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萧烁自从跟着顾非池随军后,就一直待在天府军的军营里。

哪怕这趟从幽州回来,他也没有进过京城,自然也没有回过殷家。

半大不小的少年郎出了这么一趟远门,又在军中历练了一番,瞧着皮肤黑了,也精瘦了,身量长了不少。

性子依然有些别扭,不过少了从前的那种拧巴劲。

军营果然是锻炼人的好地方!

萧燕飞弯了弯眉眼,笑靥更甜:“这大半夜的,还真是很巧呢,我的弟弟~”

月光下,少女墨玉般的瞳仁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萧烁,顾盼间,有一种既温柔又张扬的矛盾感。

又来!又来!

被她这声“弟弟”一叫,萧烁差点没从马上滚下来,下意识地拉了拉缰绳。胯|下的那匹白马甩甩头打了个响鼻,朝马车又走近了两步。

萧烁知道嫡母与父亲义绝了,也知道侯府里出事了。

他只是去了一趟幽州,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让他一时不知怎么面对二姐与嫡母,所以这段日子他一直没回去。

拖得越久,他就越是不敢回……

此刻,看着萧燕飞的笑容一如往昔,萧烁陡然一松,压在心头的巨石放下了。

就算是嫡母与父亲义绝了,姐姐也还是他的姐姐。

萧烁的眉眼弯出个小小的弧度,少年的神情一下疏朗了不少。

“何人闹事?!”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承天门那边的一队禁军将士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了过来,高声质问着。

一名宁王府的侍卫正蹲在地上查看刚刚落马的杨侍卫长,另一名侍卫气急败坏地指向了马背上手执长弓的萧烁,对着那队禁军将士告状道:“有人行凶。是他意图射杀杨侍卫长!”

“射杀?”萧燕飞自窗口探出一只手,纤长的手指指了指落在杨侍卫长身边的那支箭,“说的是这个吗?”

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到,那支羽箭的箭头上包着一层粗布。

宁王府的几个侍卫脸色有些不好看,刚才杨侍卫长突然被一箭射下马,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都吓了一跳,只当作是他被那支箭射伤,根本没有注意到箭头包着粗布。

“……没出血。”蹲在地上的侍卫见杨侍卫长无恙,松了口气,“杨侍卫长,属下扶您起来?”

两个王府侍卫连忙去搀扶地上的杨侍卫。

萧燕飞轻笑出声,梨涡里似是盛着皎洁的月辉,温温柔柔道:“京畿重地,自然不可伤人。”

“但是,这京畿重地,莫非就可以拦路抢劫了?”

明芮悠悠叹了口气,抬手往承天门方向一指,对着为首的黑膛脸将士道:“大人,皇城脚下,这样的治安可不行。”

明芮与萧燕飞一唱一和,直视着这队禁军将士,不卑不亢,一派从容自若。

那几名禁军将士默默地交换着眼神。

他们这些人今天就在宫门当值,谁不认识马车里这位新上任的北安伯?

又有谁不知道这位北安伯究竟是怎么以女子之身袭爵的!

那黑膛脸将士心里有了计较,将手里的刀鞘指向了杨侍卫长等人,冷冷地呵斥道:“何人在这里喧闹!”

杨侍卫长终于站了起来,身上的衣袍沾了不少尘土,额角磕出了一个青紫的大包,狼狈不堪。

他还来不及表明身份,就听马车里的萧燕飞又补充了几个字:“他们还诬告。”

黑膛脸将士嘴角抽了抽,一本正经地颔首道:“对,你们还敢诬告。”

杨侍卫长对着那黑膛脸的禁军将士拱了拱手,解释道:“我等是宁王府的侍卫,是奉宁王之命带王妃回府的。”

“原来是宁王府的人。”那几个禁军将士的语气稍稍客气了几分。

杨侍卫长面沉如水地看了看马背上的萧烁。

这少年手里的牛角弓至少是一石弓,而他最多才十一二岁的样子,这京城里头什么时候又出了这样一位少年郎?

杨侍卫长谨慎地说道:“萧二姑娘,我等无意冒犯,还望姑娘不要多管闲事。”

“宁王妃?”萧燕飞眨巴漂亮的大眼睛,纤长的睫毛如蝶翅般上下飞舞,“莫非宁王又要再婚了吗?哪家姑娘这般倒霉……”

“怕是不能了吧。”明芮打断了萧燕飞的话,唇角绽出一朵明艳的笑花,“他如今都成太监了,又何必再去祸害别家的姑娘!”

太监?!

这两个字像是闪电般狠狠地劈在了这些禁军将士的心头,震得他们耳朵嗡嗡作响,一个个面露惊诧之色。……

 

这两个字像是闪电般狠狠地劈在了这些禁军将士的心头,震得他们耳朵嗡嗡作响,一个个面露惊诧之色。

这,这,这未免也太耸人听闻了!

他们都觉得胯|下一凉,好几人都下意识地低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裤|裆。

他们也听说今天宁王妃明芮激怒之下狠刺了宁王一刀,所以才会独自来午门跪了半天。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一刀啊。

一众禁军将士面面相觑,神情古怪,一个个都打算晚点跟同僚们好好分享一下。

周围有一瞬间的沉寂,安静得出奇,唯有那一支支燃烧的火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点点火星在夜风中跳跃。

杨侍卫长咬着后槽牙,宁王下腹受伤,为此王府今天请了那么多大夫,怕是也不可能瞒得死死,总会露出一点风声。

他的沉默看在这些禁军眼里无异于是一种肯定。

气氛愈发古怪。

杨侍卫长僵声道:“这是宁王府的私事,还望给宁王一些薄面。”

“我等只是要带走王妃而已……”

“凭什么?!”这时,后方承天门方向响起了一道正气凛然的质问声,打断了杨侍卫长的话。

“北安伯与宁王已经义绝,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宁王的人凭什么带走北安伯?!”另一个年轻意气的声音接口道。

“就是就是!”

一道道义愤的斥责声如海浪般响起,就见那些收拾好东西的学子们也陆续自午门穿过承天门往这边的大街走来,走在前头的几人恰好看到宁王府的护卫还敢来拦明芮,纷纷打抱不平。

学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引经据典,知乎者也,一道道声音叠加在一起,声音几乎盖过了天。

宁王府的侍王几次想说话,都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目无王法,胆大妄为,这宁王府的人在皇城脚下拦路掳人,禁军居然不管不顾,视而不见。我等必要写一张陈情书,向皇上讨个公道。”

“陈情书”这三个字一出,禁军们纷纷打了个激灵。

这些读书人可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写了一天的陈情书了,还要写?!

那黑膛脸的将士脸一板,抬手指向了杨侍卫长等人,义正言辞道:“皇城脚下喧哗闹事,速速给我把人拿下。”

后方那些禁军将士朝那几个宁王府侍卫一拥而上,废话不多说,直接就缴下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杨侍卫长等人还在嚷嚷着“我们是奉宁王之命前来”、“放开我们”云云的,可叫归叫,却是无人敢反抗。

毕竟对禁军动手,等同谋反,是可以当场杀无赦的。

后方的学子们爆发出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马车里的萧燕飞摸出一把团扇,愉快地扇了扇,笑道:“看来这京城的治好还是不错的,我也就放心了。”

她一副欣慰不已的样子。

“真装。”萧烁低低嘟囔了一声,嘴角微翘,眸底笑意荡漾,让他如春风拂柳般柔软起来。

“弟弟,”萧燕飞用团扇指着他,一双笑眼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你说什么呢?”

“没有没有!”萧烁想也不想地否认,又把他的长弓背到了身后。

“乖~”

萧燕飞这声“乖”,语声柔柔,尾音拖了个轻快的调,像在哄孩子似的,却又似乎有种血脉上的压制。

马背上的萧烁简直快正襟危坐了,又拉了拉缰绳,清清嗓子道:“天色不早,该走啦。”

萧燕飞就吩咐车夫道:“我们先去庆丰街。”

车夫高高地挥了下马鞭,驱使马车调转了方向。

马车沿着宽阔无人的街道往前驶去,很快就把那喧嚣的宫门远远地抛在了后方。

这位老车夫驾车的技术很好,马车驾得又快又平稳,连那碗被放在小桌子上的鸡丝粥都没怎么晃荡。

明芮三两口地喝完了一小碗粥,热乎乎的粥下腹后,她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晕,精神也好多了。

她以帕子拭了拭嘴角,看着马车外与马车并行的萧烁,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你弟弟是入伍了?”

萧燕飞点了点头,也去看马车随行的萧烁:“能看得出来?”

“能。”明芮笃定地说道,双眸亮如晨星,“你瞧他在马背上的坐姿,怕是还跟着打过几仗。”

她自小就随爹爹时常出入军中,对于军中的将士骑马的姿态最清楚不过了。

哪里不一样吗?萧燕飞好奇地把脸凑到窗口,上下审视着萧烁。

前方的萧烁策马与车夫齐头并进,注意到后方车厢里的两人朝自己看来,一头雾水。……

 

前方的萧烁策马与车夫齐头并进,注意到后方车厢里的两人朝自己看来,一头雾水。

“燕燕你看,”明芮学着宁舒的口吻唤着萧燕飞,指了指萧烁腰背腿的那一圈,小声道,“他这姿式,是披过战甲的。”

“在战场上,将士因着身披盔甲,他们在射箭时,就要用这种’让胯‘的姿势,既是为了防止弓弦挂到盔甲上,也是因为朝敌人射击时,必须让开马首。”

“这种姿势需要在肩膀、腰腹以及腿部用力,射箭时,盔甲容易磨伤肩膀。”

“我一看就知道了。”

从前她给韩大哥缝补战甲的时候,她都会特意在右肩这里加一块软羊皮,那他穿着这盔甲时肩上就会舒服很多。

兰山城破后,她已经很少回想起那段日子了,因为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不敢去想。

而现在,一切不同了。

“厉害!”萧燕飞忍不住抚掌赞道,“明姐姐,你可真厉害!”

她又凝眸去打量马车外的萧烁,依然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弟弟~”萧燕飞拔高音量唤道,用团扇对着萧烁招了招,笑容温柔亲切。

萧烁一抖,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下一刻,就见萧燕飞指了指他的肩膀,问道:“你的右肩伤了?”

“……”萧烁终究还不过是个青涩的少年,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惊讶地微微睁大眼。

她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她是在关心自己吗?

萧烁的唇角弯了弯,被晒成了小麦色的耳尖染上些许红晕。

这要是烨哥儿,肯定要撒娇了,但他可不是什么小屁孩,他都已经十二岁了。

“小伤而已。”萧烁漫不经意地说道,但眼珠子落在了萧燕飞的脸上,似在说,问问啊,再问问。

萧燕飞淡淡地“哦”了一声,就看到少年的耳朵仿佛跟猫儿似的耷拉下来了,不由忍俊不禁。

“等回去,我给你做个肩垫。”萧燕飞又笑吟吟地补了一句。

萧烁眼睛瞬间亮了,矜持地点点头,眼底却难掩欢欣。

明芮看着初露峥嵘的小少年,会心一笑,露出了怀念的表情:“曜哥儿从小就说,长大了,他也要跟他祖父和他爹爹一样,穿铠甲,骑大马,上城墙。”

明曜是明芮兄长的独子,也是她唯一的侄儿。

“他才三岁,已经学会骑小马,打一整套五禽戏了,去岁我在兰山城时教他背《三字经》,他才学了三天,就都会背了,那么聪明的孩子。”明芮的语气中难掩凄然,“我爹爹常说,曜哥儿的筋骨比我大哥还好,是个学武的好材料,以后定能继承父辈衣钵……”

“曜哥儿也喜欢骑马习武,别的孩子平地摔了都要哭,可他有一次骑马时摔了马,还乐呵呵的,一点也不知道害怕。”

明芮慢慢说着,眸中涌起一抹难以自抑的悲怆之色。

要是她没有回京就好了。

要是她带着曜哥儿一同回京就好了。

这时,马车向右转过了弯,车厢也随之摇晃了一下,马车里的两位姑娘晃了晃。

萧燕飞轻轻地扶了明芮的肩膀一把,摸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她,问道:“明家在兰山城的府邸里面是不是有一个枯井?”

明芮捏着帕子,先是一怔,旋即摇了摇头:“没有。”

兰山城是边关之地,明家在那里的府邸不算大,阖府上下总共也不过内院与外院的两口水井而已。

萧燕飞转过了脸,压低声音道:“明逸说,曜哥儿的尸骨在一口枯井里。”

“要是不是在明府,你可知兰山城还有哪儿有枯井?”

马车里的灯火照亮了明芮清瘦的脸庞,整张脸苍白如纸,身子不住地颤抖着,眼底泛起一片浓浓的水汽……

明芮闭了闭眼,心口弥漫起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似有一把刀反复绞动着,那散乱的鬓发被从窗口钻进的夜风吹得更乱。

“城西的王参将家,城东平安街的富商程家,还有南城门附近应该有枯井。”

“可能还有别处……”

她去过兰山城几趟,但每次都是小住,对那里也不是太熟悉,知道的这几处枯井也是偶然间听闻的。

说话间,明芮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牙根紧咬,眼底泛红。

耳边响起了孩童天真活泼的声音,恍如昨日:

“姑姑,抱。”

“姑姑,爹爹说,等曜哥儿长到这么~高,就能可以和他一块儿上城墙了。”

“姑姑,曜哥儿多吃饭,很快就会长大哒~”……

 

“姑姑,曜哥儿多吃饭,很快就会长大哒~”

“我的曜哥儿,他长不大了。”明芮声音低哑地说道。

曜哥儿那么活泼、那么爱热闹的一个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黑暗阴冷的井底,他一定觉得很害怕,很孤单吧。

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自她眼角淌下。

萧燕飞轻轻地用帕子为明芮拭去泪花,怜惜地在她纤瘦的肩头轻抚了两下。

情绪只是片刻的略微失控后,她很快平静了下来,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眸坚毅深邃。

须臾,马车停了下来,知秋轻快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姑娘,到了。”

这处位于城西庆丰街的宅子,也只有两进,胜在清幽,也适合独居。

萧燕飞早早就让人来打扫过宅子了,又在正房换上了新的被褥、蚊帐,准备了几身换洗的衣裳,厨房的灶头也煨着吃食,还有一个厨娘和两个粗使婆子,连大夫都早早地候在那里了。

大夫是熟人,万草堂韩老大夫的儿子。

萧燕飞稍微叮嘱了韩大夫两句,请他给明芮治下外伤,再开个调理的方子,之后她没有多留主动告辞了。

这宅子既然已经“卖”了,那就是明芮的宅子了。

萧燕飞一走,萧烁自然也走了,一路跟着把她送回了葫芦胡同的殷家。

夜色渐深,远处传来了三更天的梆子声。

“弟弟~”萧燕飞笑眯眯地凑到了刚刚下马的萧烁身边,姐弟俩的面庞相距不过一尺。

萧烁正在喂爱驹吃糖,被她这甜蜜温柔的语气惊得打了个激灵。

他对他这位蔫坏的二姐已经颇有些了解,但凡她这么说话,就肯定没好事,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干嘛?”萧烁偏开了俊秀的脸庞,又给马儿喂了一颗糖,半垂着眼睫,似在看马,眼角的余光却在瞟着萧燕飞。

“你知道明家的明逸吗?”萧燕飞问道。

“知道。”萧烁优雅地点了点头。

京城的勋贵武将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也就是这些人而已。

他在京里见过明逸很多次,不过是点头之交,见面打个招呼的交情,从来不在一块儿玩。

很好。萧燕飞愉快地从袖中摸出了一包糖,塞到了萧烁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明天午后,你把明逸带去万草堂,就跟他说,我过去给他治病。”

萧烁看着油纸包,白马似是闻到了糖香,把头凑了过来,却被萧烁无情地一把推开了。

“好。”萧烁颔首道,就牵着他的马往马厩方向去了。

自他随军后,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他自己的马都是由他自己喂,自己给它刷洗。姐夫说了,在战场上,马是他们最忠诚的伙伴。

看着少年牵着马走远,萧燕飞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招呼知秋道:“走吧。”

知秋步履轻盈地跟了上去,掩嘴轻笑,心道:自家姑娘真是心思细腻,这是瞧出了烁少爷住在殷家有些不太自在,才特意给他找一些事做。

萧燕飞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嘀咕道:“困死了。”

她的确困了,一回房倒头就睡,这一觉,就睡到了次日的日上三竿。

用过早午饭,她就带着知秋一起去了万草堂。

“萧二姑娘,”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笑容殷勤得不得了,“萧二少爷与明公子已经到了,就在后堂。”

伙计把萧燕飞领到了后堂,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一袭湖蓝直裰的萧烁双臂抱胸地靠在墙壁上,只抬了抬眼,没出声。

“萧二姑娘!”坐立不安的明逸在看到萧燕飞的那一瞬,精神一振。

他用了萧燕飞给的药丸后,这两天身上真的不痛了,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了。

只是药已经快要吃完了。

就是今天萧烁不来找他,明逸也会跑去殷家的。

萧燕飞在窗边的玫瑰椅上坐下,神情悠闲,随口问:“药有用吗?”

“有有有!”明逸连连点头,急切道,“我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不少了,也不痛了,应该快要愈合了。”

他的脸上有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两眼迸射出异常明亮的光彩。

愈合?她给的只是止痛药和安眠药,伤口要是能愈合,这才有鬼了。可萧燕飞的面上却是微微地笑:“是吗?”

“是是是。”明逸点头如捣蒜。

他忙不迭起身,近乎卑微地看着萧燕飞,哀求道:“萧二姑娘,药就要吃完了,再给我一些。”

“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已经做到了。”……

 

“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已经做到了。”

说话间,明逸的眼眸更明亮了,也更灼热了。

他相信只要再吃上几天,他这“鬼剥皮”的怪病就能好的!

萧燕飞浅浅一笑:“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明逸急忙问道。

“曜哥儿的尸骨在哪里?”萧燕飞的前一句还是温温柔柔的,后一句语音瞬间变冷,似凝了冰霜般。

“那口枯井在哪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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