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半个时辰后,银川城的城门在沉重的隆隆声中大开。

换上一身银色轻甲的谢无端带着三千骑兵,从城门奔驰而出,直奔兰峪关。

那绣有“谢”字的金色帅旗在阳光下肆意地飞扬着。

一众骑兵在谢无端的率领下快马加鞭,疾驰如飞,急促的马蹄声轰隆隆作响,宛如闷雷滚过天空般,又似潮水涌过般,大地震颤,一路马不停蹄地北上而去。

所经之处,被马蹄踏起的尘土漫天扬起。

三千天府军骑兵一直来到兰峪关下,强劲的风沙吹散了骏马的嘶鸣声。

最前方的谢无端率先勒住了缰绳,微微地抬了抬手,后方的三千骑兵整齐划一地勒停了马,马蹄声止。

谢无端抬头遥遥地望向了百步外那巍峨高耸的兰峪关城墙。

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一整排体魄健壮的长狄士兵。

居中为首的狄人高大魁梧,秃了半个脑袋,那光秃秃的头顶在阳光下亮得几乎在发光。

对于谢无端来说,这还是一位老相识——

长狄左大将和连轲。

谢无端浅浅一笑,又做了一个手势,从风吟手里接过了一把造型古怪的大弓。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抚着银色的弓弦。

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让站在城墙上的左大将和连轲大惊失色,沉了下脸色,硕大的拳头紧捏。

这些天,整个南征大军都谨慎地守在兰峪关里闭城不出,这也才刚刚安生了两天,谢无端怎么就来了?!

呜咽的号角声自城墙上方幽幽地响起,几乎传遍了整个兰峪关。

没一会儿,就有一高一胖两个狄人步履匆匆地踩着石阶上了城墙,形容间难掩焦急之色。

高个子比和连轲还要高出一个头,仿佛一个巨人般,以身高的优势压迫性地逼视着他,一点也不客气地以狄语问道:“谢无端来了?”

“来了多少人?”

也不用和连轲回答,其实从城墙上俯视下去去,他们也大致能够判断人数,另一个肥头大耳的狄人摸着双下巴道:“三千上下。”

高个子眯了眯狭长的细眼,以近乎质问的口吻说道:“谢无端只是在虚张声势,左大将,你为什么不下令攻击,先下手为强?”

“如今我们在兰峪关的兵力足有五万人,谢无端就是再神,以三千兵力对五万,那也是妄想,必能让他折在这里,从此为我长狄除此宿敌。”

“那,钦志犇,”和连轲冷冷地斜睨了那高个子一眼,“你去?”

“……”钦志犇动了动嘴,没应,脸色沉了三分。

左大将和连轲一手挎在佩刀上,视线又朝城墙下的谢无端看去,沉声道:“上一个信誓旦旦地说大景兵力不足,谢无端只是在虚张声势的人,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说的这个死人是右大将臧文奎。

九月十四,右大将臧文奎亲率大军突袭六磐城,

临天却反而折在了谢无端手里,一夜之间,一万大军被全歼。

直到黎明,才有一匹马伏着一具尸体回了兰峪关。

是臧文奎的尸体。

钦志犇二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彼此对视了一眼。

和连轲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自己的心中也沉甸甸的。

当一个士兵把马背上臧文奎的尸体扶起,露出那张苍白的面庞时,钦志犇他们明显僵住了。

在战场上死的人数以万计,人命并不算什么,但是从臧文奎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眸,他们全都看到了深深的畏惧。

臧文奎死了,惧意却铭刻在了他脸上、眼中,像瘟疫般传染给了他们,那是——

对谢无端的惧意。

这些日子来,兰峪关的众将士士气大降,寝食难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般,活在谢无端的阴影下。

他们长狄人在谢无端的手上吃的亏够多了,但凡只要他们露出一点不起眼的破绽,谢无端就有可能抓住这点破绽,一口咬住他们的咽喉。

不知何时,号角声停了下来。

城墙上安静了片刻,高个子钦志犇硬声又道:“那左大将军觉得现在该如何?”

和连轲在咬紧的牙关间挤出了一个字:“等。”

迎来的却是另外两人轻蔑的嗤笑声。

那肥头大耳的狄人一掌拍在城墙的角墩上,对上了和连轲阴鸷的眸光,道:“元帅临走前,让左大将军你统领北境诸事,可是你连失数城,数万南征军将士葬身北境,可见这能力堪忧啊。”

“如今既然左大将军不敢迎战,那还不如退出兰峪关!”……

 

“如今既然左大将军不敢迎战,那还不如退出兰峪关!”

“……”和连轲的额角爆起根根青筋,粗糙的皮肤下怒气渐渐充盈。

他是元帅的亲信,可这两人也是来历不凡,出身于显赫,其家族在军中威望很高,王上把这两人塞在南征军也是一种权衡利弊的考量。

现在元帅不在兰峪关,自己又在谢无端的手上连连失利,多少失了军心,已经渐渐压不住这两人了。

和连轲将佩刀又握紧了几分,正色道:“一早元帅那边有书信来,大景的储君已定,是大景皇帝的元后留下的长子。”

“这储君好战好杀,在大景素有凶名,这对我们长狄极为不利。”

“元帅如今在大景京城等候时机,命我们务必要守住兰峪关,切莫急于反攻,更不要被谢无端的诡计自乱了阵脚。”

和连轲这番话已是开诚布公了,可惜钦志犇根本不吃他这套,冷笑道:“左大将军这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守住兰峪关了?”

和连轲半眯着眼睛,目光犹如钉子般钉在谢无端那张温润俊美的面庞上,以笃定的口吻道:“兰峪关易守难攻,这便是我们的优势,只要我们坚守城内不出,谢无端想要拿下兰峪关,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们有五万兵马,除非谢无端有多一半的人马,否则想拿下兰峪关,难!

“守守守!你说得倒简单!”那肥头大耳的狄人

临天又是一掌拍在角墩上,不耐地蹙眉反问,“你怎么不说说我们的粮草还够几天?”

他的声音愈来愈高亢,几乎带着几分颐指气使的质问。

本来在他们拿下北境诸城后,南征军已经不需要后方长狄再供应粮草了。

大景朝在各地都建有官方的粮仓,大小粮仓足有数十个,储藏每年收上来的官粮。北境与幽州的边境就有一处官仓,是五大粮仓之一的太阴仓。

除了太阴仓外,巡逻军还时不时地从附近的大景百姓那里强行征了粮,他们南征大军从今春起就不缺粮草。

可是自打北境诸城失守后,粮草就成了南征大军最严峻的问题。

他们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向长狄请求支援粮草,可王上那边也遭遇了九姓亲王的不少阻碍,好不容易才给南征军筹到了粮草。

和连轲没说话,紧抿着厚唇,连唇角的大胡子似乎都绷紧了。

钦志犇干脆替他答了:“现在城内的粮草只够三天了。”

“左大将军,我们的士兵不能饿着肚子上战场!”

他倒是也没危言耸听,因为粮草不足,现在他们的士兵虽也没到吃树皮、挖野草的地步,但这几天军中已经开始减少口粮的发放了。

仿佛在验证他的话一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咕噜噜”肠胃蠕动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循声看去。

城墙上,一个手持盾牌和长刀的长狄士兵面露尴尬之色。

和连轲眸光闪了闪,但还是坚持己见:“粮草绝对不会有失。”

兰峪关周边多是沙漠、沙地,而沙漠难行,还容易迷失方向,根本就不适宜行军。

谢无端若想要截粮,就必须绕道沙漠。

顿了下,他又道:“为防万一,本将军已经派了一万人前往丹既平原接应辎重营。”

钦志犇飞快地与那肥头大耳的狄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心里有了打算。

钦志犇清清嗓子,稍微放缓了语气:“那就希望左大将军这一次言出必行,不要让我们,让元帅……让王上再失望了。”

他说得客气,其实话中满是威胁,恨不得左大将主动写下军令状。

和连轲不再说话,厚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目光依然紧紧地盯着城墙下方的谢无端,望着那个在后方三千骑兵的衬托下,愈发显身形单薄的青年。

怦怦!

他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心底总有些不安,忍不住反复去推敲细节,想看看自己会不会算漏了什么。

谢无端在这个时候兵临城下,时机选得太微妙了,让和连轲不得不揣测对方的目的,到底是这兰峪关,还是后方的粮草。

若换作别人,他有自信,对方绝对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出现在兰裕山脉以北。

可一想到,他所面对的是谢无端,就没有足够的把握。

留吁元帅不在这里,面对谢无端的步步紧逼,以及……

和连轲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钦志犇二人,感……

 

和连轲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钦志犇二人,感

临天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

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下方的谢无端。

眼睛是一下也不敢错开。

旭日冉冉升起,时间静静流逝,可下方的谢无端并没有什么动静。

他只是骑在马背上,慢条斯理地擦着弓。

旁边的亲随撑着一把桐油伞,替他遮蔽着灼灼的阳光。

但无论是和连轲,钦志犇,还是城墙上的其他狄人,谁也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蹬蹬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城墙一侧的石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身着轻甲、灰头土脸的斥候快步走到了左大将和连轲身边,面色十分难看,气喘吁吁地报道:“左大将军,大景军队有异动。”

钦志犇没好气地指了指城墙下面:“还用得着你报,‘异动’都在下面了。”

谢无端都兵临城下了,谁还没眼睛吗?!

“不不不。”那斥候连忙否定,正色道,“有支万余人的骑兵,正疾驰逼近兰峪关。”

万人?!

和连轲、钦志犇三人都是一惊,神情间都难掩惊骇之色。

“难道我料错了。”和连轲两眼微睁,喃喃自语着。

谢无端这次出兵的目的,真的仅仅是为了强攻兰峪关?

谢无端自打回了北境后,除了一开始,发动强袭一口气拿下了银川城、六磐城以及平洛城等数城,把他们逼回了兰峪关后,就不再主动出击,而是逐步收拢北境,在诸城全都驻扎了兵力。

所以,上一次右大将臧文奎才会误以为谢无端兵力不足。

所以,才会有那一次的惨败。

元帅在信中说过。

大景这位新储君惯会收买人心。

他为谢家翻了案,换来了谢无端对他的忠心。

现在新储君上位,谢无端或许真是打算拿下兰峪关给他立威,一如去岁留吁元帅为了王上挥兵南下,拿下了大景北境,这才令王上有了足以与九姓亲王抗衡的君威。

不仅是和连轲这么想,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想法,钦志犇急切地说道:“得把去接应粮草的人马叫回来。”

“左大将军,此事不能犹豫!”

少了这一万精锐骑兵,他们的兵力大减,怕是难以守住兰峪关?!

和连轲半天没说话,握着刀鞘的手背绷起根根青筋,仿佛随时要爆开般。

他总觉得谢无端的一举一动都是有其目的,对方这是在下一盘大棋,而偏偏他看不懂棋面。

“左大将军,”钦志犇朝他又逼近了一步,魁梧如小山般的身躯凑近时,更有压迫性,“现在是粮草重要,还是兰峪关重要?!”

和连轲还是沉默,另一只手在体侧握紧又放开,随之又握紧,内心激烈地思考着,权衡着。

片刻后,和连轲再次问斥候道:“那一万多骑兵现在在哪儿?”

“刚至赤峡谷。”斥候答道。

临天也就是说,距离兰峪关还有约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

和连轲在心里飞快地估算着时间,浓眉皱得更紧,几乎拧成了一个结,厉声又问:“到底有多少人?”

那斥候被他凛冽的气势所震慑,忐忑地伏下了头,颤声答道:“回左大将军,初步估计约莫是一万五千人。”

和连轲的面色更阴沉了,宛如暴风雨来临前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再去探……”

语声如冰,寒意彻骨。

明明阳光灿烂,整座兰峪关却似乎笼罩在一层浓郁的阴霾之中。

“失火了!”

“左大将军,失火了!”

惊叫声从哨楼方向传来,伴着喊声,一个哨兵身手敏捷地从高高的哨楼上爬了下来。

“左大将军,兰峪山脉……西北方失火了。”哨兵结结巴巴地禀道,脸色不太好看。

西北方?

是丹既平原的方向?!

和连轲手里握的那把佩刀差点没脱手而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

粮草。

“不好!粮草有失。”钦志犇的脸色比和连轲还要难看,黑得要滴出墨来。

这句话并没有压低音量,城墙上其他的长狄将士也听得清清楚楚,瞬间众将士就变得浮躁喧哗起来。

犹如一锅滚烫的热油被浇了一勺冷水,炸了,乱了。

“粮草……”那肥头大耳的狄人失魂落魄地在城墙上来回走动着,“隔着一座兰峪山脉,谢无端是……疯了吗?!”

这次辎重营总共派了五千将士从王庭护送粮草往兰峪关,再加上,左大将派出去接应的那一万精锐,总共有一万五千人。……

 

这次辎重营总共派了五千将士从王庭护送粮草往兰峪关,再加上,左大将派出去接应的那一万精锐,总共有一万五千人。

也就是说,谢无端想要无声无息地烧了这批粮草,至少也该派出万人。

万人从沙漠绕道而行,至兰峪山以北,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钦志犇深吸了两口气,艰难地转过头,凝眸望向了城墙下方的谢无端,徐徐道:“谢无端率军压近,前方足有近两万人。”

“再加上后方绕道后方的万人。”

“这是谋定而后动……”

谢无端派人火烧辎重营,断了他们后方的粮草,可想而知,南征军将士们的士气势必会一落千丈。

这一刻,和连轲三人的心头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谢无端分明是打算趁势前后夹击兰峪关。

强袭。

谢无端最擅长的就是强袭和巷战。

城墙上,长狄士兵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不止,“粮草被烧了”、“怎么办”等等的词不时飘了过来。

“立刻。”钦志犇一拳重重地垂在了城墙上凸起的角墩上,铜铃大的眼睛逼视着和连轲,“我们立刻退回乌寰山。”

乌寰山是长狄南境边线,是他们长狄的地盘。

退回到乌寰山,他们就有长狄数十万将士坐镇后方,不必担心后方的粮草支援,更

临天不用担心大景的人会从后方夹击他们。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肥头大耳的狄人站在了钦志犇的身边,与他一条心。

和连轲眼眸闪烁不定,望着后方丹既平原的方向,道:“还是先派人去丹既平原查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钦志犇嗤笑道,“不是谢无端,难道我们好好的辎重营会自己放火烧粮吗?”

“那是平原,可不会莫名起山火,今天更没有打雷。”

和连轲知道对方说得不无道理,但还是认为不能这样草率,道:“元帅说过,让我们死守兰峪关……”

“粮草已经没了。”钦志犇冷冷地打断了和连轲,语气不耐,“谢无端只需要以逸待劳,我们在兰峪关还能撑几天?!不吃不喝最多也就多撑三五天。”

“兰峪关一样会失守!”

“不错。”那肥头大耳的狄人附和道,“等那一万景人烧完了粮草后,来到兰峪关自后方袭击,那便是两边夹击,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可!”和连轲还是否决,但目光略有几分游移,言辞显然没之前那般笃定了,显得底气不足。

“和连轲!”钦志犇拔高嗓门直呼其名,字字如刀,“你是让这四万勇士陪你一起死吗?!”

城墙上,争执声不断,越来越鼓噪,三个长狄将领之间火花四射,一触即发。

这一幕被城墙下方的一支千里眼收入了眼内。

谢无端放下了手里的千里眼,上方的桐油伞在他脸上笼下淡淡的阴影,也恰好挡住了他手里的这支千里眼。

谢无端把千里眼交给了风吟,淡淡道:“留吁鹰不在,北狄人便失了主心骨;留吁鹰在,以他的军功、围观和手段,足以可以压制住钦志犇这些人,让人信服。”

“而留吁鹰不在,副帅乞伏逻已亡。”

“左大将和连轲孤掌难鸣。”

谢无端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有种岳峙渊渟的从容不迫。

策马立于谢无端另一侧的边昀专注地听着,似要把谢无单说的每个字都记下来,沉吟着问道:“末将记得‘钦志’这个姓应该是长狄的大姓吧?”

“不错。”谢无端微微颔首,眉眼含笑,“中将钦志犇出身‘钦志’氏,是长狄的贵胄名门。”

“另一人名叫拓跋豹,拓跋氏是九姓亲王之一。”

对于如今北狄在北境的这些高阶将领,谢无端如数家珍。

边昀若有所思道:“留吁鹰不在,左大将就压制不了他们。”

“在军中,最忌众将领意见相左。”谢无端轻轻一笑,随手扯了下长弓的弓弦,银色的弓弦在空气中嗡鸣作响。

乱则生疑。

“还可以更乱。”谢无端轻抚着手里的长弓。

这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黑弓,弓身两侧各带有一个小小的滑轮,瞧着奇形怪状的。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弓身上的其中一个滑轮摩挲了一下,便慢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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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天理地将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touwz)?(com),一点点地拉开了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张弓的弦更轻?[(touwz.com)]?『来[头$文字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touwz)?(com),唇畔的笑意更深。

原本他已经连一石弓都拉不满了,可现在,他却能够轻而易举地拉开这把弓。

很快,弓弦就被拉满,弓如满月。

下一瞬,他修长如玉竹般的手指骤然松开,放了弓弦。

“咻!”

那支羽箭如流星般离弦而出,急速地划破空气,朝城墙上方射去,锐气十足。

这一箭狠狠地射在了城墙上方的悬有长狄帅棋的旗杆上,刺穿了那手腕粗细的旗杆。

“呲拉”一声,旗杆在众目睽睽下拦腰折断。

那绣有鹰首图腾的帅旗也随之倒了下去,如那折了翼的鹰……

谢无端打了个轻脆的响指,示意边昀点燃信号弹。

拉开引线后,一道红光就从边昀手中的信号弹中飞窜而起,直冲云霄,巨大的红色烟花在碧蓝的天空中炸开。

谢无端仰首望着空中的信号弹,微微地笑。

北境兵力如今严重不足。

谢无端不可能为了烧粮草,派大军耗时耗力的绕道沙漠。

实际上,从格兰里沙漠绕道到兰峪关后方的,仅仅只有一个人。

要做的也仅仅只是在适当的地方,放一把足够大的火而已。

谢无端再次执起千里眼,望向了兰峪关城墙上方。

钦志犇和拓跋豹二人一左一右地围着左大将和连轲,三人口沫横飞地争吵着,吵得是面红耳赤。

从谢无端的位置,听不到他们在吵,但是从对方的口形可以大致看出,钦志犇和拓跋豹二人打算弃兰峪关,可和连轲不肯,并说是,若是他们敢走,以逃兵论,格杀勿论。

钦志犇和拓跋豹二人如何肯担上“逃兵”的罪名,与和连轲争执得更厉害了,拓跋豹甚至还示威地将佩刀拔出了两寸。

此举彻底激怒了和连轲,和连轲一把拔出了弯刀,将尖锐的刀尖指向了钦志犇两人,杀气腾腾。

“咻!”

紧接着,又一个大红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了,距离很远。

这第二枚信号弹是出现在兰峪关以北。

赤红色的烟花将那碧蓝的天空染红。

兰峪关内,所有的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第二枚信号弹的方向,目瞪口呆。

连和连轲也同样怔怔地望着那巨大的红色烟花,感觉心脏似乎被刺了一刀。

他握着配刀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垂了下去,手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趁着他不备,拓跋豹将佩刀彻底拔出,一刀砍向了和连轲的脖颈,刀锋在阳光下寒光四溢……

谢无端优雅地放下千里眼。

唇角的笑温雅如春风拂过树梢。

疑,则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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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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