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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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金屏银雪……一个令人恍神的冬季。
窗外——透过丈夫的肩膀,身后延伸的门扉望见的带雪的梅花,有着零落而绮丽的美感。被修剪得旖旎而嶙峋的骨感,绽放时让人想要沉默。
“够了吗?”,继承人低头抵着妻子的唇,宽厚的掌心覆盖着柔软的腹部,“稍微节制一点吧,梦光……?”
零落的呓语从妻子的唇中溢出,有些心不在焉,她没有及时的答话,目光很是迟缓,大抵时过了一会儿,才回望向年轻的继承人。
丈夫直起身子,面容澹静,眉眼从容,挂着素来的矜持与沉傲,舒着眉,衣衫算得上是整齐的,额角与修长的脖颈却布着细密的汗珠,有暗沉消弭的欲望延伸进衣襟之中——弄得太乱的话、不太好去见僚属。
她的双手搭在丈夫的脖子后头,像是才醒了。也不知道听没听清,便随便地否决了两声。
清丽婉约的面容半遮着,让人想起窗外白色的雪,铺上红色的落梅。
朦胧的光线,凄美飘荡的残雪。
少主夫人半掩的眼睛里透着忧郁、沉闷的墨色,和困顿□□混在一起,像混淆的泉水。
禅院直哉睨着她,修指从脖颈处上移抵住,挪开她脸颊的碎发,“五点我还有点事……还要更衣什么的。”
说着,身体微微后仰,偏头从她下意识地亲近中脱离,声音干燥沙哑,踉跄沉闷地染上偏冷的理智,“梦光,梦光?你听见了吗。”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她才半低着眼转了转眼珠,朦胧的瞳色带着水雾,以一种微妙的颤抖的幅度眨了眨,近似刚刚苏醒的人对着空气凝神,来缓解困意或者过度思维。她也确实总是把自己弄成这样,总在这样的时间里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良久,可怜可爱的妻子停止了思考,偏了偏头,松开手,闭上眼睛,便没再说话了。
后仰倒在地上的她静得像一具尸体或是人偶,看着很是乖巧懒散。墨发与暗纹的织金布料铺在柔软的地毯上,像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花簇。
默认吧。大概。
禅院直哉这样揣测,甚至生出一种奇异的感受,这是一团什么无机质的构成,被浸泡在格式化的灵魂里,不然怎么能够表现出来妻子冰冷怜悯且若有若无的气息呢。
荒诞地生出失笑又匪夷所思的感官,禅院直哉抑制住心中的异感与快感,回过神来,忍耐地撤身,伸手勾过挂在旁边矮椅上的丝绸腰带。
指间更凉滑过的布料触感,像是冬日里清雪的提醒。
“就等晚上回来再说吧,你听,那边座机电话的声音…真的在催我呢、啊、跟借口没什么关系…你听到了吗,梦光?……”
没有回话。像是睡着了。
没有得到回应,他微微挑眉。修指系上腰带,慢慢拉拢领口疏散的衣领,刚预备侧身起立,她便像是后知后觉地醒了,忽然伸手拽住他的后衣尾。
毫无根据的动作。
他被拉得后倾,要继续说出口的吩咐也断在中途。
窗外清雪缓缓落下,二人重新唇舌贴在一处。
顺着她紧紧攥在手里的力度后仰,他面无表情地精准伸出手,抵住她逐渐凑近视野里的肩膀,缓慢地向后推。
这时候倒没有一丝的怜惜,可能因为他很清楚妥协的话这一整个下午都会模糊不清地又混着了吧,本来上午从醒来后议事也一点都没有参加。
腿很难动作的缘故,她很难移动,被推的时候倒是很老实。虎牙甚至狠狠地刮了一下他的舌尖,让他“嘶”了一声。
看着她迷茫的面容,继承人边单手系外衫的扣子,边抵住她的下颔,轻轻地贴着她的嘴唇,左右摩挲着,“老婆,不做了,我真的有事……”
这句话她听懂了。左右是不太高兴。
趴在他的身上,爱妻抬着头不赞成地看着他,眼神很是愤怒,半瞪半眯着。
她看上去很是讨厌他露出这样清醒而克制的目光,显得她很愚蠢或者很贪婪什么的,反正是不太喜欢。
妻子胡乱地亲上来。混混沌沌的样子。在她的记忆里实在没什么高级的调情方式。
于是他将就着抱着她,随便她亲,微微偏着头,模糊地说着:“受不了你,你是猫吗?别闹了…赶紧下去。惹急了我……”
“别去了吧?”妻子缓慢地咬着凸起的喉结,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淳真又令人暗道不妙的绝艳表情,疑惑地,真诚地,可爱地道:“直哉,不去了吧。”
妻子清冽的声音像流淌的泉水。听到她说话……还是有点惊讶。毕竟在这之前都是不知道表白地呢喃,清晰的咬词说出来时还是让人有种悚然的意味。
不过也不完全意外了……很多时候完全搞不懂她什么时候是清醒的。
这几个月,也越来越喜怒无常。
只有、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才会由衷地感到充实,露出稍微安宁点的笑,精神状态也好很多。
闷得太久了?
溢出这种诡谲缠绵的气息。
其实因为见到很多所以不陌生。
虽然和禅院家其它的女眷比起来这种被羽化同质的感觉浅薄了很多。
但总觉得这样的发展、微妙地,有些反感。
就像被绷出漂亮弧度的鼓面。
也因为想让她更加地活跃一些,所以才不自觉地就纵容着……
明明……本来以为婚后会更加褪去这种桎梏的。就是为了让她展露出更真实的一面,不再隐藏在侍女的皮囊与阴霾下相处才选择结婚,但是现在总觉得往很意想不到的地方在蔓延——很深的、见不到底的地方。
年轻的继承人咬着牙笑着,避开她要勾住自己肩膀的手,像从荆棘里拔出鲜血淋漓足肢的猎物,艰难地低声,“不行哦。有点棘手的事,我只是、说几句就回来了。好了,不要再耽搁了,现在就去沐浴。”
对妻子的要求一定要懂得拒绝,尤其是在她…稍微地出了点问题的时候,很喜欢在安全感缺失的时候提任性的要求,如果纵着她,就会堕入口口的漩涡——这是所有跟她相处的人都会很快意识到的一点吧。
但是做到却很艰难。
「……如果大家都能够明白这是件舒服的、不太需要考虑其它的事情的事就好了,那样世界都会简单很多。」——妻子在夜晚这么说着,情感浓郁到仿佛溢出来时。那是一种令人着迷的状态,如果产生“只要试一试的话”的想法,尝一口就会被捕捉住,彻底戒不掉。
爱妻失望地低眼,被拖着抱着走,没办法,她亲了亲他的下巴,“为什么?我最近总是觉得寂寞,情绪、意识怎样被填满都无法感知到…总是好想你,我们一直就这样,一直一直这样不好吗?”
又来。
“好啊……我们死了都葬在一起行吗,都说了,不是这个问题啊,”他回吻了她一下,几乎是咬着牙,拿开她乱挥的手,“宝贝,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闲了?我们天天在一起的时间都要赶上你睡觉的时间了。”
妻子露出思索的表情,“……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做,一个人觉得很无聊。”
“你买的那些换装玩偶呢?你上个月一笔消费刷了我四百万刀,买什么了?没给你点开心消遣的水花吗,”他眉目轻抬。
“欸?四百万刀,居然花了这么多吗?”她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有点赧然难办地皱起眉,思索地捂着唇,“呀……我不太清楚,居然花了这么多、天。”
禅院直哉笑着:“怎么,你没概念?我看到账单的时候可是差点把笔掰断了,本少主最荒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消遣过,你是买了什么咒具还是绝本残篇?我老爹知道我的私款给你花能把我的头掰下来,我以为你是清楚的。”
“就……”妻子困惑难过地蹙眉,“我也想不到,这样的价格,车子吗?”
“……”继承人问:“你买给我开?”
毕竟她连走路都很困难,那样的东西才不可能为了自己而消费吧。
不、这不是这个道理…不能这么想。
在想什么呢,我。产生罪恶感了,有点恶劣,稍微地想一想就想要忏悔的程度……凭借着这份歉意、买个模型回来放在那里也可以原谅吧…怎么从她的嘴里能够理所当然地说出来,而自己想都不太敢想?
妻子坐在浴缸里,吐着泡泡,听到这里,恍然地露出了被提醒的表情,“啊,那个、耳坠吧。”
“嗯?”他微微偏头,大抵配合地道:“什么款式?”
“就是很漂亮的碧玺、欧珀、还是宝石?不太分得清,大抵是很高调的主石,在展览册上远程看到就很喜欢,所以就托竹间先生买下来了,听说骨架是由微小的模块单独制作再拼合完成的,颤动式镶嵌……?不懂那些专门的名词啦,我觉得好可爱,也很华丽……原来这么贵吗?我特意只挑了耳坠,没有选项链或者其他的高珠……”
“嗯…够了够了,”拿起淋浴把,看着她玩浴室里的香精,禅院直哉坐在旁边的矮凳上,听得头疼,“买就买了,那些首饰……我从来没见你戴过,我也没有问过,你是喜欢收藏还是什么?…对了,这不是一件可以做的事吗?叫人带你去逛展会好了,看到喜欢的就刷我的卡…”
并非是因为觉得不戴就没有用,如果放在那里能让她开心的话也没什么、总有些不常用的珠宝吧……但是哪有丈夫完全欣赏不到的道理?
她天天在家里素净得跟游廊路过的女使没有两样,除了衣服的面料还能够有点变化,其余的时间连发簪都没有见过除了檀木意外的材质。
是在家里坐牢吗?
“呀,不是给我自己戴的。”
妻子点了点圆滑的耳垂处,那里有点泛红,还有一个微小正在消散的牙印,“我很久不戴了,耳眼都快要消弭了,我是给你买的。”
禅院直哉低眼,“给我买?”
“直哉没尝试过那种长款的、华丽的珠宝首饰吧?总是黑色的耳钉,总用切割成很小颗的宝石和黑曜石什么的,我翻册子看到了就觉得很合适的样子,可以只戴一只,一定很合适,所以就买下来了。”
妻子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气中认真地比划。
“其实□□风格真的很适合你哦,我本来还想买一个项链的,有点像蜘蛛网的那种,很难想象那样硬度的钻石可以做成这样流畅柔软的面幅,介绍语说戴上去也不会有不贴合的挺阔感觉,和肌肤贴合度很高。偶尔尝试一下华丽的风格吧?”
“好啊,”他心不在焉地应答,心想你这哪里是不太关注的样子,没想到我的爱妻在这种东西上还有迷糊的研究。
配合着她的谈话,他叹出一口沉重的叹息,重复地说着,像在强调给自己听,“好品味呢,梦光,回来再聊吧。回来再聊,我去叫侍女来,我要走了……”
不知何时,兴起说着妻子声音减弱,在浴缸里频频点着头,似乎在睡着的边缘。他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她似乎认真地给自己买了东西。
虽然说花的是自己的钱……但在婚后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还是表情奇怪地顿了顿,盯着自己的手了一会儿,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倒不是不会给自己送礼物什么的,而是居然会认真地去做什么事情,挑选了而且居然还头头是道地说出来了…这种事,对于妻子这种性格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那个人、自己的妻子完全是个喜爱给自己找借口,假装专注去做事情博得旁人同情的类型。最不擅长的做的事情就是“做选择”;叫人去挑选的话倒是符合她的调性,现在确实地说要送自己挑选的礼物?
他悚然地咬了咬舌尖,感到一种荒诞的幸福感。
窗外的一枝梅花在暗处枯萎而消逝。
不是。
妈的。
为什么?
我要死了?
我得绝症了?
她出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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