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继续向前

 向前，继续向前。


 越是往前，出现在安眼中的景色也就越是陌生、越是古怪、越是离奇。


 灰蒙蒙的云雾被从上至下的光线穿透，穿透云层照射下来的光柱就像是剧院中打在演员们身上的灯光那样。当它照射在安的身上时，安感觉到了灼热的刺痛感，她甚至能够看到自己的皮肤在这光线下迅速地变色、起泡、发黑、溶解。但是在下一秒，原本已经彻底消融、深刻见骨的手臂却又恢复到了正常。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出现在身上的恐怖现像并没有让安停下她的脚步，反而更让她坚定了向前的信心。她深信着那个陌生的声音，深信不疑。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是在这个梦里又或者是梦醒之后的现实，等待着安的都不会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


 与其这样，不如继续向前。


 周围的建筑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变成了安完全不认识的建筑风格——这里的建筑总是以一种极不规则的形态呈现在安的眼中。安甚至都找不到这些椭圆、半圆、三角、多边形建筑的大门在那里。街上到处都被灼热的样光炙烤成交谈的多脚生物尸体。地上的尸体有着硕大的、如菌盖般的脑袋。脑袋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突触，即便是身体已经发黑碳化，但这些突触却依然有着肉色。


 在它那疑似是头颅的下方，是一具类似蠕虫，但是覆盖有厚重几丁质甲壳的身躯。在身躯的两侧，可以看到大量的节肢。在其身体的末端，一个开着的圆孔里，可以看到十几条已经完全脱水、干瘪以后的长而粗的触须。


 周围的建筑上到处都是破损的痕迹，像是被什么武器攻击过一样，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建筑变成了废墟。但很快安就看到了，那是一个和她长相差不多的人类。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正在高高的天空上闲庭信步。时不时会有一道道光束穿破她头顶的灰色云层照射下来，然后在下方的建筑群中引发巨大的爆炸。但并不是所有被光柱照射的建筑都会爆炸，可能是有的建筑里没有那种易燃易爆物吧。


 那个走在空中的女人安不认识，但是巴克肯定认识。这也不是发生在现代的事情，应该是发生在不算多么久远的过去，玛琳帝国存存在的那个时期。看这周围那些建筑的模样，大概率是某个外星人的星球吧？玛琳人打过很多外星人，那些外星人既然能开着宇宙飞船到玛琳星系来，那玛琳人自然也能借着它们的顺风船到它们的老家里去。


 外星人也会做梦吗？目前看来是的，外星人也会做梦，这不就是外星人的梦境么。到了现在，巴克大概也能知道导致这座城市意外情况出现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没想到居然是他第一个发现的。


 是个外星人，很可能还是个星神？与外界人勾结的星神？管他什么呢。


 宇宙中有着所谓“星神”的存在，这是玛丽乔曾经给巴克讲述过的玛丽乔女士见闻录的内容之一。星神有好有坏，但大部分都是坏的。星神是物质世界的所谓“神”，星神不常见，一个河系也许会有那么几个或者几十个，但大部分河系则是一个也没有。反正玛琳这边没有。


 宇宙很大，但星神很少。


 在这座外形城市的正中心，一块巨大的方尖碑正矗立在那里。无论有多少光线穿破云层照射到它的碑体上，无论照射多久，碑体上都没有出现哪怕一丝的划痕。但是在天空上那个女人孜孜不倦的破坏下，当城市里所有的外星怪物都聚集到了方尖碑前，自发地跪下，然后身体上不知怎么地就突然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裂痕之后——


 大量绿色的液体从外星怪物们身上的裂痕里涌出，留到地上，流到地上的凹槽里，流进巨大的黑色方尖碑。


 黑色方尖碑上的“黑色”被唤醒了过来。而直到这时安才看清了这方尖碑上所谓的“黑色”的真面目：那实际是黑色的、没有黄矮星照明的无垠星空，但看不到星星。


 只有一张张同样是黑色，但是却能够被安明确看到的大嘴，一颗颗睁开的黑色眼球。它们就这样极不规则的随机出现在黑色方尖碑的每一面上。每一面都有很多张嘴，每一面都有很多颗眼睛。眼睛长在嘴下面，嘴又长在眼睛下面。


 当一个星球濒临毁灭时，它会向内不断坍缩，直至变成轶颗致密星。似乎这块方尖碑就是这颗星球的“中心”，将周围的一切都向其塌陷、收缩。它将周围的一切都吸纳入了自己的黑色星空之中。无论空气、血肉、尘土，甚至是光线。


 很快，安就出现在了无垠的宇宙当中。这个星系中心那巨大的太阳正与她近在咫尺。


 存在于这颗轨道上的星球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这块漂浮在宇宙当中，在星球上看起来还无比巨大，但与这个宇宙一对比起来则显得无限渺小的方尖碑。


 太阳所照射过来的光都弯曲了起来，因为这块方尖碑的存在。


 现场只剩下了两个生物了，那个女人，还有作为“旁观者”的安。


 “继续向前，走向方尖碑。”


 安犹豫了。


 “如果你害怕的话，也可以不再向前了。你所做的已经足够。”


 就在话音刚落下的时候，方尖碑上所有的嘴巴同时张开。巨大的、向外的斥力直接将那个之前还“耀武扬威”的女人震到了熊熊燃烧的太阳之中。可以看到，她身上的衣服瞬间就被烧了个干净。


 耳边再次响起了声音，还是那道声音，只不过语气变得不正经了很多。“害，我还以为能有什么不同呢，听她整天吹，这不也就那样嘛……”


 真空中无法传声，但安依旧清楚地听到了那个女人饱含着怒火的话语：


 “你死定了！！”


 女人的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太阳里。


 去哪儿了？安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被烧死了。能够和这个方尖碑扳手腕的女人，想来是不会那么普通的。


 不知为何，之前还有些犹豫的安，在那个女人消失以后，似乎又下定了决心。她再次迈开腿，坚定地朝着那块巨大的方尖碑走去。她与方尖碑之间相隔的距离很远，但在她双腿的迈动下，这个距离正在不断地被缩减着。


 如同地球玄幻小说中缩地成寸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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