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唤我师叔
“师兄可是早就到了此间?”
司空宏眼睛微阖,透着冷芒,旋即就嘿然笑道:“果然是个性情聪慧的,这一猜就猜准了,不错,早在半个时辰之前,我就回到了吴京。师尊这张符诏,也是在一天之前,就到了我手中。却故意看你在这四人面前受辱,庄无道,你可有什么怨言?”
“不敢也不会!”庄无道摇了摇头,真心实意:“无道只是有些不解而已。”
“不解,这也在情理之中!”
司空宏收起了玩笑之意,神情间也没了之前的玩世不恭。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没有师尊收你入门,你庄无道此时此刻,会是何等样的处境而已。这张符诏,可谓救你于水火之中。你日后若修行有成,要知感恩。”
庄无道再次一阵沉默,虽听出司空宏,对他似有不满之意,却也并未因此就生出什么怒意。
相较之前的风玄与李崇贞,司空宏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算什么。也是货真价实,救他于水火。
他心中只有一个疑惑,还未能解开。
“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以报。无道虽不曾读过书,却也知晓礼义,绝不会是忘恩负义之徒!只是前辈,无道还有一事不解。不知节法真人他,是如何知我姓名,又为何会收我为徒?这其中,可有什么缘故?”
“缘故?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司空宏这次却是满脸的苦涩,眼神茫然不甘的说着:“宣灵山加上师尊在内,共有秘传弟子八人。一共一元神,六金丹,还有一位筑基境师弟。这样的根基实力,在离尘二山七锋中,也算是兴旺。然而师尊晋升元神境至今已有两百年,此时只余四十年大寿。而其余几位师兄,虽到金丹中后期的境界,然而大多都如我这般,基本已无冲击元神境的希望。按说也无妨,师弟华英他,曾为颖才榜第二,是我离尘宗内最有希望,冲击元神境的弟子,已足可支撑未来宣灵山的门庭。然而几月前的变故,却使华英重伤垂死,几无复原的希望。而这四十年内,我宣灵山一脉,只有一位秘传弟子的名额。我本寄以厚望,在几年大比中,收一个天资不亚华英的弟子。”
听到此处时,庄无道已经是楞住。难怪这司空宏的态度古怪,会对他心存怨念。一个秘传弟子的名额,没想到那位还未曾见过面的节法真人,竟为他付出如此代价。甚至放弃了,使宣灵山再次得以复兴的希望。
他既已是节法门人,内定的第七弟子。那么宣灵山内,再无人能获得秘传资格。
“初接这师尊符诏,我既惊又怒,也想问缘由。不过此时想来,也怪不得你。师尊他这么做,定然有其理由。”
司空宏微微一叹,意兴阑珊:“你若想问原因为何,可自己去问师尊。只望你莫浪费了这难得的秘传名额,也别给师尊他丢人。要知我节法门下,至今都还无人不能成就金丹。今日之事,不久后必定传遍二山七峰。你若不想师尊他今次之举,日后落为他人笑柄,便该拿出秘传弟子的样子,堵住这离尘上下门人之嘴!你可知,事前我离尘宗内,有多少人盯着你这个名额?又会有多少人,对你嫉恨交加?对你而言,虽是机遇仙缘,然而也未必真是件好事。”
可能真是心灰意懒了,司空宏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
庄无道也大致听懂其意,自己现在已是万夫所指,众矢之的。身为节法弟子,便有维护宣灵山尊严的义务,绝不能畏怯。
对于灵根只有五品的他而言,这秘传弟子的身份,不但非是福份,反而是不可承受之重。
“还有那位赤灵子师兄,你也别怪他。”
司空宏摇着头:“这人其实还不错,素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只可惜皇极峰与明翠峰一脉,素来都好得似穿一条裤子一般。这赤灵子,昔年也欠了那风玄师尊一个天大人情,今日其实情非得已。”
※※※※
司空宏只是临时赶回而已,与移山宗的纷争仍未完结,在吴京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不得不御空往南离去。
越城虽在东面,然而离尘宗与移山宗争夺的是一整个东吴国。发生冲突的地方,不仅只越城一处。越城只是两大宗派,交锋冲突最激烈的所在。
庄无道则立在道馆一处庭院内,望着远处发呆。心神飘忽,能似如置身梦中之感,依旧不曾退去。
这梦寐以求的离尘真传弟子身份,就这么轻轻松松到手了?简直就像在做梦,也似在乘坐出了故障的飞舟——一刻前还差点跌落万丈深渊,一刻后就又飘于云端之上。
“剑主方才,实不该生出轻生之念!”
云儿略显冷淡刻板的声音,恰时在庄无道的脑海之内响起,似乎气愤到了极致。
庄无道苦笑,托云儿的福,他总算从那飘忽之感中,挣扎了出来。
“不死如何?我庄无道不愿负了母亲,也不愿自己那些兄弟,因我之事而受牵连。只有一死,才能了结这一切。”
“糊涂,也无能!”
第一百零五章唤我师叔云儿一声冷哼,声音尖刻似针刺一般。
“剑主你是玉瓷,绝世珍品。他们只是瓦罐,不值一提。忍一时之辱又如何?你身为轻云剑主,终将高高在上,为众仙之主,俯视众生!此等辈,也必定会沦为你脚下之蝼蚁,生死由心。何必定要计较这一时之荣辱?”
似乎仍不解气,身后背着的轻云剑,是炽热惊人:“以我看来,若是你过世的母亲知晓,只怕也宁愿你忍辱偷生,好好的活着。也强过为一口气,自轻性命。”
庄无道失笑,母亲临终前的那几年,确实是后悔了。后悔将他带来越城,却没能有条件好好照料爱子。本是大族公子,却沦落为恶棍乞丐,以偷抢行骗为生。
母亲她一生无愧,然而却惟独只觉对不起他。也在很早的时候,就曾经起意,要将他送回沈家。只是最后,却被他拒绝。
“我知道错了,下不为例可好?”
口里讨着饶,庄无道眼里,却又透出了几丝寒芒杀意:“轻云,似沈林这般修为实力的炼气境修士,你可有把握以一敌四,将他斩杀?”
“沈林?”
云儿的声音一顿,似乎在衡量着双方实力:“此人是炼气境十重楼境界,若由我操纵剑主身躯,一对一杀他不用十剑——”
庄无道面色沉冷依旧,知道必还有下文。果然云儿又继续道:“然而同样实力有四人,那就有些麻烦。关键是不知这些人功法为何?又有怎样的玄术神通?也拥有什么样的灵器护身。我只能操控剑主身躯半个时辰,超过此限,剑主就有性命之危。要想保险,最好还是到剑主修至六重楼境,修成拔剑术再说。”
“换而言之,就是修至六重楼境,修成拔剑术就能办到可对?一次血祭,能否完成?”
“有了拔剑术,以剑主三种超凡神通,我若还不能胜,就枉为神剑之灵。一次血祭,也足够剑主修成拔剑术而绰绰有余。”
云儿若有所思:“剑主的意思,莫非是想诛杀此人?何需如此冒险?只为他羞辱了你,就要杀人报复?我听说你们人族有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是为这缘故。”
庄无道摇头,他又不是小孩。这沈林今日的逼迫,固然使他愤恨,却还不到使他失去理智,立时就要负仇雪辱的程度。
“这沈林不是善罢甘休之人,也一向不择手段。吴京道馆这边,已不能阻我入离尘,那么你说他会如何?”
无非是回越城,寻秦锋等人下手。他若不想被此人挟制,就只能是与其不死不休!
而当务之急,还是完成血祭——
走出吴京道馆,果然见北堂婉儿,正俏立在门口处。眼神不安忧虑,却强自压抑着。
庄无道唇角微挑,大步走了过去:“婉儿,你可知夏侯家在京城的别院何在?又或者,该如何联络那为越城镇守太监的族人?”
“夏侯家?我记得是在城东。宫中还有一位司礼监秉笔太监夏侯尊,是越城镇守太监夏侯令的兄长。问这些做什么?”
北堂婉儿奇怪道,又眼含异色,小心翼翼:“你在里面,没事吧?”
司礼监秉笔?
庄无道讶然,怪不得越城镇守太监府,有资格与北堂家夏家这样的大世家抗衡。
司礼监权利与内阁诸相,几乎等同。司礼监秉笔太监,也可以说是东吴国几位内相之一,
如此说来,两三万两黄金,对于夏侯家而言,应该毫无压力。
自动忽视了北堂婉儿后面一句,庄无道再次问道:“那可还有什么办法,能令我一日之内,往返越城?”
“一日之内?普通飞舟怕是办不到。不过有千里遁影符,可在一刻之内,穿梭千里。到你这个修为,就可使用。”
北堂婉儿更是不解,也不耐,气势迫人:“风玄真人唤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无礼!”
庄无道唇角上挑,终浮出几分笑意:“记得以后,婉儿你要唤我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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