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在一个星期前, 降谷零联系了诸伏景光，但由于两边工作刚好撞上，降谷零也表示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楚, 最好还是见一面, 于是两个人就约在了两边重合的休息日之间。


 于是，诸伏景光也就是在前一天刚拿到降谷零给他的资料。看着资料上面被降谷零用红色笔标记出来的位置, 一下就明白了好友在这上面花费的心力。


 他和降谷零交流了一会儿, 随后回来花了一晚上去理解这份资料，并且和弟弟的情况联系起来。


 更小时候的事情他也记不太清了, 但是在他有记忆的范围内, 资料上的部分情况的确和空亮有重合。


 不过在确定之前, 诸伏景光还打算先联系诸伏高明, 和哥哥确定之后再和父母说。


 不过今早的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


 诸伏景光一下楼, 就注意到了已经变成了焦炭、勉强能看出是香肠鸡蛋的食物，关火之后, 处理完厨房，妈妈还是没有回应他。


 诸伏景光有些奇怪，特地往玄关处看了一眼，妈妈的鞋子还在。爸爸的不在，据说是周末学校有什么安排，所以爸爸一大早就出门了, 这一点爸爸昨晚上也提过。


 妈妈在家的话, 除非是身体不舒服，要不然不可能没有回应的, 诸伏景光有点担心, 走到父母的卧室门前敲了敲：“妈妈, 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了温柔地回应：“进来吧。”


 听到和往常没有区别的声音, 诸伏景光稍微放下了一点心，结果推开门之后，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妈妈，还有缩在沙发里枕着妈妈腿上闭着眼睛看起来睡着了的弟弟。


 诸伏景光有点惊讶，而诸伏妈妈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诸伏空亮的头发，低声解释道：“空亮早上说不舒服，所以我想测量一下是不是发烧了，不过这孩子说是做了个噩梦，之后就缠着不让我走了。”


 房间里的沙发只是为了平日里睡前的时候，夫妇双人坐在上面喝茶看书的，所以并不算多大多长，导致诸伏空亮只能蜷在上面，配合上他微微皱着的眉头，看着还有点可怜。


 诸伏景光一愣，突然开口问道：“空亮他……有头疼的表现吗？”


 “……嗯。”诸伏妈妈抬头，和孩子相似、但是更显温婉的猫眼里带起担忧：“你是知道什么吗？景光。”


 “……嗯，等晚上爸爸回来一起确认比较好。”诸伏景光蹲下身，对上弟弟紧闭着的眼睛，抬头温声道：“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妈妈可以和我说一下吗？”


 诸伏妈妈对着自己的二儿子看了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在交谈间都放轻了声音，没有打扰到诸伏空亮。


 诸伏妈妈回忆道：“早上我正在准备早饭……”


 诸伏空亮说不舒服之后，诸伏妈妈很紧张，结果正打算测体温的时候，诸伏空亮却摇了摇头。


 明明身高已经比母亲高了不少，但是性格上还很孩子气的诸伏空亮总让人放心不下，让人下意识把他当成小孩子。


 诸伏空亮带着让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可能不心碎的表情，蹭了蹭自己妈妈的肩膀，然后委屈地说道：“我梦见妈妈不要我了。”


 清透干净的蓝色猫眼中透出的慌乱和迷惘，让诸伏妈妈根本不敢将孩子口中的话语当成是普通的一场梦。


 她认真地回应道：“妈妈就在这里，空亮不用担心，妈妈一直都在这里。”


 “……”诸伏空亮没有回话，但是身上透露出来的情感，让诸伏妈妈感同身受地更加难过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亦或者是真的梦见了什么。但是此刻，她的孩子是真实地触碰到了悲伤的情感。


 作为母亲，她如何能不感到同等的难过？


 在这种时候，对着自己孩子表现出来的脆弱，诸伏妈妈不免回忆起了这个孩子在更年幼的时候，医生对她做出的提醒。


 在幼时检查过程中，诸伏空亮的大脑并没有什么病变或者缺陷，诊断出自闭症也是基于诸伏空亮的一系列表现。


 自闭症也分为各种类型，分类各有不同，医生按照诸伏空亮的情况，给出了相应的治疗方式。


 也不知道是父母和医生的共同努力造成的成果，还是单纯的意外或巧合，又或者是其他理由，在诸伏空亮三岁之后，他的表现绝不是一个自闭症，但也绝不是正常的孩子。


 或许是缺少了最重要的三年，诸伏空亮表现出来的共情能力极差，情感冷漠而缺少变化，无责任心也无义务感，对于外界的反应极低。


 甚至在医生心理测试结束之后，医生没有直说，但是有暗示过诸伏父母，说如果不好好教导的话，这个孩子说不定……


 最初的时候诸伏父母的确担心过，可是这份担心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也略微可以放下心。


 诸伏空亮或许在情感社交方面的确薄弱，但是至少面对家人，他一直都很听话，也会接受他们的教导。


 他们可以一点一点扭转这方面的问题。


 所以当看到孩子第一次对她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后，诸伏妈妈在担忧过后，反而有些松了口气。


 “我梦见妈妈和爸爸被人杀掉了。”诸伏空亮低落地说道。


 会因为这种事而感到悲伤、会共情难过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成为医生口中担心的那种人？


 诸伏妈妈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发：“我和爸爸一直都在这里，会一直陪着空亮的。”


 “而且，景光和高明可是警察哦？他们也会保护爸爸妈妈的，所以空亮不用担心的。”


 “……成为警察，就能保护爸爸妈妈了吗？”诸伏空亮问道。


 “嗯。”诸伏妈妈这样回应道。


 大概是精神上的压力的确太大，诸伏空亮在自己母亲的安抚下，慢慢又睡了回去，却一直紧紧抓着对方的衣服，不让诸伏妈妈有离开的机会。


 诸伏妈妈回忆到这里，突然抬眼开口说道：“景光会选择成为警察，除了高明的关系，也是想给空亮做一个榜样，对吧？”


 诸伏景光没想到话题会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他稍微移开眼神，看起来有些害羞，但是也没有否认：“……嗯，是有一点这个原因……”


 结果没想到，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之后，对于警察原本没什么兴趣的zer，也毫不犹豫地跟他做了一样的选择。


 诸伏妈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景光真的很温柔呢。”


 “真的很抱歉，因为空亮的关系，小时候一直都会不小心忽视你。”诸伏妈妈的眉眼间带起歉意：“我真的很感谢零君，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道我当时的行为，会对你造成伤害。”


 诸伏景光一愣，脸上顿时通红了一片：“诶？等等——怎么突然说起zer了 ？他和您说过什么吗？！”


 诸伏妈妈一顿，她捂住嘴：“啊呀，糟糕，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呢。”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回忆了一下小时候的事情，仔细一想，似乎就是在他第一次邀请零回家之后，妈妈就更加关注他的日常生活了……


 而他当时还误以为……因为zer脸上带着伤，又长得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样，所以妈妈是担心他和坏小孩成为了朋友，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之后诸伏景光还很努力和自己的妈妈证明降谷零不是坏孩子，他很好，是很好的朋友……这么一说起来，妈妈当时的表情……


 诸伏景光的脸更红了。也就是说，当时他和零，都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妈妈面前说了不少奇怪的话啊！


 诸伏妈妈眉眼弯弯，她捧着脸轻柔地说道：“零君和景君，都是非常温柔的孩子呢~”


 诸伏景光：“……妈妈！”


 “好啦，妈妈知道你脸皮薄，不说了。”诸伏妈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闭着眼睛的诸伏空亮：“不要吵到空亮了。”


 诸伏景光羞耻到几乎要摔门出去，但是还是在关门的时候，放轻了声音。


 诸伏妈妈看着这一幕，眉眼间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哥哥和零哥，都是笨蛋。”诸伏空亮睁开眼睛，悠悠地开口说道。


 诸伏妈妈低下头：“还是吵醒你了吗？”


 “……嗯。”诸伏空亮再次闭上眼睛，重新抓住了妈妈的衣角，轻轻开口道：“哥哥是笨蛋，所以现在妈妈是我的。”


 “这句话前后有关联吗？”诸伏妈妈笑着说道。


 “强调了哥哥是笨蛋这件事。”诸伏空亮嘀咕道。


 “好——那空亮要起床吗？”


 “不要。”诸伏空亮闭着眼睛拉住了诸伏妈妈的衣服：“我睡着了。”


 “睡着的小朋友可不会说话哦？”


 “是梦话。”


 “好好好，那就是梦话。”诸伏妈妈低笑道：“刚才妈妈听到的都是梦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诸伏景光再度打开了门，探进来一个脑袋，他皱着眉确认道：“妈妈，zer还对你说过什么多余的话吗？”


 “……嗯，如果你是指某个小朋友，蹲在角落哭哭什么的——”诸伏妈妈歪了歪脑袋。


 诸伏景光握着门把手的动作一紧，这次他是真的没控制好摔门的动作，脸上的微笑都僵住了，连带着再见都忘记说了，直接从门口的位置消失了。


 诸伏空亮：“……”


 诸伏妈妈：“……”


 “噗！”


 至于到底是谁笑出来的，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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