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切事物,都有其极限

事实上，爱丽速子这边的情况也确实与鲁道夫象征所想的差不多。

　　此时此刻，在叶王的房间之内，仍保持着夜王姿态的叶王与爱丽速子正坐在床铺的两端，彼此默默的对视着，却并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并且，这并不是叶王与爱丽速子交流之后的结果，而是在爱丽速子找到夜王之后，两人便陷入了这种古怪的沉默状态之中。

　　不过再漫长的沉默，只要两人中有一人有着想要交流的想法，那就终究会被打破。

　　在这场沉默的对峙之中，终究还是爱丽速子先一步按捺不住，打开了话题说道：“骏也，你能够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吗！？”

　　在说话的同时，她那双暗红色的眼瞳也是进一步收缩，那副凝重认真的态度，简直就像是此时正在面对的并不是已经朝夕相处多月，连指尖微小动作都能看出端倪的自家学生，而是更加未知的某种事物。

　　事实上，真正的情况也正是如此。

　　叶王一直以来都是她的观测对象，而以爱丽速子的洞察力与分析力，实际上早就已经能够通过叶王一举手，一投足，甚至是眉眼间弯曲的角度之中看出叶王心情上的好坏。

　　如果说艾尼斯风神是通过玄之又玄的心有灵犀才能够感知到叶王的情绪的话，那爱丽速子就完全是靠着超凡的记忆与洞察能力硬生生吃透了叶王的行为模式。

　　而这也让爱丽速子在见到现在的叶王的第一眼，便产生了一种似是而非的古怪感觉。在细微的肢体动作上，叶王确实与以往的自己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在肢体动作与感情表现的联动上，爱丽速子却只觉得眼前的银白色赛马娘已经完全脱节，变成了她完全无法预测的存在。

　　说实话，如果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在自家学生身上，那爱丽速子一定会以发现宝藏一般的心态靠上去进行研究，获取数据吧。

　　不！实际上，在亲眼见到银白色赛马娘的身影之前，爱丽速子还抱有着即便这种事情发生在与自己关系亲近的人身上，她也一样能够定心研究的自负。

　　然而，当真正意识到，见到之时，爱丽速子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纸上谈兵终觉浅”的道理。

　　此时此刻，那被她努力压制着，不外漏到脸上的，堪称不理性的极致的惊慌情绪已然攻占了她的内心。

　　别说是带着兴奋的情绪去研究，就连保持住表面上的冷静，对于现在的爱丽速子而言都已经成为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但爱丽速子终究是爱丽速子，即便是在这样的局面之下，她也仍然勇敢的踏出了第一步，并且问题更是十分直接的直逼核心。

　　“——果然，没有办法瞒过老师吗？

　　——不，不仅仅是老师，就连帝皇和八重无敌师姐，好像也都马上就察觉到了。

　　我自觉扮演以前的自己应该扮演的很不错才对，为什么会完全瞒不过去呢？”面对着爱丽速子直捣黄龙的质问，叶王先是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才带着看似释然的笑意用既像是提问，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反问道。

　　“也许你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但你实际上拥有着极为强烈的个人意志，那份意志甚至可以让第一次见到你的人都清晰的感受到。”虽然叶王的提问方式有些奇怪，但爱丽速子却是毫不介意的第一时间接上了话题。甚至在心中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在她最坏的预想之中，是现在的叶王会完全不回应她的问题，让她无从下手。像现在这样能够进行交流对话，在爱丽速子看来反而足以称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在回答的同时，爱丽速子也不由的回想起了以前的叶王变成夜王时的模样。

　　在看到夜王第一眼的时候，最引人瞩目的自然是她那在赛马娘之中也绝对属于最顶级的美貌以及那双仿佛会将注视者的内心都完全看穿的诡异眼瞳。

　　但在那之后会马上感觉到的，就是夜王身上的那股独特的，融合着她的个人意志的气场。那并不是能够很简单的用言语来加以概括的感觉，但如果是与夜王进行过比赛的赛马娘，那么应该大概都能或多或少的理解。……

 

　　但在那之后会马上感觉到的，就是夜王身上的那股独特的，融合着她的个人意志的气场。那并不是能够很简单的用言语来加以概括的感觉，但如果是与夜王进行过比赛的赛马娘，那么应该大概都能或多或少的理解。

　　在比赛状态下，夜王那扩散至全场的场域之中，除了会给其他赛马娘带来巨大的压力与压抑感之外，在进入专注状态，将自己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之时，就能够十分明显的感觉到夜王正在“看着”她们，以及夜王倾注在场域之中的情感。

　　在当初的出道战时，帝皇之所以会在第一时间就将目标锁定到夜王的身上，与这恐怕也不无关系。

　　想到这里，爱丽速子的语气之中不由的带上了些许低沉的继续向叶王问道：“但我从现在的你身上却完全感觉不到那种强烈的个人意志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做了，一个交易。那是由心之花主动提出来的交易。”这一次，叶王并没有再转换话题，而是睁着十分平静的酒红色眼眸直视着爱丽速子说出了他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真正原因。

　　“在这句身体之中，并不存在着我幻想中的真正的夜王。

　　但是，如果我将我直到菊花赏之前为止的所有情感都交托给心之花的话。

　　她就有自信在菊花赏的舞台上结合这具身体中的本能，以及我潜意识中的憧憬，创造出最适配这具身体的意识登台演出。”说到最后时，叶王伸出手轻轻的抚上了自己高耸的胸口。

　　如果是在这之前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会对这件事情感到兴奋的，但现在他的心脏却只是一如既往的跳动着，说话时的语气之中也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总觉得，心口好像开了一个大洞，他的一切感情与情绪波动，都在生成的瞬间通过这个大洞被吸入了灵魂的里侧。

　　这种感觉大概是很不妙的，就像之前，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态度应该伤了帝皇的心，让八重无敌感到了害怕，但却完全没有任何想要安抚她们的想法。

　　但也多亏了这个大洞，他那随着避难所的接近而与日俱增的动摇，害怕以及沉重的压力与负罪感也都彻底消失了。

　　现在的他，大概正是名副其实的空空如也。这也是爱丽速子为什么会说没办法从他的身上感受到那所谓的个人意志的原因吧。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在听完了叶王这番语出惊人的发言之后，爱丽速子却并没有在追问下去，反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不发一言。

　　“不说话——吗？”但对此，叶王同样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没办法升起意外这种情绪。

　　不过以他自我的感觉而言，即便他现在没有处于这样的状态，应该也不会太过惊讶于爱丽速子的反应。

　　毕竟，他是很清楚自己被爱丽速子研究的多么透彻的。挂在他系统列表之中那高达95%的同步率正是证明。

　　他的压力，他的苦恼，他的负罪感，甚至就连更在那之上，触及他穿越本质的问题，爱丽速子大概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察觉，但却又没有进行深究。

　　在这一点上，叶王与爱丽速子可以说是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保持了一种无言的默契。而这种彼此共享着最重要秘密的氛围也进一步拉近了他们两人之间心的距离。

　　至少对于叶王自己而言，他是很清楚他已经对爱丽速子产生了相当程度的依赖情绪的。所以对于爱丽速子选择了沉默而没有马上反驳他，叶王觉得如果是平时的话，他应该是会相当高兴的。　　“说的也是，只要老师是真的理解我的，那就应该明白，如果有这样的选择摆在我的面前，那么我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即使是将一切都塞进了心灵的避难所，但他的意志也仍然还是已经接近极限了。而且这种情况还在随着菊花赏期限的接近而不断的恶化。

　　一开始寄予厚望的明镜止水之心也被断言现在的他绝对无法掌握。再这样下去的话，叶王完全没有自己能够赢下菊花赏的感觉。

　　但是，他又不得不赢下菊花赏，如果不得到许愿的机会的话，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努力那么久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赢下菊花赏，如果不得到许愿的机会的话，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努力那么久了！

　　绝对不想输！但其实心中却又畏惧着获胜！

　　在这样矛盾的他的面前，心之花却是向他抛出了使用代打的提议，那么他自然没有任何的选择。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真的很想见一次真正的夜王。

　　见到夜王之后，他想要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行使着这份惊人的天赋，又是否会有和他有同样的烦恼。

　　虽然心之花与他创造出来的夜王只能算是一个“伪物”，但叶王却觉得对方一定能够解决他心中的一些他人根本无法解决的疑惑与困扰。

　　“但是，真的有那么容易吗？”感受不到叶王的情感，爱丽速子只能从他此时的肢体动作上感受到他的坚定。但爱丽速子却丝毫没有掩饰她内心的质疑。

　　“老师你的意思是？”爱丽速子这番掷地有声的质疑无疑是让叶王眉头微皱。

　　因为他很清楚，爱丽速子绝不是一个会只为了制止他的行为而随意编造谎言的人，既然她觉得有问题，那么大概确实存在着某些他尚未发现的问题。

　　见叶王即便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也仍然愿意听取她的意见，爱丽速子在轻出了一口气后，用认真的话语向叶王问道：“骏也，我想你也应该清楚，只有意识，是无法驱动身体行动的。

　　它还需要合适的灵魂来驾驭躯体，如果心之花创造出的真的仅仅只是一个意识的话，到时候能够支撑起这个意识行动的，就只有这具身体内唯一的灵魂，也就是骏也你自己而已。

　　也就是说，你必须将属于你自己的一切，都交托给一个你根本不清楚底细的未知意识。

　　你难道不明白其中的风险吗？只要它有那个想法，完全可以控制你一辈子。”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的话，爱丽速子甚至觉得所谓的吸收感情都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标其实正是让叶王连自救的想法都彻底失去。

　　“没问题的，这方面我也和心之花好好的聊过。一个半月吸收的感情基础并不足以支撑它一直存在，甚至可以说，它最多只能存在半天的时间。

　　老师也是觉醒了心之花的赛马娘，应该很清楚，在内心世界与心之花对峙时，这边也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态度与想法。

　　我从她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恶意。”有一点，叶王并没有和爱丽速子明说，那就是在与心之花进行对话的全过程中，他都能够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自嘲与歉意。

　　完全不需要思考，叶王就在第一时间理解了，那份自嘲正是针对自身的不济，而那份歉意则是面向所有期待着与他进行比赛的赛马娘们。

　　那股感觉是如此的不适合心之花，却又是如此的适合他自己。

　　在那一瞬间，叶王可以说是以一种无比强烈的形式感受到了在他面前的心之花正是他内心的“明镜”，照映着他所有的情绪。

　　所以，叶王无比的确信心之花并不会害自己。甚至，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他能够强大起来的，正是心之花也说不定。

　　“可是！”虽然自己提出的质疑被叶王以斩钉截铁的方式给出了回复，但爱丽速子却仍然不愿意放弃。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在爱丽速子看来，这场菊花赏正是对于叶王而言最大的试炼。只要叶王靠着自身的力量跨过这层最大的心理障碍，就能彻底完成蜕变，退去他那直到现在都称不上成熟的态度。

　　但叶王现在却直言了他要选择逃避。

　　“老师，你曾经和我说过吧。只要成为足以最强的赛马娘，那么就能够让那些败在我手上的赛马娘们的悔恨转变为“曾经与最强进行过比赛”的骄傲，从而守护住大家的心灵。

　　但是啊，老师，我看不到，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成为让大家都为之骄傲的最强的画面。那实在是太过于遥远，太过于沉重了。

　　仅仅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我甚至就感觉自己肩上的分量沉重了好几分。”但这一次还没等爱丽速子把话说完，叶王却是以带着歉意的话语声对着她说道。……

 

　　仅仅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我甚至就感觉自己肩上的分量沉重了好几分。”但这一次还没等爱丽速子把话说完，叶王却是以带着歉意的话语声对着她说道。

　　“说到底，我终究只是一个没能成为真正赛马娘的半调子，你实在是不应该对我抱有太大的期望的——

　　还有，我现在的状况正如你所见，并不适合再与任何和我熟悉的赛马娘见面了。

　　所以，接下来的一个半月时间，我会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进行训练的，这方面也请老师帮我掩护一下。”一路将自己心中的丧气话都尽数说了出来的叶王对着爱丽速子重重的行了一礼，然后便带着自己整理好的行李头也不回的直接冲出了房门。

　　明明他现在根本就不会产生任何的感情波动了，但叶王却还是不敢去看听到他这番话语之后的爱丽速子哪怕一眼。

　　因为他真的非常的害怕，自己会从爱丽速子，这位一直为他做了那么多的老师脸上看到对他感到失望的表情。提不起感情却会感到害怕，真是，有些可笑啊——

　　“——不会就这样结束的，骏也，在我看来，你才不是什么半调子。你早就已经是一位足够出色的赛马娘了。”一直注视着银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界之中，爱丽速子才站起身，缓缓走到叶**才坐过的床铺位置边，伸手轻抚那尚存一丝余温的位置。

　　“你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一直坚持完成着超越正常中央赛马娘三倍训练量的锻炼。

　　那才不是什么负罪感能够概括的，我感觉得到，你对于能够与其他赛马娘进行比赛的那份热诚，以及对于赛马娘和奔跑近乎无可救药的喜爱。

　　如果像你这样的人都只能算是半调子的话，那这个世界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赛马娘可言。”这番话语，爱丽速子一直都藏在心里，从来没有对叶王说过。因为她很清楚，她现在就算对叶王说了这番话，也只会被对方当场是安慰。

　　她其实早就发现了，叶王在有关赛马娘的定义上，有非常严重的双标取向。

　　似乎“赛马娘”这三个字本身对于他而言就近乎于一种神圣，以至于他在评判自己时，会将这个标准无限拔高。而在面对她们这些天生的赛马娘时，却又从来都不会去评判她们是否能够符合他对自己的标准。

　　“可是，这份扭曲的评判标准，又何尝不是骏也你对于赛马娘的那份热爱的表现。只要你的心之花还是你的一部分，那她在核心观点上就不会与你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一切都不会结束的——

　　骏也，套用一句你的话语，即便是不被理解，我也依然希望为了我的一己私欲，让你继续站在赛场之上。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攥紧自己的右手，爱丽速子暗红色的眼眸闪烁着诡异的幽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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