男人说得绘声绘色，他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甚至都忘记生火这一茬。他言语间丝毫不吝啬对于那位老将军的赞美，一个接一个，或英勇，或智慧的事迹令小苏以为自己，是不是在上小时候的《国学》课。因为其中有一个事迹甚至还和书中的某个故事一模一样，只不过，主人公的名字换做了无三过。


 对于听这些故事耳朵都快起老茧的郑轩，赶紧呵斥道：“差不多得了，赶紧该干嘛就干嘛去！我们把饭吃了，还准备赶路呢。”


 勿成非蹲了下来，帮忙往正燃起来的火加了几节木柴。赵铁蛋看见勿成非，憨厚一笑，透露着淳朴的友善。因为郑轩的呵斥，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左手捡起一根树枝，低着头自顾自地写着些什么……


 勿成非瞥了一眼他在写的东西，然后看了看他那一身腱子肉，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一个健壮得可以掀翻一头牛的家伙，居然能写出一手这样秀气的小字。赵铁蛋注视到了勿成非的目光，一脚把之前写得东西全部搓掉。


 “你的“义”字写错了，少了一个点。”勿成非无意地说道。


 “是么……哈哈，我瞎写得的。”赵铁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随后他开口好奇地问道：“我听说东域的小孩在十二岁之前都可以去书院里免费读书认字，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你必须得通过最后的学业考试，否则还是得交钱。”


 赵铁蛋摸了摸自己的头，说你们东域人的日子过得真是好。勿成非附和地点了点头，可随后又开口答道：“……也没你想得那么好。”


 “你也会认字吗？”刚问出口赵铁蛋就后悔了，他觉得如果用东域人的说法，自己是“冒犯”了对方，而对方甚至还是自己的恩人。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勿成非丝毫没有因此发火，只听见他口吻依旧：“认得，但得除了篆骨文。”


 赵铁蛋懵了，他一时间完全不知道勿成非在说什么，他大概能确定的是勿成非是能认字，至少东域的字应该是会认的。他朝勿成非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赞道：“我们的无三过老将军就说过，不读书识字的人，永远都是一介草夫，成不了大将军！”


 勿成非想着他口中的将军应该没有说过这句话，因为他以前听小苏背诵课文的时候，曾听见过她背诵过类似的话语，不过小苏背诵的版本是：“少不志学，难登士堂！”


 大概意思就是不读书，成不了士，也就是一个草夫。


 好像是这样的，勿成非记得不太清楚，以他的性格来说，能记得个大概就已经是个奇迹，因为他懒得会动脑子记住这些对他无用的东西。对于这个高大家伙的赞美，勿成非只是颔首点头，随后余光瞥向他身边的那杠枪上，注意到那杠火药枪的露出的表面磨损得十分严重，看上去这把枪已经有了些年龄，而且他的主人似乎也不怎么保养它。


 忽地，欢快的马哨声混合着呜哇的奇怪声音，离营地不远处传来。勿成非和郑轩相视一眼，立马从这个小山洞里走了出来。


 为了不让营火暴露位置，这个临时的营地搭建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这样的好天气，适合赶路，也适合打劫，山下的哨子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五个骑马的山贼，手中挥舞着绳套，他们欢快地吹着马哨，嘴里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山贼骑着马来来回回，绕着车队，却一直没有发动进攻。车队之中明显是保镖的五人面露凶光，握着手中的砍刀，警惕着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


 看上去，车队那五个人并非是那么好啃的骨头，这似乎会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这五个毛子，连一哈哈都撑不住。”在简单的瞄了一眼后，郑轩不屑地说道。


 不愧是受众最为广泛的西北关言，小苏理解起来丝毫不费劲，她知道郑轩在说这五个毛头小子根本撑不了多久。即使是她，也能看得出这货山贼采用围而不攻的战术，正在一步步地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而且骑在马背上的山贼，对上平地上的人，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勿成非的目光从下方收了回来，头也没回地朝着山洞的火堆走去。当小苏发现这个家伙估计是真的觉得与其站在这里干愣着，不如去烤火休息更好，她没有由来地怒了。小苏拦住勿成非，开口质问：“我们难道见死不救？”


 郑轩饶有兴趣地看向勿成非，忽然有些期待勿成非的回答。勿成非刚才的回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令郑轩有些惊讶，毕竟勿成非在他眼里可是能担当的上“仁义”二字的好人。不过鉴于对方是自己的雇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在他看来，选择插手也并非是理智的决定。


 东域大北地的杆子即使是郑轩，在玮原国也有所耳闻。这帮杆子，简直可以堪称是穷凶极恶的疯子，但如果仅仅是单纯的是疯子也就算了，毕竟不过就是草寇。但是这帮杆子数量庞大，甚至还有很强的组织性。


 要不是玮原国地势险要，估计玮原国又得多一件头疼的事。


 勿成非忽地转身看向某处，郑轩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什么，顺着勿成非的视线望过去。就在这时，赵铁蛋也从营地走了出来，他疑惑地开口问：“发生了什么？”


 “我们暴露了。”郑轩答道。


 “怎么可能？”赵铁蛋很疑惑，因为这个地方是他亲自找的，极其隐蔽，营火在山洞更不可能被发现。


 “不知道，跑路要紧。”勿成非发挥了自己的特长，懒得想，跑得快。看着勿成非丝毫没有想要留下的举动，小苏急了，指着被困在下方的人着急地想要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用说出口。因为在这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仁的样貌，仁还等着他们。


 收拾好东西的勿成非再一次从营地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弓……随后，他把弓扔给了还处于茫然状态的小苏，没有等她回答，腰间的剑已经出鞘。一旁的郑轩凛然，情不自禁地赞道：“好剑！”


 即使玮原国的冶金技术没有东域那么发达，不过郑轩曾经还是见过那么一把锻造工艺极高的名剑。也许是曾经只是远远瞻仰那把剑的缘故，现在如此近距离观摩这么一把宝剑，竟令郑轩觉得勿成非手中的剑与那把名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哪个孙子说的东域的剑客已经没落了？”郑轩看了看勿成非背后还没有拔出来的两把剑，在心里落寞想到。他看向勿成非，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什么剑？”


 “勿问。”勿成非一笑。


 接过弓的小苏和没听明白的郑轩各有各的疑惑，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小苏开口：“他叫你别问。”


 郑轩也开口说道：“他叫你救人。”


 “我晓得。”


 “我知道。”


 那个如同山岳一般的高大汉子也从营地里走了出来，他抽出刀，默不作声地跟在了勿成非的后面。


 山下。


 五名山贼觉得时机已到，扬天高喝一声，骑着高大的驮马发动了冲锋！简直就像是暴风雪席卷茅草屋，带来的冲击力直接让林子冲边上那个小少爷吓得瘫坐在地上。李子冲没有去看，他想着这个少爷已经尿湿了裤子。不过，这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他预计这个软蛋少爷应该在看见山贼把他们围住之时，就该吓尿的。


 林子冲握紧手中的斩，马刀，嘴里念叨着陈老三你造的家伙事最好得给老子靠谱啊！不然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脚底传来轰隆的震动，但李子冲神色依旧，他双眼注视着领头那片棕红色的驮马，双脚并立，右腿膝盖稍弯，随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其余四人虽然犹豫了一会儿，但也是跟着冲了出去。


 黑色的点在冰白色的世界里，如同一颗被发射出去的炮弹笔直地撞向冲过来的五个山贼，李子冲以悍不畏死的勇气，展现了一场极致暴力的场面。他手中的斩，马刀砍中棕红色驮马的前腿，山贼连人带马哗啦一声，倒摔了出去。


 随后，李子冲立马抽回刀想要挡住随时可能从后背到来的袭击，可当他看见山贼扬起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明白已为时已晚。


 “咻”的声音突然在李子冲二人便响起，白色的箭羽快速从他眼前掠过。等李子冲再回过神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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