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各自援兵(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军旅生涯最惨不过友军反戈,其次便就是伏兵遇伏了。
吕布所部吃饱喝足稍稍休缓气力,等贼军伏兵开始用餐休整时突然杀出,一时间箭如雨发落在围聚用餐的贼军身上,五百余骑奔驰而出,几乎在一瞬之间彻底击溃当面千余贼军。
热腾腾的血液喷溅到脸上,吕布勒马看着前面的部下开始勒马调转马头折冲杀来,四周贼军惊慌逃窜无力作出任何有效的组织和抵抗。
这就是贼军盲目自信的恶果,自以为一切状况都在掌握中,这些伏兵休缓时多数因天热脱下铠甲,结果就是他们永远不需要再穿盔甲了。
“中曲乘筏顺游而下!余下随某向南冲!”
几个呼吸后见再无反抗,吕布下达命令,在自己的亲骑簇拥下向南移动,几乎是同时之间宋宪也开始抛弃船上易燃物,所部军士悉数站立甲板之上取弓扣弦,船队向下游缓缓漂流。
解决退路问题的运粮队自然不怕下游所谓的火船、火筏,只要横舟河中乱箭射出足以跟岸边的贼军相持。等到火船等等障碍物燃烧沉没后,他们自然能轻易突破。
“竖旗!”
杂草丛中高顺低喝一声,拨开草丛开始向河边的土路走去:“靠左而行,为吕主簿让开道右!”
骑士都是右臂握持武器,列阵行军时步兵右列都有意外误伤的可能性,更别说速度更快,且马匹驱驰颠簸的骑兵右侧。
土路之上,高顺步兵在靠河的路东面快步疾行,吕布则领着五百余骑在路西边小跑前进,都是节省体力的快步行军,而他们身后除了一曲在收拾战场外,还有一曲步兵乘筏而下,速度更快。
吕布的意外抵达为这处小战场增加了极大的优势,而自白波谷向北杀出接应运粮队的杨奉部,则彻底决定了胜利。
主要战场,唯一在战场上张扬移动的魏越部是敌我的焦点所在,魏越南北两个方向贼军斥候亡命驱驰传递联络信息,而汉军斥候也是舍命拦截。
斥候绞杀战前所未有的惨烈,赵云本队已阵亡三骑,余下多有轻伤。
为保证军情传递顺利,贼军斥候往往弃车保帅,为主要军情传递者做牺牲掩护。甚至为了迷惑汉军,还有一些斥候本身得到的就是虚假命令。
又猎杀一小队贼军斥候,赵云脸色阴郁并不好看,并非本队有了折损,而是最后追击的一名贼军斥候跌落战马后,竟然在第一时间取出匕首自杀。
贼军没有统一的暗文密码,所有军情几乎都是靠人来传递明文,又或者干脆就是口信,所选机密斥候自然是骨干、亲信。
两名汉军斥候下马搜索,并无可疑的信物、字据,便抽出环首刀斩下首级向赵云复命:“赵队官,并无可查痕迹。”
赵云垂眉看着血淋淋,因痛苦而扭曲的敌斥候首级,这是一枚眉目青涩的少年,且皮肤细白不似寻常良家子出身。赵云神态并无一点波澜,只是抬眼看了一处前方约两里外追逐厮杀的战斗,轻踹马腹道:“记功。成雁行之阵,围杀敌骑。”
这名敌机密斥候首级被绑在一名出力最大的斥候马脖下,赵云队四十余名斥候两翼先行赵云居中殿后,组成口袋一样的‘v’字型雁行阵势靠前参战。
西边,韩暹阵列,一阵乱箭射退追击而来的汉军斥候,一名怀抱马脖蹬里藏身的贼军斥候抵达阵前,力竭跌下战马被迅速架到韩暹面前,语气恨恨:“渠帅,李乐部违约,背信弃义……至今按兵未发!”
“那南边又是何等状况?”
“占据西岭柏坡,却攻不下东岭汉军营寨,自交战至今与隘口汉军相持不下。若无李乐援手,必陷入苦战。”
斥候失血面色发白,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瞪着眼睛脑袋垂了下去。
见此韩暹一叹,军情似火,所谓的兵力优势连本方基本的交流线路都无法保障,可见窘迫。若真是兵力优势,现在早就在各营之间修好了甬道,有甬道保护怎么会怕汉军斥候截杀?
到时候别说浪费宝贵的骑兵力量来传递军情,在甬道保护下,找一些健步善于奔跑的步兵也能充当信使。
若战事按着最基本的逻辑以及战前约定来发展,现在的李乐部应该配合胡才部强攻东岭汉军营寨。
汉军古隘口在东岭脚下,而不在西岭。占据西岭固然能居高射击,但杀伤效果非常不理想,甚至误伤本方的可能性更大。只有攻占东岭汉军营寨,就能直接居高对汉军隘口守军阵地进行打击。
东岭南陡而北缓,从北面进攻难度远远小于南边,可李乐部并没有配合胡才部夹击东岭汉军据点!
第282章 各自援兵(一)那么以胡才部的战斗力,怎么可能打赢得到虎步营增强的隘口守军?
目前战事相持还不算危险,一旦胡才部力竭无法再战不得不撤退时,缺乏侧翼牵制的情况下,隘口汉军便可无顾虑的发起追杀。就地势上来说,隘口汉军若体能充足,甚至能一口气凿穿、突破胡才部的后撤败兵。
唯有李乐部出兵占据东岭汉军营寨,胡才部进能在李乐部配合下攻夺隘口,即便后退也能在东岭据点掩护下安然后撤。因地势限制,占据东岭的李乐部自然不害怕被隘口守军追击,甚至可以据营固守牵制汉军宝贵的兵力。
可是李乐又是如何做考虑的?
胡才部已经与汉军接战并纠缠在一起,胡才已经失去选择战或者不战的主动权。现在胡才所部的生死已寄托在韩暹与李乐的选择上,双方是否依约出兵接战,直接决定着胡才部的命运。
实力最为雄浑,并主动向汉军邀战的韩暹威望、影响力仅次于张举、郭泰。李乐违约也就罢了,如果韩暹违约坐看胡才部覆灭,那么会对韩暹的威望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哪怕出于大局考虑,韩暹也要做出必要的牺牲。牺牲一支部队牵制汉军,并向胡才部做表示,免得将士寒心。
韩暹再次派人督促李乐出兵之际,也派出一前一后两营兵力沿着西岭北侧移动,始终与魏越本队保持四五里的间距。
魏越本阵三千骑却有马匹一万一千出头,拉辎重的车辆也有五百出头。
行军阵列南面上风口视野清晰并无阵列行进踩踏出来的扬尘,百余骑护卫,肥遗龙战旗下,魏越看着东边跟进的韩暹部不由咧嘴露笑,马鞭斜指跟进的韩暹部军队对左右道:“韩暹右翼不过万余人,今其六七成兵力随我而动,大部主力缓行似龟不做邀战之态,可见其势穷矣!”
“以我军之迅捷,若调转杀向韩暹右翼,千骑席卷而去足以凿穿其单薄右翼,再与另两千骑两相夹击,其阵势必然动摇、溃散、糜烂。”
说着呵呵做笑摇摇头,可惜这么打折损很大,重装骑兵训练不容易。马匹遴选、装备技术、人员训练都是高成本的,尤其是平时训练、维护部队的成本也很大。
现在他手里的重装骑兵是汉军历战老兵中的精华,吃了那么多的朝廷资源才养出来这么仅有的一支重装骑兵部队。这支部队现在扩编不缺战马和装备,缺的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以及足够的财富。
这种老兵是很难培养的,等雒都政变后这种老兵几乎是很难再生的,损耗三五百骑能击溃韩暹的阵列,可怎么算魏越都觉得自己吃亏。这支重装骑兵,应该当尖刀来使用,应该用在更重要的时刻。
魏越的行军方阵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跟唐军的4x4野战行军队列十分神似,唯一的差别就是没有步兵阵列。但依旧是鱼鳞阵行军,遇敌战兵向外列阵,辅兵、辎重居中,在各队位置变动最小,花费时间最短的情况下布置成‘回’字方阵。
唐军的行军方阵直接解决了草原行军、平原遭遇战时可能出现的伏击、突击问题,保证了军队时刻能以正常的状态去接战。
汉军多有行军遇袭进而全军覆没的记录,可唐军有多少这方面的记录?
唐军行军方阵是一种简单的数学应用,也是建立在军队高素质基础上的。府兵制度完蛋,藩镇兵失控军阀化后,敌人也从游牧胡虏、吐蕃变成其他军阀后,这种高要求的行军方阵也就没了生存基础。
纯粹是魏越在军队综合素质提高后,在数学理论下对军队的一次优化而已,而目前这种几千人的行军方阵对付白波军还真没多少用处,真正的用处是塞外与胡虏决战时步骑混编大军团行军。
而这场韩暹推动,却成为转折点之一的李乐,此时此刻于阵前徘徊,至今犹豫未决。
胡才部即将陷入苦战,李乐部属纷纷请战群情激荡,让李乐十分为难,解释道:“此战之初,我军便败了。今只依凭我河东无力与魏扬祖抗衡,河内诸军不来,能持守势不失,本就不易,更何谈击败魏扬祖?”
环视诸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在汉军中服役过,李乐理直气壮的询问:“论器械、操练,我河东之军如何与魏扬祖麾下久战叟兵相比?再论兵法计略,当世之人又有几人能与魏扬祖并论?”
“何况,韩暹鼓动胡才进击隘口,而其本部紧邻魏扬祖,却坐视魏扬祖向东逼来……如此友军,难道尔等欲效仿胡才所部?”
呼出一口气,李乐眯眼,神情阴郁怀恨:“自开战之初,我军便有层层阻击拖延魏扬祖兵锋之策。而后相持于此,为大渠帅攻掠河内与黑山联合争取时间。大渠帅处尚无一战击败魏扬祖之心,更弗论我等。”
“可恨呐……”
若不是张举执意要布局伏杀魏越以及拿出可能逼反魏越这么大的一个诱饵,白波军主力怎么可能会白白耽误那么宝贵的时间!
黑山军三路出击,张燕、杨凤分别向河内、上党进军,为的就是与白波军打出夹击效果,让汉军无法头尾兼顾。分割汉军后,白波、黑山两军就能凭借兵力优势迅速分别予以击破,占据河内便能形成直攻雒阳的态势,足以彻底改变天下格局。
结果白波军主力没能按期进击河内,去佯攻上党拖延并州军的杨凤被丁原打残很干脆的招安成了黑山校尉;张燕则被河内太守朱儁大败,另一边的于毒进攻中原失利,导致黑山军分崩离析纷纷请降。
没了黑山军,白波军岂能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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