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就是暗暗

 一柜子的衣服，我去。老大也知道装门面呀！老大每次回老家都是那件毕业衣服，还以为书读多了没明白人要衣装马靠鞍的道理，小看了。刘小钢左右挑了一小时，每件都试了，享受着奢华。


 倪广欣开了门看到一人穿着内裤，上身套着谢秦的衣服，遮不住的肚皮，在进门的洗漱台的镜子前比划着，沙发上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谢秦的衣服。


 “嫂子！妈呀。”刘小钢愣了一下，连忙捂住下半身，窜进卫生间。头还不小心撞了浴缸上的排列整齐的鱼缸，头昏脑胀。


 倪广欣后面跟着刘家金，他推着小螃蟹车也看到了。


 刘家金心里明白了，二弟开了谢秦的衣柜。关上门，卡好小螃蟹推车。慢悠悠地来了句：“你没觉得这衣服小呀？”


 刘小钢从卫生间出来，衣服整齐，规规矩矩站好，看着倪广欣说：“我以为是哥的衣柜，都试了一遍。”是呀，哥比自己要大一码，尺寸对不上呀，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你都买下吧。”刘家金知道谢秦的衣服是不给人碰的，连倪广欣偶然帮忙收拾衣服都要到叨叨半天。


 “洗洗挂回去呗。”衣服店里吊牌不剪都能退，跟哥合住的小少爷也太讲究了吧。怎么办？钱真不能这么花。“我会熨衣服，保证跟洗衣店拿回来的没区别。”刘小钢有过洗衣店的工作经验，这技术不赖，也没丢。天天就这么伺候着李铁匠，才点了头娶上娟儿。


 谢秦是自己熨衣服，还特讲究贴合，熨烫工艺有大师艺术性的追求，是变态的玩法。但也不用全买下。倪广欣笑了，说：“谢秦瘦了不少，尺码正要换小一号。”


 这就要说说谢秦真辛苦。老师的餐要送，印刷厂要跑，各种装修各方材料厂对接。忙得吃饭住宿只能在房车里解决了。


 还有一个更消耗的大事情，与李娟天天吵。


 李娟虽然说只是中专毕业，在装潢行业有些实战经验，设计图一出也是有出师的水平。谢秦是个疙瘩，对艺术性的追求也要求在这次装修里了。艺术是想像，把它们弄到图纸上，出图纸的人自然要考虑能不能实际操作。可执行空间不够时李娟自然要提出不可能。


 在这一点上，李娟有着自己的坚持，在一定程度上并不是由着甲方爸爸任性瞎指挥。


 争执是不可避免，认知冲突半小时一吵的频率，吵得老郭头大。他是翻译作家，安静是第一工作环境需求，每每这个时候，就把他们赶出香香书店。


 在马路上吵了一段时间，谢秦发现自己皮肤变黑了不少，正申请换一批颜色配得上的衣服，再量量尺寸得小一码。这几天，这些衣服本来就要搬去小区的旧物箱的。“若不嫌弃，送给你弟呗，当工作服穿了扔了也不心疼。”


 “真的。”李小钢不敢信。这些衣服牌子看不懂，但是布料绝不差，做工更是精致。尺码大点就大点呗，城里公子哥就是浪费不懂节约。


 刘家金打开自己的衣柜，拿出一套西装递给了刘小钢。


 刘小钢立刻去卫生间了。咬着牙哭了，突然破防了。哥的衣柜里就几套，除去两套工作服不说，唯一一件透明遮衣罩里是上大学的那套。那件衣服是自己送的，当时小得意了一把。在家里是唯一能领工资的人了，是在批发市场300块买的，送他的时候吹牛说上千大厂西服，这么多年了还当宝挂在衣柜里。


 回想着哥这么多年不容易，边打工边上学，一年比一年瘦。想到了二叔家出事，爹就这一个弟弟，拿了全部家当去救急。可是哥呢？哥是学习的料头，博士都考上了，如果不是身体坑不住了，能不要那个博士帽吗？回来时瘦成人干，休学回家养金钱龟，都是没钱惹的。……

 


 回想着哥这么多年不容易，边打工边上学，一年比一年瘦。想到了二叔家出事，爹就这一个弟弟，拿了全部家当去救急。可是哥呢？哥是学习的料头，博士都考上了，如果不是身体坑不住了，能不要那个博士帽吗？回来时瘦成人干，休学回家养金钱龟，都是没钱惹的。


 那时候的自己是一心想发财，拼出个名堂，供几两个钱给老大最好把帽子拿回来。刘家人活得不能这么窝囊。可是生意越多越缺钱，自己没有脑子想明白。TMD，哪天不是勤奋辛苦了，陪脸笑的委屈都憋着，怎么就见不着闲钱了。最后还要把娟儿的婚房给弄没了。


 没本事，还来拖累人。


 人怎么活得这么累呀。呜呜的泪哗哗的流对着鱼缸里金鱼看。


 刘家金做好晚饭，宝贝弟弟还没从卫生间里出来。“你什么情况？厕所堵了么？”


 “没。马上就出来。”泪擦擦，平复了情绪。出来洗了个手，瞄了眼镜子，恢复得差不多。笑嘻嘻笑堆上了眼睛，去了餐桌。


 餐桌上是百叶结红烧肉、西芹木耳肉片、鸡汤、西红柿炒鸡蛋。旁边还有两个饭盒，一份是谢秦的，淡粉蓝色的长方形饭盒，主菜两个鸡腿，半盒汤。一份是李娟的，普通拉扣圆饭盒，轻巧不占地内容物量足，西芹木耳肉片不老少。


 西芹木耳肉片是娟儿爱吃的菜，没有之一。自己曾经随口说过这么一句，哥心细一如既往。“哥你先吃。”刘小钢眼睛看向刘家金的手，那笔杆子的手，做了菜，手上是茧子。


 刘家金看了看他。可能几年没有联系，变化还是挺大的。这句话耳熟，初中毕业后就没有听到的一句曾经每次吃饭都有的一句平常话。“一起吃。”


 饭很香，百叶结红烧肉是咸口的，是刘家人的口味，与这个城市偏甜口的是有区别的，饭真香。


 刘小钢脸上没有了假笑，是微微的，腼腆的嘴角上阳。


 刘家金觉得这回儿看这个宝贝弟弟有点眼熟了。


 敲门声响起，稚嫩声传进来。“谢秦哥哥在吗？”


 倪广欣起身开了门，人不少。楼上的三胞胎，两个陌生的家长和三个小朋友。问了来意，奔鱼缸里的金鱼了来的。这是三胞胎第N次带小朋友和家长来了。自从五月小长假之后这个就隔三岔五的现象。


 倪广欣拉着最后走的余梓槿问了一句：“为什么？”


 余梓槿小声说：“谢秦哥哥没钱，刘家金哥哥不给谢秦哥哥做有鸡肉的饭。”


 这，朴素想法。倪广欣心里笑翻了，这么小的孩子都暗暗为谢秦铺路，人缘好得令人羡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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