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帷子辻

 第一龙冲入熊熊燃烧的森林，天丛云剑扫出万千寒光。烈焰一触即灭。


 而皮皮虾的援助，更让第一龙事半功倍。


 只听皮皮虾高举竹笛，大声唱道：“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你的影子无情在身边徘徊……”


 竹笛立即吹奏出动人的音乐，蒙蒙寒雨便从笛孔里喷发出来，涌上天空，又铺然降落，森林上空就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


 火焰很快熄灭。第一龙倒提天丛云剑与皮皮虾会合，两人匆匆返回村落所在的位置，却发现留香和智深都不见了。


 眼前是满目疮痍的道路。不远处青石板碎了一地，乱石堆砌宛若一座暗绿的小山。脚下的泥土好像被翻起的血肉，其中裹挟着残垣断瓦，显然那是巨兽的尸骸恢复了砖石瓦片的原状。


 这是闻所未闻的事。


 不过作为一个网络作家，皮皮虾看的书比较杂。他依稀记得，在日本有一种叫做帷子辻的妖怪，与此情形十分类似。


 在《绘本百物语·桃山人夜话/卷第三·第廿二》有这样的记录：


 在平安朝时代，日本京畿的西垂有一个岔路口，名叫帷子辻。


 这是一处要道，东边通往太秦——太秦是人名也是地名。秦始皇的子孙在秦国覆灭之后，东渡日本，以秦为姓。后家族中人入朝为官，而被赐为太秦。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太秦造河胜，也被成为秦河胜。他曾带人覆灭了当时惑乱人心的邪教“常世之虫教”，并惩治了教主大生部多。于是民间广为传唱一首歌谣：从闻此为神中神，太秦打惩常世神。


 这个故事后来被改编进了漫画《虫奉行》中。


 而在《绘本百物语·桃山人夜话/卷第三·第廿二》中，这个帷子辻，要比常世之虫教更为诡异。虽然那种青色的凤蝶的幼虫的信仰很诡异，但毕竟是因为朝廷不力，百姓疾苦，才被妖人蛊惑。而这个帷子辻，却有着一股天然的诡秘莫测的玄异。


 这里东通太秦，北达广泽，东北通往爱宕常盘，西方直指嵯峨化野，乃一四通八达之道路辐辏。


 原本这样的路口，应该是光明广盛，春风长吹。但叫人想不明白的却是，这里不论日夜都弥漫着一股让人迷惘的气氛。伫立在这个岔路口，你会有一种这里在没有路了，仿佛已经到了世界的尽头，你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甚至好像是冥冥中有一种力量，阻止了你的脚步，让你留下来。


 书中说：这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此岔路口往西直通化野一处人称露水不消的乱葬场。


 这座乱葬岗埋有念佛寺八千石塔下的孤魂野鬼，他们都是蒙昧尘世中的绝望之人，即便成为了鬼魂，却也不知和到何处去轮回。


 不仅如此，在这附近的小仓山麓，还有无数的流浪者的尸骸，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往，他们像野兽一样四处游荡，走着走着，就死了，无人问津。


 这应该是尘世中最充满绝望的地方了吧。万千鬼魂的迷惘，让这里形成了一处鬼打墙，因此人们走到这里，才会产生来到世界尽头的错觉吧。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又有什么诡异的呢。


 他最诡异的，还是一段源于皇室的传说。


 相传更早的时候，嵯峨天皇的皇后橘嘉智子，因在嵯峨野附近的尼五山兴建一座檀林寺，被称为檀林皇后。


 檀林皇后笃信神佛，并且造诣颇深，传说有天眼通的法术。她曾经留下遗言说，在她死后不要下葬，也不要搞追悼会吊唁。要将她在岔路口弃尸荒野。因为世事无常，既然人是无常地来，自然也该无常地去。


 而另一个说法是，皇后在世时本是个绝世美女，为世人所倾慕。不论是谁看到她的容颜都会怦然心动，甚至在心中产生邪恶的念想。皇后知道，看在眼里，悲悯于众人。


 于是她放下遗言，要求在她死后，将她丢弃于要道插口，要暴晒七七四十九日，让众人看到娇艳的容颜，最终也会萎缩，也会在风吹雨打烈日暴晒之中，变得丑陋不堪。红粉佳人，最终也不过是一具骷髅白骨。这样或许能够让迷恋于美色的世人，警醒头脑，知道世事无常，唯有佛法才是永恒。


 其实听起来，有点像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但他是通达佛理之人，对人世的理解自然与众不同。可是下人们毕竟还是凡人。就算皇后说要把她弃尸荒野，他们敢么？那可是皇后啊。她就算死了，也是死皇后啊。身份在那摆着呢，就算尸体腐烂了，但地位也是永垂不朽的。


 而且天皇还活着呢。把皇后抛尸荒野，那成何体统？外人还不得说这天皇是个冷血的禽兽？皇家，是有皇家的颜面的。别说抛尸荒野，这场面不大都不行。


 出殡那天，一百辆白色宝马——拉的车，组成浩浩荡荡的车队，护送皇后的灵柩，去往檀林寺。


 可就在经过这个岔路口的时候，突然暴起一阵狂风，把覆盖棺木的帷子吹得飘落此处，此岔路口因此得名。紧接着，狂风掀翻了棺椁，皇后的一体滚落出来，落在岔路口的中央。


 众人大惊，慌忙过去搀扶尸体。但这尸体就好像落地生根了一样，重如泰山，任众人如何搬抬都纹丝不动。


 最终不得已，天皇感悟说，这或许就是皇后最后的遗志吧。那就将皇后放在此处，让皇后了无遗憾吧。


 随后的七七四十九日，皇后的尸体就躺在这里，任风吹雨打、烈日暴晒，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渐渐发黑、干瘪，成了一具干尸。而后来的几天，竟有野狗狼獾乌鸦等动物跑来，撕咬啃食皇后的尸体。这样的景象无比恐怖，以至于世人看到之后都顿时省悟（皮皮虾认为最后一句是扯淡）。


 而更奇特的就是，从此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这个路口就会出现一具女尸暴晒在路旁，被野兽啃食。这骇人的奇怪景象，令帷子辻在平安朝时代名声大噪。不少阴阳师都过来施法，但终究没有人能够解除这个异象。


 有人说，皇后悲悯世人的心愿太重，以至于成为了执念，与这个路口融合在一起，最终这个帷子辻成为了妖怪。


 这种说法听起来挺反传统的。就算是海市蜃楼，也传说是蜃这种妖怪使得法术。凡能够成为妖怪者，往往都是活物。怎么一个路口会成精呢？


 但笃信妖怪之说的人，却自有一番道理。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执念的郁积。


 而眼看着这个小村的建筑竟然变成了一头头凶兽，皮皮虾也相信，这个景象的背后，恐怕也有一股暗流汹涌的执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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