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荀彧
饭后,魏越写了手书,予司马朗符节,由司马朗领着郭嘉去诏狱见荀彧。
荀氏要救荀彧,荀氏八龙现存的荀爽又没有任职,小一辈中就荀彧、荀攸出仕,荀氏故吏多积极参与何进阵营,折损很大,目前根本没有一个有高地位的故吏、门生为荀氏奔走。
何况,现在雒都公卿之中官本位思想蔓延,荀彧下牢,被一些荀氏故吏认为是荀攸、荀彧内斗所造成的,荀攸又不敢直接表态,这类荀氏故吏更不敢搅合进来。
荀攸也是没办法,搅合进来的话,荀攸的那点影响力不顶用。不若现在沉默,当做一枚种子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前往诏狱的路上,车中。
郭嘉看到一串人在几名赤袍黑边小吏驱使下走过,郭嘉忍不住轻轻摇头,又是一批要流放到并州的宦官朋党。
他从临汾接到征辟令后,就来了一趟雒阳,随后又去了一趟颍川,最后才跑回雒阳拜见魏越。
这种一串串被牛皮绳绑住手,一串串流放到并州的队伍,充斥于道。颍川与雒阳之间的官道上,关东地方上定罪向雒都方面押解的队伍更为的庞大、漫长。
这些可都不是常见的平民,是有很高学习能力的豪族子弟。
终于忍不住,郭嘉露出丝丝哂笑,颇为不屑。
司马朗回头瞥到:“郭先生所笑何事?”
身高八尺六寸的司马朗继承了温县司马氏祖传的武将体格,是大将军府中西院掾属之中身高最魁梧者,魏越出行时,司马朗就作为西院掾属的代表,为队列前导。
“我笑关东无人,使郡县基石沦落泥尘。”
郭嘉也不做掩饰,司马氏再伪装,根子上是北军武人家族,跟魏氏一样同为北军三河系。现在武人当政,司马朗出现在魏越掾属队列中很正常。
司马朗作为魏越的掾属,心腹,不便发表敏感言论,本就性格敦厚平和,呵呵笑了笑没接郭嘉尖锐的话茬。
郭嘉却扭头看司马朗,目光炯炯:“司马功曹乃大将军乡党,少年高才闻名雒都,我在颍川时就有听闻。今大将军广纳贤才,不知司马功曹如何看待大将军才器?”
“能救此世者,唯有大将军一人耳。此言,先生可认同?”
“略有道理,可恨大将军根基稍浅。”
郭嘉说着轻叹:“边塞胡民,尚且知道打狼、杀狼之事,后汉以来豺狼当道,如大将军作诗所言,天下百姓饱受狼害积苦久矣。今积重难返病入膏肓,大将军能有何作为?”
司马朗闻言沉默片刻,道:“有北军健儿在,天下群贼岂敢作乱?”
狼吃羊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塞外牧民会打吃羊的狼,逮住狠狠打,放了继续追,追上继续打,打的狼没了脾气才会放掉。如果这狼以后不吃羊而是吃野兔、老鼠什么的,也就不管了;若是还吃羊,就抓住打死。
草原那么大,打死这头狼,还会跑来另一头狼来圈地。如果这狼吃羊,就抓住打,熬炼性子;等到狼不吃羊了专吃其他动物,也开始害怕人,这时候才算成功。
好处不仅仅是狼不吃羊了,还害怕人,包括放牧的少年,还能保护这块领地,驱赶其他狼。
诏狱,有大将军令节,手书,畅通无阻。
空阔的地牢中,狱吏在前引路,郭嘉没想到诏狱竟然如此空阔,有些哭笑不得。是该夸这一届公卿明法善断好呢,还是要说这一届政变太过惨烈,将积压的罪囚消耗一空。
地牢之中的囚犯并不多,并无喊冤之类的声音,现在能关在地牢里享受清闲,而不是罚做劳役,就知道这批人身份不同。一个个都是宦官朋党身份,属于政治罪犯,想要出去不是喊冤能顶用的,再说喊冤有用的话,还要监狱做什么?
幽暗走廊中,寂静的只有脚步声,连老鼠都没。
一处监牢中,郭嘉见到了荀彧,荀彧的监牢还有一个通风口,少许阳光折射进来,显得光明、温暖。
司马朗令人奉上食盒,带着众人离去,不打扰郭嘉与荀彧。
荀彧穿着黄色囚衣,头发收拾的一尘不染,坐在木榻边搓着指间油垢,语气含笑:“奉孝来此,吾命无忧矣。”
他对面,郭嘉摆弄着食盒,先取出银酒壶:“文若兄,你我今日不便饮酒,就拿这酒洗手吧。待文若兄得享自由,你我再畅饮不迟。”
“也好。”
第356章 荀彧酒液洗手,瘦了不止一圈的荀彧抓了两片牛头肉顾不得蘸酱,就送入口中嚼着:“大将军可对为兄挂念的紧,奉孝你不知,蹇硕作乱初时,为兄就已挂印辞官逃出都城。可都城之外各方信使往来疾驰,多有仇杀,为兄也想看明白首尾。不曾想大将军挥兵入雒后,就大派兵锁拿畿内阉竖朋党。当时为兄已连夜奔至中牟,还是为大将军所遣轻骑收捕。”
郭嘉听了做笑,拿起一片牛舌蘸酱递给荀彧:“文若兄盛名在外,大将军岂会轻易放纵?”
魏越有剑履上殿、赞拜不名等一些荣耀特权,连见天子都不需要礼官唱名,更别说是寻常人了。谁当众称呼他的名字,就是一种羞辱,一种对魏越功勋的否定,算不上犯罪,但魏越进行报复也属于情理之中,会被世人理解,甚至是赞同。
荀彧苦笑,问:“不知雒都中外,是何局面?”
“钱塘侯由河内太守迁拜交州牧,槐里侯征入朝中为城门校尉,乌程侯以长沙太守征入朝中,随大将军讨伐中部鲜卑。余下各州,大将军长史贾诩拜左中郎将领青州刺史,征广陵臧洪为兖州刺史行假东中郎将。冀州各郡,大将军以心腹领之,今天下州郡未有不服者。”
郭嘉说着露笑:“益州牧刘焉这里倒是有一些趣事,五斗米贼张鲁自巴郡败逃入汉中,封锁栈道。大将军已下令关中兵马分五千人前往汉中进剿张鲁,并令益州西园上军司马赵瑾,现赵瑾已是无当校尉驻屯巴郡,赵瑾率部前往汉中。”
巴郡板楯蛮叛乱,已被赵瑾平定,赵瑾所部的去向是雒阳和益州方面头疼的一个时期。
魏越很清楚刘焉要做什么,哪怕三个儿子在雒阳为质,刘焉依旧打着某种小心思;这种情况下赵瑾所部三营西园军就很敏感了,这不是刘焉一口能吞下的。
不是说益州的军队战斗力不行,而是益州有战斗力的军队并非刘焉的嫡系,不是刘焉想怎么折腾就能怎么折腾的。否则,刘焉也犯不着用张鲁的五斗米贼在汉中堵路,也不用靠东州军来镇压益州。
他这个荆州宗室出身的州牧,其实并不受益州豪强的喜欢。
赵瑾所部三营西园军,刘焉没把握一口吞下,自然就不敢动手,否则相持不下,倒霉的只能是他。
雒阳政变后,担心赵瑾部会被益州方面收编或一哄而散,魏越在第一时间给了赵瑾部加急军令,加赵瑾为无当校尉,命令赵瑾于巴郡招募山民为兵。
荀彧一听这些变动,扬州刺史汝南陈温、荆州刺史琅琊王睿都没有撤换,说明当下主要矛盾、竞争在中原。
其中魏越为了增加州一级的统合力度和战斗力,并没有贸然新增州牧,而是给州刺史加中郎将印,这样州刺史就成了小一号的州牧,利于战争统合调度,可有效防止地方割据。
这一点小小的改动,用意深远。
荀彧稍稍分析,追问:“以奉孝看来,当今之州郡,顺服大将军者有几人?”
“难以归类。”
郭嘉道:“年内,大将军督兵出塞讨伐鲜卑。此战胜败未定之前,无人敢明言反对大将军。若是大败,依嘉来看,天下必然大乱。”
“奉孝啊,难道大将军不知此战凶险?”
荀彧双目瞪圆,这种时候怎么能出兵讨伐鲜卑?再怎么着急,也要等青徐黄巾军平定后才能动手。本以为征孙坚入京讨伐鲜卑是托辞,看郭嘉神色,是要真的去讨伐鲜卑。
这场战争,他在牢狱之中,都能知道魏越必败。原因太简单,内外合力之下,魏越岂能不败?
“大将军岂会不知?正因此战凶险,天下群雄这才收敛爪牙,静待大将军出塞。”
郭嘉说着吃一片羊肺子,指着食盒中的菜肴道:“为确保此战顺利,大将军各项准备齐全,多有我等闻所未闻之事。譬如军粮,足够两月支用,近日以来雒水边上,每日宰杀牛羊不下五千头,都制成了军粮。牛羊脏腑充斥公卿宴席之上,自嘉入雒以来就见了许多新奇吃法。”
荀彧闻言长叹一声:“大将军贤名,我早有所知。今,大将军欲以一己之力震慑天下群雄,何其艰难呀!若是,再有两年准备,待青徐平定北方安稳后,以大将军之才器,出征鲜卑必然大顺!”
“文若兄,大将军拖延出征,岂不是失信于天下?”
郭嘉反问一声,又说:“大将军别无选择,今时放权于公卿是一剂虎狼之药,许群雄讨伐鲜卑更是一剂以毒攻毒之毒药。这已是当下良策,再无他路。大将军凯旋班师回朝,天下安堵如旧,大将军才可徐徐治理;若是败绩而归,袁隗、袁基之死,将成为借口,促使群雄讨伐大将军。”
荀彧轻叹一声:“既如此,想来公达与奉孝已有了决断?”
“是,大将军即便战败,也非等闲人物。我与公达,将投效于大将军麾下,为中兴大汉贡献绵薄之力。”
郭嘉说着抬头:“如大将军背水一战别无良策,文若兄也是如此。”
荀彧缓缓点头,荀氏八龙可是亲兄弟,传播至今荀氏人丁兴旺,自然不缺到处投机的种子、苗子。
虽然他和荀攸一起绑到魏越这里有些不妥当,可问题是现在不答应,魏越出塞之前就能弄得荀氏元气大伤。而且如郭嘉所说,魏越即便战败,只要人活着,天下群雄有几个敢跟魏越明火执仗的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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