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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他在等


 徐家带来的姑娘,那就是林蘅和温桃蹊了。


 许鹤行是前些日子才回京来的,但自己的亲妹妹不争气,追着谢喻白跑,为难人家齐家的姑娘,这事儿他知道。


 他自十三岁起,每年总有那么三五个月在外游历,眼界见识不俗,听闻此事后,也劝了许媛一场,只可惜了,许媛不肯听他的,到头来自作自受,被送回了老家去。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是他的亲妹妹,在外头丢了人,他多少还是心里不舒服的。


 许鹤行脸色微沉:“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徐夫人带来的姑娘。”


 方才匆匆一眼,确实惊艳,那姑娘生的不俗,说是倾国之姿也不为过的。


 又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天真烂漫的。


 就连声音,也格外的好听。


 许鹤行不是个放荡的人,这些年好看的姑娘没少见,他年岁渐长,家里也要给他说亲,他母亲不知道从别处弄了多少女孩儿的画像来给他看。


 一瞬间心动的感觉,这还是头一次。


 他的小厮很快去而复返。


 那果然就是徐家带来的女孩儿,确实是林蘅和温桃蹊无疑了。


 而方才徐夫人见了母亲时,说林蘅身上不舒服,先去斋房休息了……


 许鹤行揉了把眉心,一时无话。


 却说两个姑娘一路匆匆回了斋房去,哪里还敢去看什么绿梅。


 等回了斋房,温桃蹊才长舒一口气,拍着胸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偏遇上许家的人。”


 “你们遇见许家什么人了?”


 林蘅还没开口打趣她,徐月如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两个人纷纷回头往门口看,正好徐月如推门进来。


 林蘅噙着笑:“她闲不住,非要拉我去后头看那两棵绿梅,谁知道遇见了许家六公子,头也不敢抬拉了我就跑回来了。”


 一番话说的温桃蹊小脸儿通红,显然不好意思。


 徐月如面上挂着淡笑:“怕什么?再说了,你们遇上了人家,人家又不傻,你们跑到后山去,除了来观里小住的贵人们,谁会到后面去。”


 温桃蹊一撇嘴:“我在屋里待的久了,实在是无聊,没想到会撞见许家的人。”


 徐月如揉着她头顶说没事,侧目去看林蘅:“许夫人就住一晚,明儿就回城了,也只有许六在观里陪她,你们今天别到处乱逛,免得再遇上许鹤行。”


 林蘅才说好,温桃蹊咦了声:“嫂嫂认得许六公子?”


 “都是京城长大的,他跟我大哥年纪相仿,以前我大哥还在的时候,尚未领兵出征,他们也是一处玩的。”


 她往林蘅旁边儿坐了过去,倒了杯茶:“不过他还好,长大一些,喜欢游山玩水,四处游历去,性情也不错,是个儒雅的人,所以我才说,你们方才便是撞见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温桃蹊啊了声:“先前嫂嫂不是说,那许媛是叫一家子宠惯坏了的吗?”


 “许鹤行也很疼她啊,毕竟就这么一个亲妹妹,怎么不疼?但一家子总要有那么一两个讲理的不是?”


 徐月如吃茶的动作略顿了顿,叫温桃蹊这话逗笑出声来:“许家大郎为着是宗子,就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余下的,也就许鹤行还讲理了。


 反正从小到大,在许媛的事情上,他们一家子,也就这两个还讲讲道理。


 不过也不至于帮理不帮亲,就是没那么过分而已。”


 温桃蹊眼珠子滚了两滚。


 她觉得挺有意思的。


 按徐月如的话说,这京城之中,且轮不着许家豪横,但这么些年来,为了许媛,他们家恐怕没少得罪人。


 就许媛那个脾气性情,一味地宠惯护着,想不得罪人,实在是太难了啊。


 也真是难为他们家,还能在京城待到今日。


 但眼下听着,徐月如对这个许鹤行的评价,其实还挺高的。


 不然就照着许媛前些时候干的那些破事,徐月如这样护短的人,还能对许家人有什么好话的啊?


 温桃蹊也没多想,三个人东拉西扯的聊了半天,她就回了自己的斋房去不提了。


 第二天温桃蹊起了个大早,也是昨日跟林蘅约好了的。


 早起山间空气最好,林蘅以前跟着林家老太太在道观佛寺这样的地方住过,没少往山里跑,特意叮嘱了温桃蹊,夜里早点睡,别贪玩,省的早上起不来,错过好风景。


 两个姑娘梳洗打扮出了门,可谁也没想到,许鹤行还没下山。


 没下山也算了,还起的这么早——


 许夫人就住一夜,照说今晨起身,就该离观下山了。


 偏偏林蘅和温桃蹊手挽着手才出了小院儿,往后山方向走出去不到一箭之地,远远的就看见了许鹤行。


 温桃蹊昨日匆匆看过他一眼,印象不算十分深刻,但勉强认得出的。


 今日再见时,她站的稍远一些,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是个仪表堂堂的郎君。


 道存目击。


 徐月如所说的儒雅,单是从他的外表,就可见的。


 他生的很白,温桃蹊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想着若是站在一处,许鹤行怕是比她还要白一些。


 男人家生的唇红齿白,难免像个小白脸,叫人看一眼就觉得这人靠不住,怕是个油腔滑调的东西。


 但许鹤行不会。


 林蘅扯了她一把:“我怎么感觉,他像是在这儿等人。”


 不是等人,是等她们。


 他站着的地方,不就在她们这小院儿门口。


 一大清早站在这里,见她们从院儿里出来,视线就再没挪开过,不是等她们才有鬼。


 温桃蹊眉心微拢,下意识想回去的,许鹤行却已经踱步过来。


 人家过来,再走,摆明就是故意躲人了。


 她们又没干什么亏心事,于是便站定住。


 许鹤行面上噙着淡淡笑意:“昨日唐突了姑娘,派人去打听过,才知姑娘是徐夫人的贵客,也不知昨日有没有撞伤姑娘。”


 他的话,冲着温桃蹊一个人问的。


 林蘅觉得哪里不大对,想把温桃蹊往身后藏,但动作难免要明显。


 温桃蹊察觉到她的意图,在她手腕上按了一把,不动声色的:“劳公子挂心,我没事。”


 客气而又疏离的,许鹤行却不放在心上:“姑娘无事我便放心了,过会儿我要陪家母回城,姑娘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等回了城中,也可以派人到许家寻我。


 我前年曾去过歙州,与姑娘的四哥有些私交,只是不曾想,有朝一日会在京城中再遇上温家人。”


 温桃蹊心说你跟我四哥有私交,同我有什么关系吗?


 她那几个哥哥,谁没几个朋友了。


 都是在外行走的郎君,支撑着家里的生意,她三哥还跟谢喻白私交不错呢。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许鹤行显然就是在套近乎。


 人家一味示好,她要是挤兑回去,太过失礼。


 于是只好笑着把许鹤行的话一一全都应下了:“那挺巧的,不过我真的无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况且昨日是我撞了公子,并不是公子误伤我的。”


 小姑娘说出口的话始终是带着疏离的,隐隐的,还能听出些许淡漠来。


 许鹤行在京城长大,察言观色,不是不会。


 但他还是觉得挺开心的。


 这姑娘年纪虽小,但情绪藏的不错,也算得上进退有度,极有分寸。


 他无意纠缠,也就是到她面前露个脸,总要让她知道,有他许鹤行这么一号人。


 再说了,他对自己这张脸,周身气度,从来都是极有自信的。


 故而许鹤行退了三五步:“那我就放心了,这观中景致不俗,温姑娘在此处住几日,正好四处看一看,只是如今入了腊月,山中毕竟清寒,晨起寒气更重,两位姑娘若要往后山赏景,不妨多加件披风在身上。”


 他说完,也不等温桃蹊接下来的客气,做了一礼:“我先告辞了。”


 温桃蹊眯着眼目送他走远,才咂了舌。


 林蘅侧目看她:“怎么说?”


 她一撇嘴:“说他是想来跟我套近乎吧,显得我自作多情,毕竟人家也没有纠缠什么,但就说,这一大清早的,跑到这儿特意等咱们——欸你说,他怎么知道咱们一大早会出去?”


 这问题问得好啊。


 林蘅拿腔作调的叹气:“说不得人家就是等着呢?你什么时候出来,就等到什么时候。”


 “我要一天都不出门呢?”


 “昨儿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忘了的?”林蘅扑哧一声笑出来,“许六公子大概觉得,你闲不住吧。”


 温桃蹊一跺脚:“你还打趣我。”


 林蘅又笑了一阵,才敛起笑意,肃了面皮:“我是真觉得,许家人,还是离远些的好。”


 温桃蹊一怔:“姐姐为许媛的事,真连他们一家都恼了呀?”


 她摇头说不是:“恼了不至于,但这一家子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讲不通道理的人家,沾染上了,少不了麻烦的。”


 “哪儿跟哪儿就沾染上了。”温桃蹊似乎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突然出现的一个人,于我而言,就是不相干的陌生人,看在他是许家公子的份儿上客气两句,他又特意提了我四哥,不然我理都不会理他的。”


 林蘅抿唇摇头:“我看没那么简单。”


 一大早等在这里,就为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温桃蹊这张脸是招人的。


 林蘅想来,她自己心里也有数:“等回城了,你别忘了告诉陆掌柜一声。”


 温桃蹊小脸儿一垮:“告诉他什么?我跟许鹤行什么都没有啊。”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还真不是自作多情——就算是咱们自作多情,想多了,我劝你也告诉陆掌柜一声,叫他知道这个事儿。”


 林蘅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万一许六公子真是这个心思,接下来就少不了登你们温家的门,你再叫陆掌柜知道,找生气呢?”


 “他敢跟我置气?”


 “你觉得呢?”


 温桃蹊面上一凝,沉默了好久:“不能这么小心眼吧?”


 林蘅就笑着看她不说话。


 她仔细想了想,是能的。


 陆景明的心眼一直就很小!


 但主动跟他说,在观里遇上许鹤行这种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等回去了再说吧,我找个机会告诉他,你说他不能……”


 声音戛然而止,温桃蹊想着陆景明那张脸,没由来打了个哆嗦。


 林蘅见她这模样,不由笑出声来:“我还当你有多厉害,还不是怕了陆掌柜?”


 她腰杆子就挺直了:“我会怕他?开什么玩笑!”


 林蘅揉着她:“好好好,你不怕,那有本事的,你不要告诉陆掌柜好了,就当我什么也没提醒,等回头,叫陆掌柜自己发现,也挺好的。”


 温桃蹊拨开她的手:“我觉得你近来越发坏了。”


 林蘅脸上写满了无辜,收回手,手心儿朝上,摊开了:“你看,我让你说,你扭扭捏捏,不让你说,你又说我学坏了,三姑娘未免也太难伺候了吧?”


 她哼了声,朝着林蘅噘嘴扮鬼脸:“我只盼着,等你成了婚,谢喻白辖着你才好,到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来揶揄我。”


 谢喻白才不会呢。


 林蘅掩唇笑:“你就嘴硬吧。”


 那头许鹤行回了他和许夫人的小院儿,许夫人是已经起了身,连早饭都吃过了的,听说他回来,打发了人把他叫到屋里。


 许鹤行一进门,许夫人招手叫他近前:“一大早跑哪儿去了?我还说领你再去求一签姻缘,叫人去寻你,你不在屋里。”


 他在许夫人身边儿坐下来:“出去了一趟,晨起景色不错,就去转了一圈儿。”


 许夫人盯着他打量:“撒谎。”


 许鹤行就笑:“什么都蛮不过母亲。”


 许夫人才收回目光:“这观里你年年陪我来,有什么没看过的景致,值得你一大早跑出去。”


 是有不一样的风景的。


 不过许鹤行没打算让他母亲知道。


 这事儿有些不大好目下就开口。


 那姑娘和林蘅走得近,母亲为妹妹的事,对谢喻白诸多不满,自然也就捎带上林蘅的。


 “母亲,您就别拉着我去求什么姻缘签了,还不如给大哥求一求前程去呢,我不着急。”


 许夫人就黑了脸:“胡说!你都这么大了,还不急着姻缘?”


 “等我有了心上人,一定让母亲知道,您就不要替我操这个心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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