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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入宫

十五转瞬即到,好似时间只是稍稍流过,眨眼间就到了这一天。夜晚即将来临,从中午开始,清竹园便人来人往,这清净的小院子里,第一次有这么多的人,棠心跟着前后忙活着,直累的她小脸通红。


 孔雀蓝的广袖长裙华贵美艳,紫金钗玉搔头雍容中自带一股冷艳。看着那铜镜中的自己,明姒的眉目间除了淡薄就是淡薄。一旁站着相府夫人特意遣来的嬷嬷,这一下午都在和明姒说宫中的礼仪,此时看着明姒面无表情,再次嘱咐道:“三小姐,保持微笑。”


 明姒从镜子里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嬷嬷,没有任何面部表情。她知道明戈的夫人故意和她过不去,有半个月的时间遣嬷嬷来教导她宫中礼仪,可却非得赶在这个档口,她不是故意的?


 看着明姒没有任何反应,嬷嬷还想说什么,但是却猛地从那镜子里看到了明姒那张凉薄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在这相府这么多年,最深谙的可就是看脸色。这三小姐一举一动都像极了相爷,不禁让她心下有些没底。


 “小姐,管家叫人来通知,咱们可以走了。”棠心从外面跑进来,在看到明姒身边的嬷嬷时,哽了一下,苏嬷嬷是相府的老人,除却管家之外在下人里最有地位的人了,她可是有点怕她。


 “嗯。”明姒淡淡的应了一声,而后站起身。


 那苏嬷嬷站在那里没有动,而明姒站起后正好与她面对面,如若明姒想要过去,就须得绕过她才行。


 可是明姒却没有绕开,反而微微垂眸看着苏嬷嬷,勾起唇角,她似笑非笑道:“怎么?嬷嬷不打算让开么?”


 苏嬷嬷明显愣了一下,在这府里,她有着夫人撑腰早就习惯了所有人对她客气,如今明姒这突然一招,倒是让她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棠心愕然,一边的数个丫鬟也偷偷扭头看了过来,都说这三小姐奇怪,果然奇怪。


 “三小姐,您大可不必和奴婢生气,奴婢听令于夫人……”


 “我知道,你身后有夫人做盾牌嘛!”苏嬷嬷的话没说完,明姒便抢过了话头,说道最后,给了她一个充满了讥诮的笑。而后微微俯身,明姒压低了声音道:“但在明姒看来,在这个府里,掌握生杀大权的却是相爷,嬷嬷觉得呢?”话落,站直了身子,抬起手,推开立在面前的苏嬷嬷,她迈着悠然的步子走向房门。


 棠心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被推开之后还有些发愣的苏嬷嬷,又看看已经走出房间的明姒,而后转身跑着跟上去。


 “小姐,您干嘛惹苏嬷嬷啊?”走在路上,太阳已经落山了,棠心走在明姒身后,看着眼前那拖在地面上的华贵裙摆,觉得小姐不值,干嘛和那个仗势欺人的嬷嬷较真。


 “怎么,她惹不起?”明姒的语气带着一丝笑,听起来很愉悦。


 棠心鼓了鼓脸颊,然后说道:“她毕竟是夫人身边的人,回去之后和夫人说坏话,小姐就难过了。”


 “呵呵,那倒要看看,她连同她的主子,有没有那个胆量了。”明姒的脸上划过不屑,对这相府里的那些人,嗤之以鼻。


 棠心咂咂嘴,看着前面明姒窈窕的背影,这个小姐不是性子奇怪,其实应该是脾气倔。


 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主厅,主厅外有不少的下人恭候在那里,自然还有相府的守卫,他们无时不在,已经成为这府邸里的影子了。


 径直的走进主厅,明戈已然坐在主位上等候了。一身绛紫色的朝袍,神色淡然,不怒自威。他无需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够镇压的住一切。


 “父亲。”明姒走进来,先微微屈膝冲着明戈福身,而后稍稍转了一下方向,在主位的右下方,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坐在那里,这个人,正是明戈的正室,这相府的女主人,当今太子妃的生母。“母亲。”


 明戈的夫人年过四十,但是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很年轻。那一双眼睛从来不看低处,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尤为骄傲。


 “姒儿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明戈站起身,一手负后,上下的看了一遍明姒今天的穿着打扮,看眼神是满意的。


 一旁,明姒的夫人也跟着起身,那傲气的视线并没有将明姒放入眼中。


 “是。”明姒垂着头,不多说一个字。


 明戈当先走出去,夫人随后,明姒走在最后,而后抬头,视线正好触及大夫人的后脑勺。那挽起高贵发式的头上插着很多的名贵饰品,让人眼花缭乱。


 棠心跟着明姒一直送到门口,而后扶着她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才退开,直看着一行车马消失在夜幕当中,一众不得随行的下人才返回府中。


 马车几乎密不透风,车窗的帘子随着马车的前行而有些微晃动,隐隐的透出一些外面的光亮,夜里的帝都依旧很繁华,只是,坐在马车里的人却感受不到。


 昏暗的空间内,看不清明姒的脸。但能够想象得到,应当是无风无波的。


 如今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是明姒,可又不是。到底是不是,她自己也不清楚,最起码现在来看,她是!


 她在这个世界飘荡了很久,大概多久她记不得了。她不是孤魂也不是鬼怪,或许只是一抹有了意识的空气罢了,因为那个时候,她看不到自己。


 她随风飘动,风把她吹到那里,她便去哪里。后来被吹到了一处地方却没有再离开,是什么原因她也不知道。


 她就在那里看着诸多的女子卖笑迎客,一年又一年,一拨又一拨。看着她们染病无医,抑郁而终。有的在年华好时会被有钱人买走,但似乎处境也没有多好。


 后来,那里又来了一个姑娘,美艳无双。眉宇间总是萦绕着一股忧郁,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惜。再后来,出现了一个男人,英俊伟岸,意气风发。这个人,就是明戈。


 那些陈年旧事她不愿再想起,其实和她也没有很多的关系,可是现在,她却成了明姒,或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


 猛然的,马车晃动了一下,明姒伸手扶住窗子,窗子上的帘子也瞬时摇晃了下,透过帘子摇晃间产生的缝隙,入眼的是铁胄在身的禁卫军,到皇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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