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万城之城洛阳

潘阳和武珝率领的这只灵柩车队离开邓州后，继续一路向北，终于在自荆州出发后的第七天到达了洛州境界。

洛州又称洛阳，古称斟鄩（xún）、西亳（bó）、洛邑、雒（luò）阳，位于黄河中下游，因地处洛河之阳而得名，在唐朝之前，夏朝、商朝、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朝九个王朝先后在洛阳建都，龙二代之一的汉高祖刘邦曾经为之赞叹，“吾行天下，独见洛阳与是耳！”

洛阳自古就有“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誉。华夏古代四大发明中的三大发明指南针、造纸术、印刷术均诞生于此。道学发源于此、儒学兴盛于此、佛学首传于此、理学光大于此。

但真正使洛阳在华夏历史上繁荣昌盛，大放异彩的人是隋炀帝。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七月，刚刚继位的隋炀帝就开始考虑把都城从长安迁到一个可以作为中原核心，显示大隋天下独尊地位，西控突厥、东抚齐鲁、北定辽东、南接淮扬的地方，这个地方在他看来只有洛阳城最合适。

隋大业元年（公元605年），正是大隋王朝七德既敷、九歌已洽、四海富有、士马全盛之际，隋炀帝正式下诏在洛阳城的基础上营建东都洛阳。

东都营建总指挥部在隋炀帝的亲自督促下迅速组建起来了，这是一个高逼格的豪华专业班底。

总指挥：尚书令杨素

常务副总指挥：门下省纳言杨达

总工程师：将作大匠宇文恺

杨素主要是代表朝廷对东都营建工程进行监督，宏观上的大事情自然要听汇报，把把关，具体事务全部交由杨达负责。

杨素的文韬武略在隋朝绝对当数第一，眼里看得起的人寥寥无几。

《说唐全传》、《兴唐传》中的隋唐第八条好汉，隋炀帝的叔父，隋朝开国九老之一，为隋王朝的建立与统一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靠山王杨林，其历史原型就是杨素。

杨素自视甚至高，但对杨达极为尊重，曾评价杨达“有君子之貌，兼君子之心者，唯杨达耳。”

杨达是前任工部尚书，大型工程的施工管理经验自然非常丰富。杨达彼时的职务是纳言，纳言在多数朝代称之为侍中，位居宰相之列，主要职责是宣布传达皇帝的诏令。杨达以宰相的身份负责东都营建工程的日常管理工作，隋炀帝对东都营建工作的重视和支持由此可见一斑。

杨达还有一个身份，他是武士彟的岳父，杨贞的父亲，武氏三姐妹的外公。

杨达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是按照隋炀帝的旨意在洛阳周边构建了一道长达数百公里规模宏大的防线。西面北面的防线用来对付突厥人，在东面的开封襄城一线，则用来防卫长期以来与大隋为敌的山东叛乱分子。防线筑好后，营建东都洛阳的工作也就由此正式拉开了序幕。

宇文恺是隋朝的天才皇家建筑师，隋文帝杨坚所居住的仁寿宫就是他的得意之作。在杨达和宇文恺的精诚团结和通力协作下，仅仅十个月，一座宏伟壮丽的新城就建造完工。

不过，此时的洛阳城，还只是用于朝廷文武百官的行政办公。

隋炀帝和后宫嫔妃居住的宫殿半年之后也竣工，充斥其中的珍馐美馔，奇花异草，珍禽异兽都是各极官史费尽心机从各地搜罗进献而来，其规模之宏大，装饰之华美，远超之前历朝历代的皇家宫殿。比如显仁宫，北至新安，南及飞山，西至渑池，周围数百里。又比如西苑，周长达二百里；其内为海，周长十余里；建有方丈、蓬莱、瀛洲三座人造假山，高出水面达百余尺。

建成之后的洛阳新都南对伊阙，北倚邙山，东逾廛（chán）河，洛水横贯其间，分外郭缄、宫城、皇堀（kū）、东城、含嘉仓城、圆壁城和曜仪堀，巍峨壮观，布局有序。

时人评价，洛阳城中每一座宫殿都是一座城市，洛阳新都是城市的城市，是万城之城。

洛阳本身并不处在物产富庶的区域，在中央政府的强有力调控下，全国的物产如同浴缸里拔了塞子的水一般迅速向洛阳倾泄而下，洛阳成了整个国家财富的集散地。

物产聚集，更需人气。隋炀帝“徙天下富商大贾数万家于东京”，还从各地调集工匠充实洛阳，一时洛阳富商聚集，冠盖如云，百业俱兴，热闹非凡。

洛阳大量人口的迁入又使得城市的粮食供应严重紧缺。为此，隋炀帝又在洛阳新建了含嘉仓、兴洛仓和回洛仓来储备粮食。

隋炀帝解决了住宿和吃饭问题后，还得考虑出行的事情，大运河的开凿又摆上了隋炀帝的议事日程。隋炀帝认为，通过开凿大运河，既可以解决粮食、物品向中心城市集中的运输问题，又可以解决日后江南巡游的浩荡出行问题，可谓一举而两得。于是隋炀帝下令先后开凿了通济渠、永济渠，两条运河由洛阳始发，向南一线连接余杭(今杭州)；向北一线则连接涿郡(今北京)。

开凿永济渠的目的是利用洛阳的粮食来准备征讨高丽的战争。但是洛阳的粮仓并不可靠，运河根本就没有实现设计目标。隋军在随后的战争中，最终由于粮食断绝以惨败收场。

隋炀帝无论如何都没料到，成就他光荣与梦想的洛阳东都最终成为埋葬大隋王朝的坟墓。

以营建东都为起点，隋炀帝在位十五年所经营的另外三件举世瞩目的大事：开凿运河、东征高丽、巡游江南都与东都洛阳脱不开关系。正是这四件隋炀帝耗尽毕生精力的大事将他的帝国拖垮。隋炀帝的好大喜功、大兴土木和穷兵黩武的作派，导致老百姓承受的徭役和赋税不堪重负，最终在全国各地激起民变，强大的杨隋王朝如同强大的嬴秦王朝一样，因为折腾太猛和滥用民力最终二世而亡。

潘阳经常想，如果隋炀帝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不需要树立那么大的雄心壮志，安分守己地他的守成之君，虽然不敢说可以一定保持隋朝存续几百年，但至少不会落下一个国破家亡、身首异处的下场。隋炀帝的失败在于志大才疏、德不配位，在于不懂得过犹不及、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政治治理的最高形态是无为而治。管得最少的政府才是最好的政府。

翻身下马，双脚站在洛阳这块土地上，潘阳对隋炀帝的悲剧命运唏嘘不已，他觉得自己也应该以史为鉴，认真汲取隋炀帝的教训，在对待玄妙镯的事情上一定不能急于求成、急躁冲动，只要静下心来，对武珝真心实意，一心一意，以诚相待，以德服人，总有一天可以使武珝自觉、自愿将玄妙镯交给自己带走。

“轩儿哥哥，你在想什么呀？”武珝看见潘阳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神情，也从马背上跳下来，向潘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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