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族长的后方还跟着五六个气喘吁吁的族老,频频点头,响应着族长的话,用带着祈求与忐忑的眼神仰首看着萧燕飞,满是讨好之色。

所有人此刻都是一条心,那表情似在说,咱们有事好商量。

萧燕飞优雅闲适地跨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纤长眼睫垂下,俯视着比她矮了一截的族长。

“伯祖父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她唇角含着一抹浅笑,一脸的无辜,目光一片清亮纯洁,似是一个天真不解世事的小姑娘。

“……”族长噎了一下,脸色微僵。

若非那天在四方茶楼的雅座中早就窥见了这个侄孙女的真面目,族长怕是要真信了她的单纯。

族长苍老下垂的嘴角抿出尴尬的线条,委婉道:“就是你祖父和你父亲的事……”

族长以及族老的心中都沉甸甸的,有种窒息般的压抑感。

今日之前,族长琢磨着,皇帝就算为了保承恩公,让萧衍背了锅,也总得留上分情,不至于往死里折腾他吧。

他们若是为了避罪,就要把萧勖、萧衍这一支除族,还是太过了,怕会被人戳脊梁骨说闲话的。

于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商量了又商量,一直踌躇不定,总想再观望一下局势,想着最多也就是侯府被夺了爵而已。

然而,谁又能想到还有比夺爵更可怕的事。

萧燕飞不说话,只随手把玩着缰绳,晃啊晃的。

“燕飞啊,”歪胡子族老用亲热的口吻唤道,露出近乎谄媚的笑容,“我听萧征说,承恩公叛国,皇上着司会审了。”

他说的萧征是族长的长子。

萧征运气好,被挑中了今天随驾迎卫国公世子凯旋,今早天刚亮就出了门。可方才,他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满头大汗地告诉他们,承恩公柳汌勾结北狄人谋反了。

把他们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萧燕飞淡淡地“哦”了一声,似只是在说,她知道了。

族长与族老们面面相觑。

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也只能放低姿态,歪胡子族老好声好气地又道:“你父亲这次随承恩公一块儿去幽州,不会被牵连吧?”

这要是皇帝心一狠,把通敌叛国的罪名也往萧衍的身上一扣,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萧氏一族能够承受得住萧衍“贻误军机”的罪名,却承受不了“通敌叛国”的重压。

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他们深深地后悔了,后悔当日就该听萧燕飞的,提早和萧勖、萧衍父子撇清关系。

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歪胡子族老急忙扯下了族长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说话啊。

失魂落魄的族长这才回过神来,干巴巴地说道:“燕飞,上次你在四方茶楼说的关于你祖父的‘那件事’,我与你几位叔祖父商议过了,觉得你所言甚是有理……”

族长实在说不出“把萧勖除族”这句话,只盼着萧燕飞能主动提,自己再顺水推舟地应下。

几个年纪足以当萧燕飞祖父的老者全都眼巴巴地仰望着她。

萧燕飞自然是看得懂他们的心思,只作不知。

“伯祖父若是无事,我就先告辞了。”萧燕飞动作敏捷地下了马,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嫣红裙裾在微风中翻飞如蝶,“我还约了郡主和顾姑娘听小曲呢。”

族长和族老们迟疑了一下,恰在这时,听到北城门方向传来一阵喧嚣声。

“放肆!放开本世子!”

一个尖利张扬的男音歇斯底里地高喊道,几乎喊破了音。

族长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锦衣华服的俊朗青年被一名高大威武、留着虬髯胡的禁军将士横放在马背上,他不断地挣扎,叫骂,却被那禁军将士轻轻松松地钳制住了。

这人是……

族长眯着浑浊的眼眸望了过去,瞳孔猛地一缩。

立刻认出了这被当成沙袋一样制住的锦衣青年竟然是承恩公世子柳嘉。

柳嘉脸庞狰狞扭曲,涨红着一张脸,怒道:“你们竟敢对本世子无礼!就不怕本世子治罪你们吗?!”

那虬髯胡的禁军将士皮笑肉不笑地嘲弄道:“世子爷,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话语中毫不掩饰轻蔑的意味。

旁边的另一名禁军将士更是用马鞭不客气地往柳嘉的背部抽了一鞭子,威胁道:“末将劝世子还是安分点,万一从马上摔下去,有个好歹……”

这一幕看得族长悚然心惊。

这可是堂堂承恩公世子,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啊。……

 

这可是堂堂承恩公世子,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啊。

柳世子在京城里头可是一等一的人物,谁看了不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而现在,因为承恩公罪涉谋逆,连承恩公世子都成了这副德性,他们萧氏能保得住命吗?!

族长的脚底升起一股寒气,冷彻心扉。

他是真的怕了。

“燕飞燕飞。”族长步并作两步地冲去追萧燕飞,又一次拦住了她的前路,果断地说道,“我想好了!还是除族吧。”

“嗯?”萧燕飞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宛如羽毛般上下蹁跹,纯真无邪。

“……”族长眼角的肌肉急速地抽了抽。

这丫头真是狠辣,又狡猾,明明是她自己的提议,现在又装得无辜单纯。

族长深吸一口气,艰难道:“当年兵部以草充棉,将劣等棉衣发放西北军中,萧勖与兵部勾结,知情不报,导致数万将士因那些不能御寒的棉衣冻死在西北,大景兵败……令我萧氏蒙羞。”

“这些天,我和族里的人商量过了,萧勖理当除族。”

一旦萧勖被除族,那其子萧衍以及他的几个兄弟自然也同样被萧氏一族除名。

说话间,那两名禁军将士押着柳嘉策马离开,柳嘉还在外强中干地叫嚣着:“你们会后悔的!本世子一定会让皇后娘娘治罪你们这些逢高踩低的小人!”

嘶喊声随着马蹄声远去,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在族长心头,惹得他心跳加速。

族长近乎卑微地看着萧燕飞,好声好气地问道:“燕飞,你意下如何?”

萧燕飞摸出把绣着猫扑蝴蝶的团扇,笑吟吟地扇了扇,并不正面作答:“伯祖父,这是族中的大事,我只是小辈,不便插手。”

族长:“……”

狡猾!

这些萧家人有志一同地想着,把这个词赤|裸裸地写在了脸上。

族长心里一阵无力,这会儿,也没气了,简直想给她跪了。

“这是族里的意思。”族长咬牙艰声道。

萧燕飞那双狡黠的猫眼眨巴眨巴,叹道:“族中有此心,也算是大义。”

她露出一副欣慰的样子,族长与族老们闻言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就见萧燕飞将手里的团扇遥遥地指向了南方:“既如此……”

“族长可去长安右门敲登闻鼓,以表萧家清誉,不与叛国之人同流合污。”

族长以及一众族老都下意识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望向了皇宫的方向,即便从他们此刻的位置,也根本看不到皇宫。

族长差点没掐了自己一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转头再看向萧燕飞红扑扑的小脸,族长觉得自己几乎无法正视她了。

狠,这是真狠。

这丫头是要把她亲生父亲往死路里推啊!

萧燕飞又收回团扇,悠然扇了两下,脸上始终漾着一抹清浅的微笑。

“伯祖父对萧家的良苦用心,族人们必是会看在眼里的。”她云淡风轻地直视着族长晦暗不明的眼眸。

可族长根本就笑不出来,疲惫无力地问道:“燕飞,非要这样吗?”

族长心里清楚地知道,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却又忍不住勉力一试,希望萧燕飞能改变主意。

萧燕飞脸上的笑意深了分:“乾元十年,李澄犯了谋叛之罪,被先帝下旨夷族,其余六族流放边关,女眷入贱籍。”

族长与几位族老们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顿了一下,萧燕飞徐徐环视几人,道:“伯祖父觉得,李氏族人当时想不想和李澄脱离关系,以保性命?”

“……”族长沉默了。

当年李澄在南境因为不敌,主动开城门投降,成了降将,这是大景的耻辱,彼时先帝雷霆震怒,下旨夷李氏族。

李澄族的男丁在菜市口被一一斩首,据说当时血流成河,那里的血腥味更是弥漫了月余才消散。

李氏族人又何尝会想死!?

想起这段几乎快被遗忘的往事,族长的心情也觉得压抑,面色苍白,如枯枝般的手指在体侧轻颤不已。

萧燕飞说完后,也不管族长和那些族老们什么反应,就径直往盈福居的大堂里走。

跨过大堂高高的门槛后,萧燕飞又蓦地驻足,回首淡淡一笑。

精致的眉眼微弯,如新月般清亮皎洁,带着一丝灵动的狡黠以及恣意的飞扬。

这娇艳明丽的笑容落在族长的眼里,只觉心里发寒。

只这么一笑,萧燕飞就又回过头,继续往盈福居里面走去。……

 

只这么一笑,萧燕飞就又回过头,继续往盈福居里面走去。

“表姑娘,里边请。”盈福居的小二甩着块长长的白巾,热情地迎了上来。

盈福居是殷家的产业,因此小二也认得萧燕飞,言辞之间除了热情外,还透着股亲热劲:“郡主与顾姑娘已经到了,就在二楼的梅间。”

“把你们拿手的点心、蜜饯和果子露全上一份。”萧燕飞一边走,一边吩咐道。

那小二唯唯应诺。

盈福居外,族长与族老们齐齐地望着萧燕飞的背影,一个个如丧考妣。

那歪胡子族老甚至烦躁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粗声问道:“大堂哥,怎么办?”

“这丫头真是狡猾!”另一个角眼的族老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其他几个族老也全都眉宇深锁。

他们之前就打算好了,这件事最是由萧燕飞来做领头人,是她想大义灭亲,决心将她祖父、父亲除族,而族里是拗不过她,才不得不同意。

可结果,萧燕飞这丫头片子狡猾得跟狐狸似的,完全不搭话,反而想逼族中当这个出头的恶人。

“燕燕,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都想去五里亭找你了。”

二楼某间雅座的一扇窗户后,探出了两张年轻娇美的面庞,其中一个头戴赤金红宝石鸾凤发钗的少女娇滴滴地对着萧燕飞唤着。

另一个梳着双丫髻斜插碧玉簪的少女也对着大堂的萧燕飞轻快地挥了挥手,眉目含笑。

歪胡子族老抬眼望着雅座中的这两个少女,双眸瞪大:“刚刚萧燕飞那丫头说什么?”

“我好像记得,她说,她约了郡主和顾家姑娘?”

另外几位族老点了点头,就看着大堂中央的萧燕飞抬手向着二楼的宁舒与顾悦挥了挥:“来了来了。”

她说话的语气轻快随意,难掩亲昵,而非恭敬。

这丫头竟然与堂堂郡主这般亲近,与顾非池的妹妹也走得很近……

“走!”

后方突然响起了族长铿锵有力的声音,颇有种一锤定音的气势。

“去哪儿?”角眼族老愕然问道。

“敲登闻鼓。”族长断然道,眸中迸射出坚定之色。

歪胡子族老咽了咽口水,心里仍有几分犹豫:“真要去?”

“去。”族长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一度混乱纠结的眼神沉淀了下来,徐徐环视众人。

族长语气冷静地又道:“萧衍已经完了,不能让他连累我们全族。”

“燕飞那丫头将来是要嫁进卫国公府的,看她与顾家姑娘这般亲热,也就是说,卫国公府那边对这桩婚事并不排斥。”

“而且,她还与郡主交好。”

“她这一房才是我们萧家未来的希望。”

既然萧燕飞要让萧烨以“代归宗”的名义,回归萧氏一族,那他们就是一家人。

一荣俱荣。

“大堂哥说得对,既然要做,这件事就得做得漂亮点。”歪胡子族老一拍大腿,咬牙道,“为了萧家!”

族长以及其他几位族老的老眼中都绽放出灼灼的光芒。

族长又说了一句“走”,他们几人上了两辆马车,不一会儿,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沿着北大街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二楼的雅座中,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望着这两辆马车渐行渐远,那把团扇自窗口探出,随意地扇了两下。

知秋从盈富居大门走出,回头与楼上的萧燕飞对视了一眼,立刻翻身上了马,耳边隐约听到窗口传出小郡主清脆中略带几分急躁的声音:“燕燕,快说说,后来呢?”

知秋利落地一夹马腹,策马朝族长他们的马车追了过去,不急不燥,根本就不怕把人追丢了,毕竟她很确信他们的目的地。

穿过□□条街道,路上愈来愈热闹,人流川息不止,知秋抬眼望去,遥遥地看到了正前方的承天门。

路上往来的百姓一个个面露异彩,四下都有人在说承恩公叛国的事,斥承恩公乃奸佞,唏嘘谢家满门英烈,死得悲壮……

“咚!咚!咚!”

道路的尽头隐约传来了一阵阵的擂鼓声,知秋勾唇,继续往皇宫的方向驰去。

街上的那些路人也大都好奇地闻声望去,前方的人群渐渐嘈杂,有人在激动地拔高嗓门喊着:“登闻鼓被敲响了!”

登闻鼓被设在皇宫的长安右门边,任何人只要敲响登闻鼓,便意味着要告御状,求皇帝亲审,而这御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告的,若是一介白身,第一关便是要廷杖十。……

 

登闻鼓被设在皇宫的长安右门边,任何人只要敲响登闻鼓,便意味着要告御状,求皇帝亲审,而这御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告的,若是一介白身,第一关便是要廷杖十。

“老大媳妇,这京城的登闻鼓已经二十几年没有敲响过了吧?”路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兴致勃勃地与自己的儿媳说道。

“娘,我们也过去长安右门瞧瞧热闹吧。”

“……”

街上的不少人都被挑起了好奇心,一些好事者都吆喝着说想过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咚!咚!”

震天的鼓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不仅传到了宫外,也同时传遍了整个宫廷。

凡登闻鼓被敲响,必会禀到皇帝那里。

大太监梁铮得了外头的禀报后,小心翼翼地朝凤仪宫内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东暖阁里,有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传出。

“皇上,您不能不管臣妾的大哥啊……”柳皇后伏在皇帝膝上抽抽噎噎地低泣着,一双美目中含着莹莹泪光,满头珠钗花枝乱颤,看着皇帝的眼神楚楚可怜。

皇帝已经摘了金丝翼善冠,露出额上两指宽的黑色抹额,抹额下隐约可见一角白色纱布。

“莲儿,朕也是无奈之举。”皇帝心疼地看着心爱的女子,眉头紧锁,一手在柳皇后的背上轻轻地拍抚着,好声好气地劝着,“你别再哭了,免得哭坏了身子。”

他眼底又隐隐藏了一点点的不耐,一想到不争气的柳汌,心头余怒未消。

他给了柳家这么多次机会,一次次地拱手把功劳送到柳汌手边,更维护了柳汌这么多次,帮他压下这么多事。

也是柳汌无用,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每一次好好的事,都会被他弄成一副难以收拾的烂摊子,连他这个皇帝也为了柳汌被朝臣、被百姓质疑。

柳汌实在蠢不可及,否则,又怎么会轻易被顾非池拿住了把柄。

想着柳汌,想着大皇子,皇帝心中躁动,有些头晕脑涨的。

见梁铮无声地走了进来,皇帝转头看向他,此时才注意到外头有些声响,似闷雷,又似鼓声。

“皇上,”梁铮在几步外作揖禀说,“外头有人敲了登闻鼓。”

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些意外,更多的是烦躁。

登闻鼓乃太|祖皇帝所设,目的是“用下达上而施于朝”,太|祖明令,凡登闻鼓敲响,天子必须亲审击鼓者。

自他登基后的这二十载,登闻鼓还从不曾被敲响过。

“朕知道了。”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起身欲走,“把击鼓者带到乾清宫吧。”

“皇上,臣妾求求您了。”柳皇后一把拉住了皇帝的衣袖不让他离开,满眼的祈求,声音也哭得有些沙哑了。

“莲儿!”皇帝的额角隐隐地抽痛着。

从回来到现在,他已经安慰她很久了,也把道理都细细说了,可她怎么就还是听不懂呢?

莲儿为何不肯体谅他的难处,体谅他的不得已?!

他是天子,但不意味着他可以为所欲为。

这一瞬,皇帝忍不住想道:若是顾明镜会怎么样?

记忆中,顾明镜从来就不会这般胡搅蛮缠。

她是非分明,风骨铮铮,是个烈性刚强的女子。

顾明镜会为了顾家与他相争,言辞激烈,却从不会为了保顾家的荣华富贵,软磨硬泡地缠着他不放,不顾大局地让他为难。

应该说,顾明镜也不需要如此。

是啊。皇帝无意识地喃喃道:“顾家又怎会出这种丢脸的事。”

皇帝也只是心头一时唏嘘而已,却不知道怎么地,一不小心说出了口。

旁边的梁铮也听到了,不由眉头一跳,只当自己聋了瞎了。

“……”柳皇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红肿的美目,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顾明镜……

她就知道皇帝的心里始终是有顾明镜的,顾明镜才是他的原配发妻,他总说最爱的人是她,可实际上呢?

顾明镜死了,反而在皇帝心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只有死人才会被永远铭记。

皇帝心中记住的永远是顾明镜最明艳、最夺目的样子。

这一回,分明是顾家人陷害自己的兄长,可皇帝在顾家与柳家之间,却选了顾家。

原来如此!

“是为了顾明镜吗?”柳皇后满心悲痛地说道,染着大红蔻丹的手指将皇帝的衣袖攥得更紧。

“你说什么呢?”皇帝仿佛被她刺痛,嘴唇抿紧,语气更是难掩不耐。……

 

“你说什么呢?”皇帝仿佛被她刺痛,嘴唇抿紧,语气更是难掩不耐。

气氛随之紧绷、冷凝。

柳皇后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一瞬不瞬地盯着皇帝,厉声道:“皇上是为了顾明镜,为了维护顾明镜的侄儿,才会对柳家出手的,是不是?”

“你根本就忘不了顾明镜,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当年为了她,与顾明镜决裂。

“够了!”皇帝勃然大怒,不悦地一把推开了柳皇后。

柳皇后狼狈地摔倒在地,手里还攥着皇帝的袖口,撕出了一道口子。

皇帝看着柳皇后,心里既失望,又愤怒。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可她呢,心里只有娘家。

他冷冷道:“朕再说一遍,阿泽和柳家只能保一个。”

“你要保柳家,那么阿泽此生再无继位的可能!”

“你愿意吗?”

皇帝略显苍白的脸上冷得似是覆了一层寒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摔跪在地上的柳皇后,目光威仪而森然

“你选吧。”

个字如雷霆万钧,令人胆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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