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墓三分

 三个人顶着朔风和星星下山，皮皮虾裹着睡袋骂骂咧咧，说都怪二狗一惊一乍的，让他睡不好觉。二狗沉默不语，背着自己的背包，低头看脚下的路，心中却还在想那个问题。


 为什么他一到这里，就接连出现幻觉。


 第一龙背着自己的背包连同皮皮虾的背包，右手握着开山刀，左手的钩爪已经收回挂在后腰间的刀鞘里，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手电筒，白亮亮的光，好像月亮落在地上，照着三人下山的路。


 他也心事重重，想的问题跟二狗不谋而合。这可能跟他的经历有关。因此当二狗说听到兽吼时，他非但没有像皮皮虾那样，武断地认定二狗是产生了幻觉，反而对这座防风氏的神墓产生了隐隐的担忧。


 他永远忘不了那次在博阳侯墓中发生的诡异事件，那时的情形与现在很像，但就是因为他的大意，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这一次，决不能掉以轻心！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三个人到山脚下时，天已经亮了。风轻云淡，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这样的天气，也很适合盗墓。


 这时，皮皮虾才缓过劲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第一龙，“神墓在山尖上，咱们下来干啥？”


 “神墓在地上。当然要从山下打洞进去。”第一龙没好气地说。


 皮皮虾一怔，没反应过来。倒是二狗忽然接话问道：“你是说整座山都是神墓的坟堆？”


 “没错。”第一龙点点头，“我按照寻穴的法子对这座山测算过，整座山其实就是神墓的外基，山只不过是墓的伪装。”


 换句话说，当年的人是先建好了这座墓，有在墓上推土装石造出了一座山。


 这个信息，对二狗和皮皮虾的震动不小。他们俩怔怔地望了一眼对方，又同时看向第一龙，第一龙兀自接着说道，“从山顶冒出来的那个圆锥，其实就是墓基的顶端。从前可能也被埋在土石下面，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的土石剥落了，它就露出来了。可能是时间太久了吧。至少也有一万年了，环境肯定会变化的。”


 古时人认为天地永恒不变。可谁又能想到，天地和人的命运一样，无时无刻都在变化，原本以为可以安享万世的王侯古墓，不也经常会因为沧海桑田的变迁，不是自己露出头来，就是被埋到了河道下面去了么？


 这并不稀奇。


 稀奇的却是，如果说这座山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墓基的话，那么是不是这个高达数百米的墓基，整个都想那个尖尖一样，在夜里会散发出绿色的光芒？


 那这东西又是什么材料做的呢？


 有些问题，二狗想不明白，但越是想不明白越是感兴趣。虽然经历了昨夜的惊恐，但现在听到第一龙这样说，他对这座神墓也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这种材料如果能找到的话，雕刻出来的作品一定更加完美。


 这是他的职业病，也是他的私心。


 谁不想在理想的通途上，创造伟大的作品呢？


 三个各自怀着心思，但入墓已经达成共识势在必行了。


 他们下山的这条路，和昨日上山的路不通。因此，这一路下来，就到了山阴脚下。


 第一龙从背包里逃出一个罗盘，对好了标之后，就拿着罗盘来回走动，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在山脚下的一个地方听了下来。


 这里长着一诛参天大树，树根就长在山脚的一块黑色巨石上。


 这棵树的树干直径怕是有五米左右，而这块巨石更大，直径差不多有一百米，出泥土中冒出一截，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黑色的石台。但鬼知道在地下这块巨大的时候到底还有多大？


 “就是这里了！”第一龙站在黑色巨石上，拍了拍树干。


 皮皮虾瞪大眼睛走过来，举头仰望大树，又低下头来看着第一龙，“我擦，这树怎么长得？金刚钻啊！你准备造穿这块石头打盗洞？”


 “嗯！”第一龙好像看傻瓜一样，瞥了皮皮虾一眼。


 二狗却也走了过来，“凿石头的话，或许我能帮上忙。”


 他挺不自信的。虽然雕石头是他平时的工作之一，但这跟盗墓毕竟还是两个专业领域的，他不知道自己的技术能不能帮上第一龙。所以自告奋勇时就显得没有那么奋勇了。


 第一龙却高兴起来，“好呀。我正不知道怎么凿穿它呢！”


 “敢情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所以刚刚是在装逼，对吧？还无视老子！”皮皮虾恍然大悟，不禁对第一龙大叫起来。


 第一龙仍旧像看个傻瓜一样看他，“你就不能消停会？我是不会凿石头。但二狗凿穿它之后，盗洞还不是要我来打？你行么？”


 “嘿呀！好气啊！”皮皮虾气得捶胸顿足，一旁二狗已经默默地从背包里拿出了他凿石头的工具。


 “你不就会打盗洞么？你还以为就你自己会打盗洞？我跟你说，你这手艺跟胡八一没法比，我就……”皮皮虾骂骂咧咧没个完，而第一龙好像根本就听不到他说什么，兀自站在二狗身边，对二狗嘱咐，凿穿这个石头不需要太大范围，只要能凿出一个直径十厘米的洞就可以。


 二狗点点头，拿起铁凿和锤子就开干。


 如果说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最帅？那就是在做他最专业的工作时。


 比如现在的二狗，和方才就判若两人了。


 方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但现在，锤子打在凿子上，他的目光里就好像蕴含了闪电，神情宛若天神一般庄严肃穆，每一次凿击，就好像敲出了一道雷霆。


 第一龙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复杂。就连皮皮虾也不骂骂咧咧的了，表情肃穆起来。他心说，二狗，你这小子，将来肯定是能够成为艺术家的人呀。就好像我会成为白金作家一样！


 大概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二狗手中的凿子一顿，好像陷空了下去。


 “凿穿了。”二狗用左臂衣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拾起凿子和锤子，站起身来。表情无比的轻松。


 可能是因为专注地工作，打消了昨天的那些幻觉带给他的恐惧吧。而第一龙虽然说只要打个直径十厘米的小洞，但这块黑色岩石却十分厚，少说也有十米，凿子根本没有那么长。所以二狗实际上在这块石头上凿出了一个倒圆锥似的大坑，而到底的时候，那个洞口直径差不多有十厘米。


 可是终究这个洞就只有十厘米。这时候，皮皮虾又来精神了，“大龙，你是要我们变成蚯蚓钻进去么？”


 “皮皮虾，你写了那么久小说了，脑洞怎么还是这么小呢？”第一龙蹲在地上，一边从背包里往外掏工具，一边还不忘对皮皮虾冷嘲热讽。


 “那你说我们怎么进去？”皮皮虾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这个时候，收拾好工具的二狗忽然接话说：“我猜他是想让我们从那棵大树里钻进去。”


 “聪明！”第一龙对二狗伸出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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