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玉矿纷争

 林落尘神识一扫，只见大寨中央，垒起一座方圆十丈的祭台，九名面相威严的阵法师，分别端坐于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九大阵位施法。


 外围另有一百零八名阵法师护法加持，与祭台构成一幅九宫八卦图。内外一百一十七名阵法师作法催动阵中八卦阵图缓缓运转游动，将一道道无影无形、大气磅礴的阵法之力，通过地脉和空域传送到千里战场每一个角落，维护战场大阵的时刻运转……


 看上去，这个阵法中枢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林落尘却看得很清楚，整个战场大阵，不过是一个二级仙阵。而高高坐在祭台上的九名所谓高阶阵法师，只不过是能窥探到二级仙阵门槛的一级后期阵法师而已。


 这个战场防护阵应该是由二级阵法师布置，却是由这些一级阵法师来操控维持。若非林落尘修为太低，破去这个大阵，无非动动手指头的事。


 阵法大寨里的八百阵法师，能够三班轮换护持阵法运转的高阶阵法师占去一半。其余四百人，则充当阵法大寨的杂役和内卫。


 但就算最低级的阵法师，地位也远远高于护卫营的仙兵武修。他们的服装穿着，也比一般仙兵超然洒脱，一律灰色法袍，前心后背没有“兵卒”大字，只在前胸左上位置，标注有“弘福仙兵?阵法师”字样。


 阵法师的武道修为，从炼气初期到炼气圆满都有。他们眼高于顶，对护卫仙兵不假辞色，除非遇到仙尉官佐，其余的正眼都不多瞧一下。


 杜成勋的官衔，是护卫营副营主。他将林落尘、楚狂、叶喜三人，分到第一护卫大队。这支大队是护卫营的机动精锐部队，没有具体的防御区，除了阵法大寨不可擅入，其余各处，都可巡游。


 大队以下，又分五支小队，每支小队二十人。


 林落尘三人一同补充到第一小队。小队长名叫兰翔，炼气后期修为，仙兵武服的领口衣袖，镌绣着三道符文黑边。


 “战衣符文镌绣，有辟邪和防御作用，并且代表着各人的身份。一条黑符是三等仙兵、二条黑符是二等仙兵、三条黑符是一等仙兵。一条紫符是三品仙尉，二条紫符是二品仙尉、三条紫符是一品仙尉。三条紫符合一加粗，是牙将！各位兄弟，以后凭衣认人，谨守本分，见了官长不要失礼了！”兰翔是个老兵油子，一边发给他们护卫队腰牌，一边谆谆教诲。


 第一小队二十人的编制，一下子补充了林落尘三人，这就意味着，这支小队同时减员三人……林落尘问道：“兰兄，阵法大营，应该是战区最有安全保障的纵深腹地，怎么也会有很大伤亡么？”


 兰翔看出林落尘心中所想，拍拍他肩膀笑道：“林兄弟的脑袋，可真够灵光的。实话说，阵法大营，虽然不时会有小股敌人偷袭，但在整个战区，却是最安全的地方。本小队号称最精锐的精锐，但在整个护卫营，实际担当的是优哉游哉的美差。之所以一下子缺员三人要你们来补充，并非是有三名兄弟战死了，而是刚刚被淘汰下来调走了。”


 原来，为了杜绝护卫队仙兵的安逸懈怠，统帅部规定，这支部队，每半年考核一回军纪战力，排名最末的一百二十人，全部汰换。


 “兰兄到战场几年了？”林落尘又问。


 “六年！”兰翔笑道。“咱们第一大队仙兵，眼下就属老哥我资历最老了！当然不是前面所有人都汰换或战死，而是资历比我老的人，都积功晋升仙尉……嘿嘿，其实升官么，在这该死的战场，也未见得就是好事。”


 晋升仙尉，就要调出护卫队，到别的防区带领队伍，轮流驻防战场第一线，升官简直就是催命符。


 “老哥哥我，也没多少好日子混啦！”兰翔接着叹息道。“要么晋升，要么汰换，最多再混半年……护卫队的未来，是你们的！”


 兰翔对林落尘三人勉励一番。十几个小队同袍，都过来与林落尘三人见礼。老兵之中，另有三名飞升修士，来到这里有半年了。


 尽管半年就有一次末位淘汰，但这十几个同袍，彼此倒没有多少竞争敌视之意，对初来乍到的三名新兵，都热情有加。因为就算不被末位淘汰掉，每回考核过关一次的仙兵，都会记上几点军功，军功积够了便自然晋升，晋升到一定程度，就会被“荣升调任”到一线战场。


 基本上，五年之内，一支小队二十名仙兵，都要全部淘汰或者晋升离队，全部换上新鲜血液。像兰翔这样留队六年的，已是特例。


 所以淘汰者是死，荣留到最后也是死。这要命的战场，很难有人躲得过被推上战线最前沿的劫难。老兵们，早已看透看开了。没有人会把林落尘、楚狂和叶喜，视为下一轮将自己淘汰的威胁。


 第一小队驻地紧邻阵法大寨。


 因为是机动巡游部队，第一小队的防区是西面纵深二十里、横向五十里的区域，这个方向正对敌军，十里外即有友军驻防，十里内驻扎有阵法护卫队的三个大队，都在第一小队巡游管制范围。


 整个阵法大营方圆五十里范围都是禁飞区，只要空中有人，不分敌我将一概受到阵法和护卫营的攻击。在这项严格执行的禁令下，炼体圆满的飞升修士，比大多数仙界本土的炼气境武修，更具战斗优势。


 第一次出巡，兰翔亲自率领林落尘、楚狂和叶喜为一个临时小组，熟悉防区地形和各支友邻部队。


 一路上，兰翔向三人说起这场游戏般的马鞍山战争的由来。


 十年前，有人发现，马鞍山地脉中蕴藏着极为丰富的下品仙玉矿藏。按照仙庭法规，新发现的仙玉矿藏归就近的仙城所有。


 但马鞍山的位置，恰恰坐落在弘澜仙城与末洲仙城之间，距离同为八千里。而且最初发现玉矿的那些人，分成两拨同时报给两座仙城的城主邀功请赏。于是，马鞍山玉矿的归属，在两座仙城之间，争执不下。


 通常，仙界不可调和的一切矛盾，最终必定会通过武力来解决。偏偏弘澜仙城和末洲仙城，同归一座上位仙城——半月仙城统辖。


 对半月城主而言，不可能允许辖下两座仙城发生大规模征战。弘澜仙城与末洲仙城，便约定打这场形同游戏的战争，来决定马鞍山玉矿的归属。


 双方约定，各以最高限额十万人、最高修为不超过炼气圆满的战队，由半月仙城派员督战，在马鞍山摆开千里战场，一分高下。


 这种排除真正强手、规矩束手缚脚的战争，无论哪一方都很难取得决定性优势。双方轰轰烈烈打了一两年，彼此发动多次大规模攻势，战死无数，谁也不能把对方一举击败，战局便陷入了零敲碎打的持久战。


 如此这般的打下来，便成了两座仙城比财力、比人力的富人游戏。


 仙界地域辽阔、人口稠密。双城之战，彼此的人力绝无问题，而财力就在马鞍山地脉蕴藏着呢……双方转入持久战以后，都在自己据守的战场一侧开掘玉矿，每日的收获，不仅抵消战争消耗，还有大量的结余盈利。


 于是这场战争，对两座仙城的大佬而言，就完全是收益的多寡加上一点无伤大雅的名誉之战了。悲催苦逼的，是自愿或不自愿地被驱使到战场上做炮灰的低阶武者们。


 十年下来，交战双方，都战死了数十万仙兵。


 死一名普通仙兵，对仙城的大佬们，不过意味着数万数十万下品仙玉的损失罢了，而且这笔损失，每天都可以从马鞍山地脉玉矿开掘出来，并不需要大佬们自掏腰包，他们才不会在乎。


 可是最初参战的十万仙兵，据说除了统帅部一群养尊处优的统帅团，活到现在的，不超过一千人。仙尉一级的官佐，阵亡率也超过八成。


 副营主杜成勋，转战过三个战区，从最初参战的三等仙兵，晋升到一品仙尉，到现在还活着，是战场上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幸运者之一。


 没有人能从这个绞肉机一般的战场逃走。仙兵们被阵法血池浸泡洗礼过的身份铭牌，在战场内可以保障自己不被己方防守大阵误伤，但若向后逃离战场，无论身上有没有身份铭牌，都一样会被阵法抹杀。


 听兰翔说完这些掌故，楚狂、叶喜都惊呆吓傻了——大爷千辛万苦九死一生飞升到仙界，难道是为了来这该死的战场送命？


 林落尘的脸色，也阴沉得难看。他相信在这里没人能杀得了他，但他在这里多耽搁一天都是难以容忍的浪费……


 他要逃离这个战场，这里的防护大阵不可能拿他怎么样。然而作为逃兵他很可能会遭到弘澜仙城通缉……现在整个仙界的形势都不了解，仙界还有没有他的立足之地都不知道。非到万不得已，他不能选择逃亡这条路。


 “兰兄，难道这场战争，永远都分不出胜负么？”叶喜恨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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