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周洛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望着头顶的吊瓶，盐水一滴一滴的在滴着，慢慢的，周洛心里平静了很多。wWw


 也不知具体什么时候，他睡着了，等醒来时，天色已经晚了，校医务室安静的很，输液室里只留了一盏灯，针也打完了。


 周洛躺在那愣了一会儿，才起身下床，去了趟卫生间，又回到输液室拿了高煜给他买的吃的，走到医务室的外屋，周时钦看他出来，丢下手头工作问：“醒了？”


 周洛点点头：“嗯。”略微停顿：“谢谢周医生，我想回去睡觉。”


 周时钦冲他一笑：“行，回去休息吧。”扶了扶眼镜：“回去吃点好的，别委屈自己。”


 周洛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说：“周医生多少钱？”


 周时钦说：“送你来的时候，那个高煜已经付完钱了，你快回去吧。”


 周洛呆了呆，说了声：“哦。”又说：“那瘦肉丸和牛奶的是多少钱，我……”


 话没说完，周时钦就啧了一声，蹙眉不高兴道：“周洛，你再提我可要生气了。”


 周洛看他这样，就没再说下去，改口道：“改天我请你吃饭。”


 周时钦呵呵的笑着：“请我吃你做的饭，行不行？这下心里舒坦了吧？”


 周洛点头：“好。”


 回餐馆宿舍的路上，他想，吃点什么好呢，似乎没什么太想吃的，看了看手里提着的已经凉掉的饭菜，皱皱眉，要不，把这些热一热吃吧。不过，迎面而来的一个人让他没有心思想别的，高煜背着包朝这边走来，看样是吃过晚饭要去上选修课。


 周洛看了高煜一眼，想喊住他，但最终只是盯着高煜的背影，眼睛仿佛钉在了他身上。


 看着高煜越来越远的背影，周洛的心情又变的很糟糕，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都静不下心来，校医周时钦的话以及高煜的冷淡态度一直在自己脑海中思想着。


 尤其是想到高煜那态度，他已经联想到即使真怀了孩子，那个人也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的，更别谈什么负责了，而且搞不好他会把自己当作怪物。又想到以高煜讨厌自己的那个劲头，说不定他会把自己送给国家做研究呢。


 他又想，要是真怀了，自己该怎么办？


 现在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养不了孩子的。


 周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色越发白，咬了咬嘴唇，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许久，又长舒口气。


 打掉他？


 这个邪恶的念头一出来，周洛就不由的摸了摸肚子，如果真的是个生命，即使自己怀着他，好像也没有权利剥夺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利……


 其实，他不敢打掉。


 也许，是舍不得吧？


 周洛翻了个身，烦躁的胸口发闷，甚至开始懊悔为什么那天要洗完澡后要和高煜睡到一张床上。


 周洛突然委屈难受的想哭，他紧咬着嘴唇，整个人虚脱一般躺倒在床上。


 脑海中想着和高煜的种种，好的、坏的，开心的、不开心的……宿舍里就自己，许多事情因为此刻的心情，而愈见清晰起来。


 周洛和高煜其实算是青梅竹马的。


 可以说，他们俩那时候的关系很不错。


 周洛的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跟着妈妈搬去了A城，他们住的地方就在高煜家隔壁，于是，在那儿住久了便认识了比他小两岁的高煜。


 两家的关系很好，因为周洛的妈妈是离异女人，高煜的爸爸似乎很照顾她，无论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还是周洛妈妈有什么困难，那个男人都会无条件的帮助。


 也因为两家走得近，周洛从小就和高煜玩的好，虽然他年纪比高煜大，但是看起来却比高煜矮小瘦弱的多。


 两人相处的时候，大部分都是高煜为他保驾护航，如果有别的孩子欺负周洛，高煜会毫不犹豫的挥舞着拳头和那个人拼命。


 周洛总是忍不住谢谢这个“弟弟”，还在幼小的心里暗暗发誓，以后长大了，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的对这个邻家弟弟。


 他们从小学到初中，到了周洛十四五岁的时候，两家关系突然变的不好起来，确切的说是两位妈妈变的针锋相对起来，有时还会大打出手。


 两位妈妈都勒令他们不许再在一起玩耍，但周洛和高煜还是会偷偷跑出家门一起玩耍。


 周洛读高中的时候，高煜还在读初中，好在两所学校离的很近，所以，每天放了学的高煜都会绕过一条长长的街道，再走过一条有点儿黑的桥洞去见周洛。


 那个时候周洛觉的一切都还是很美好的。后来这份美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血泪。


 周洛高三那年，他妈妈留给他一笔钱，然后跟着高煜的爸爸跑了，要知道高煜的爸爸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啊，周洛的妈妈就这样不计一切后果的跟着他跑了。


 高煜的妈妈承受不住这打击，一气之下自杀了，剩下高煜一个人孤苦伶仃。


 周洛想不通究竟他妈妈和高叔叔爱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让他们这样不顾一切的放弃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而选择私奔。


 他不清楚他妈妈决定走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他这个儿子。


 唯一清楚的是高煜妈妈的撕心裂肺，以及高煜看自己的眼神，那里面透出丝毫不加掩饰的仇视和厌恶。


 周洛的心有瞬间的害怕，这样眼神的高煜他从来没见过，不过马上又觉得正常，毕竟自己的妈妈拐跑了人家的爸爸，害的人家的妈妈自杀，换作是谁都会仇视自己的。


 可周洛没料到的是高煜这么反感自己，甚至到了一种争锋相对的地步，说的难听点儿，周洛觉的高煜希望他死了才好。


 但，周洛并没有因为高煜对他的仇视与他疏远。在他心里还是把高煜当作最亲密无间的朋友，他也觉得高煜之所以对自己仇视是可以原谅的。


 高煜的妈妈死后，他成了没人照顾的孩子，那个时候，周洛就开始自愿担负起照顾他的自责，他把他妈妈留给他的那笔钱拿出来，供他和高煜生活。


 高煜是拒绝他的帮助的，甚至是极其反感，但周洛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好，每当下课吃饭的时间，周洛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跑向在读高一的高煜那个年纪的楼下，等着他。


 一般情况下高煜都是对他视而不见，再或者对他说一些特别伤人的话语。


 面对高煜的态度，周洛不是不难过的，但他告诉自己，你妈妈欠人家的，于是也就释怀了，甚至到最后已经习惯被高煜那样的轻贱蔑视。


 自从高煜妈妈死后，高煜没有别的亲人，周洛也没有什么亲人，他便把高煜接来和他一起租房子住，两个人生活在市区四十平米的房子里，周洛把这里当作他和高煜的家，但高煜只把这里当作有个可以睡觉的免费旅馆。


 周洛面临着高考，为了高煜他毅然决然的考了本市的大学，为的是方便照顾高煜，可还是每天要坐一个半小时的公车。


 就这样，家，学校，高煜学校。


 每天三点一线的来回跑，即使很累，周洛还是坚持了两年多。


 这期间，每天坐公车的时候，是他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这一个半小时他可以坐在公车上好好的打个盹，或者思考着回家给高煜做点儿什么好吃的，再或者发呆。


 高煜高考那年考入了北京一所好大学，他在高考之后就背着一个包坐火车去了北京打工赚学费。


 周洛拦不住他，但又放心不下他，只好也去了北京跟他一起打工，将近三个月的暑假，两人在北京吃了不少苦头，钱也没赚多少。要开学了，周洛也面临着回校，不过他还是先把高煜送到学校，安排好一切才坐车回的自己学校。


 两人异地上学，高煜从来不给他打电话，也不接他的电话，周洛为了安心，不惜利用礼拜六礼拜天这两天的时间坐人家拉牲口的货车去北京见高煜，这样的折腾只为了确认高煜在学校好不好。


 高煜其实在北京是边上学边打工的，周洛每次见他都觉得这人又瘦了，有一次他看到高煜受伤了，询问过后才知道，打工遇到了蛮横不讲理的人，给的钱不够数，高煜便和那人打了起来，但人家人多势众，钱不仅没要到，高煜还被打伤了。


 自从那之后周洛就很担心，因为他知道那人的脾气有多坏，再后来一次，高煜和同校学生打架，校方打来的电话让周洛决定办休学去北京打工供高煜读大学，等他毕业，周洛再回去上学。


 他没有跟高煜说这件事，办完休学，背着行李，拿上自己所有的钱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高煜对周洛这样带有愧疚疯狂的行为早就习惯，只是对他休学来北京打工，只为供自己读书，还是极其恼怒的。为此和周洛生了很大的气。


 周洛对他的脾气也早已了解，不打算跟他闹脾气。


 他很快在一家餐馆找到了一份后厨的工作，在里面当个帮厨，帮厨师师傅干一些繁琐的事情，比如洗菜、配菜、活面，供餐时负责饭、菜的及时添加；做好餐厅的清洁卫生等等，活又累又脏还繁琐，一个月才一千八，在北京这个地儿，一千八不多，供他们俩生活更是不够，好在老板管吃管住，所以周洛就选择在这工作。最重要的是餐馆离高煜读的学校很近，走一条街就到了，非常方便他去看高煜。


 有了工作，有了住处，周洛每天除了窝在餐馆厨房工作就是去学校给高煜送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只要他能想到的都尽心的为高煜准备。虽然他有了收入，高煜也打工赚生活费，但因为周洛妈妈留给他的那笔钱已经用光了，北京这地方开销花费高，所以除了给高煜花钱，周洛一般是不花钱的。要不然他们俩连维持最低的生活保障都没有。


 周洛为了让高煜专心读书，他又在餐馆工作之余，找了份夜市上帮人送外卖的工作，每天晚上从11点到夜里2点，四个小时的工作，每个小时十块钱，这样一个月下来，周洛就有了一千二百块钱的额外收入，有了这笔收入，高煜就可以不用再上课之余去外面打工了。


 周洛是这样想的，但高煜怎么会听他的呢。


 从他们两家出现那件事之后，他和高煜就成了仇人，周洛是拿他没办法，但他还是会去晚上送外卖，这份钱他就以高煜的名字存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以奇怪的相处模式维持着生活。


 其实，有时候周洛会有一下恍惚觉的心好累好累，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也就是等高煜大学毕业，他找到工作，自己就能放心回学校完成学业了。


 到时候他就再也不跟高煜有什么来往，好好读书完成学业，然后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找一份还算满意的工作，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只是，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上个月初高煜喝醉了酒，破天荒的第一次给自己打了电话，他赶到大学城草坪的时候，高煜已经喝的烂醉，地上全是空酒瓶。


 周洛叹了口气，吃力的扶起躺在地上的高煜，把人扶到草坪的长椅上，收拾了地上的狼藉，然后扶着高煜找了最近的宾馆。


 好不容易废了很大劲把高煜拖到宾馆，可没想到刚把他扶到床上，高煜就吐了，吐了他们俩身上都是，没办法，周洛只能脱了他和高煜的衣服一起洗了澡。


 也许因为洗澡的缘故，高煜酒醒了一半，再回到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他突然一个翻身将周洛压在了床上，并低头吻住了周洛的唇。


 周洛有反抗的，但相比高煜高大的身材，他简直是无计可施，最后只能任凭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高煜显的很急躁，几乎可以说是单纯的发泄，在周洛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时候，周洛疼的紧皱眉头，死咬着嘴唇不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洛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迷糊中感觉高煜射在了他身体里……


 等周洛醒来的时候，高煜已经走了，他稍稍动了一下，就感觉浑身酸痛，后面更是极其不舒服，而且他坐起身准备起床的时候高煜留下的东西直接顺着大腿内侧流了出来。


 周洛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整整怔楞了五六分钟才回过神来。


 他简单冲了个澡，就睡了个觉，等他再次醒来，才感觉自己发烧了，浑身不舒服，动也不想动弹。


 他当时本不想去医院看病的，觉的太贵，但最后实在撑不住才去了高煜所在学校的校医务室，一般有个感冒发烧什么的，他都是来这，别的不说，就冲着便宜。


 那次发烧他打了三天的吊瓶，花了二百多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周洛都在自责自己花这些钱够自己一个月开销了。


 可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月，他又进了医务室。还被告知怀孕了。


 除了无言，周洛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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