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器恢弘

 皮皮虾怒喝之时，乐神源博雅的双眼中陡然放射出精光，那是恐惧的神色。仿佛在那一瞬间，石像中的生命颤抖起来，却又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皮皮虾举起天丛云剑，在他眼前划开一道白光。


 轰然如天塌地陷，巨大的石像被天丛云剑砍成万千碎片，碎片与碎片在气浪中相互撞击，各自粉身碎骨，如烟似雾的灰尘就在墓穴中弥漫开来。


 浓郁的灰尘把巨门中泄露的白光都淹没得黯淡无光，但黑暗之中仍旧有一道妖冶的红，在熠熠生辉。


 皮皮虾沐浴着碎土尘埃，胸膛起伏不定。他浑身被汗水湿透，灰尘扑簌簌落下，就在他身上覆盖了一层泥浆。此时他好像太初创世时，女娲刚刚造出的泥人，但双目却露出凛冽的凶光。


 天丛云剑，凌驾于万千神兵之上的凶器，手握凶器，人就是凶手。


 甚至他右手所握住的竹笛，血红的光芒也暗淡了几分，好像在畏惧天丛云剑的凛冽杀气。


 尘埃终于落定。


 留香与智深陆续醒过神来，第一龙灵魂所化的云雀，也终于冲破了暴风雪，越过云天，从环境回归他的灵台。


 “怎么回事？”第一龙醒回神来的第一句就是这样的惊呼。


 皮皮虾嘿嘿一笑，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天丛云剑，“那个源博雅，干掉了！”


 “咱们还要走么？”留香揉着太阳穴，显然有些虚耗过度，“还没进门就遇到这么大的危险，里面恐怕更是危机重重啊。”


 “走啊。你没看我刚拿到一把绝世神兵么？”好像一只泥猴般的皮皮虾，张大嘴巴手舞足蹈，好像十分兴奋，“我左手天丛云剑，右手乐神源博雅，还怕……”


 “你说什么？”留香猛然一怔，“你不是把源博雅杀死了么？”


 “所以说你笨呀。”皮皮虾冷笑了一下，又用右手握紧了那把竹笛，“你如果读过《今昔物语集》，应该知道一个故事。有一天源博雅独自在家，他的家里遭了一伙窃贼。虽然源博雅是武士，但担心寡不敌众，于是躲进了地窖。等他出来时，家里的财物已经被贼人搬空了。可是源博雅这时看到了从窗口照进来的明月，乐性大发，于是吹走起了竹笛。那伙贼人听到笛声，顿时心灵澄澈，泪流满面，又把财物送了回来，并向源博雅叩头认罪。”


 皮皮虾说到这里，墓穴中的几人一阵沉默。而他右手紧握的竹笛，却嗡嗡作响，不住地颤动，好似在悲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竹笛上，看着竹笛从血红色渐渐变为青绿色。他们似乎相信了皮皮虾所说的。


 而皮皮虾顿了顿又说，“所以呀，源博雅的乐能，具有操控人心的力量啊。而这样的人，死后成为神祇，自然不会被封印在石像中。毋宁说，源赖光和源博雅的石像，其实都只是这把竹笛——也就是源博雅寄存之物所操纵的傀儡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此时皮皮虾解开谜题，他手中的竹笛的颤动就更加剧烈起来，仿佛要挣扎着逃走。皮皮虾高举起天丛云剑，厉声怒斥道：“你要是再玩花花肠子，我就把竹笛砍碎，让你灰飞烟灭！”


 天丛云剑，托生于八岐大蛇的尾部，由素盏鸣尊以炎牛一族的三昧真火锻炼而成，是世间唯一具有神龙、炎牛两大神族力量的兵器，具有斩裂虚空的威能。别说是寻常器物，就是神魂也可以一剑斩杀。


 源博雅怎能不畏惧呢？听到皮皮虾的话，竹笛果然安分了许多。皮皮虾于是露出满意的笑容，“走，我带路。”他对留香眨巴了一下眼睛，转身走到第一龙身边，又对第一龙挤了一个微笑，显然是在安抚第一龙，叫他不要忐忑。毕竟第一龙方才已经被源博雅抽出了魂来，现在魂魄刚刚回归身体，元气和精神都不稳定。


 于是皮皮虾带路，留香跟在后面，第一龙被她和智深夹在中间，以作保护。四个人就这样鱼贯地走进了那扇白光蒙昧的大门之中。


 那一刹那，他们仿佛穿越了一个世界——阴阳师的墓穴，竟然如此令人叹为观止。


 毋宁说这根本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墓穴，并没有什么主墓、耳室等墓葬结构。他们穿过那片白光，就站在了一座高山下。


 四个人举头仰望，这座高山高千米，山上满是参天大树，葱翠茂密。在山下是绝望不到鸟居、牌楼等建筑，也不知道这座山是不是就是土门松为自己设计的棺椁。还是说这座山本身才是土门松的墓穴。


 一切都是未知的。皮皮虾扛着天丛云剑，仍不放心地把竹笛紧紧攥在右手手心，扭头看第一龙。


 第一龙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出手了。于是拿出一个罗盘，校对方位，分析阴阳。不一会儿，他的脸上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里有极强的阴气。”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半是警惕半是喜悦，显然，作为一个趋势之人，若是能找到一个阴气极强之物作为替代，其功效只怕比大虺更威猛。


 但若这阴气极强之物本身是个山鬼一类的非人非鬼非生非灵的东西，那就无法作为大虺的替代品，而且将会十分凶险。


 皮皮虾点了点头，又扭头看了看留香，短暂的目光交流之后，他扛着天丛云剑大步流星地走向高山。


 山峦陡峭，但茂密的树林间俨然有一条小径，向上蜿蜒通幽。余下的三个人，跟着皮皮虾的脚步，拾级而上，一路上看到数不清的水杉笔直林立，林间又湿冷的空气浮动，却看不到一只野鸡或是野兔。


 仿佛这山中除了葱茏的草木，就在没有其他的生命，包括蝉鸣。


 但按照第一龙探测所说，这里有阴气极强的东西存在，那么没有动物也是可想而知的。毕竟动物的生存主要依赖于阳气，阳气滋养生命，才有万千形态的物种。


 而这里……第一龙一边向上攀登，一边盯着手中的罗盘。


 跋涉半个多小时，他们走到半山腰时，第一龙忽然轻声呼唤：“等等，就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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