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虽说,这不是第一次被这个男人撩到，初瞳最早就是栽在送他离开的机场，他对她无意间的温柔叮嘱里。



  但那时候她只是他的小妹妹,洛舟也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做了好哥哥该做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现在不同。



  现在是明目张胆的撩。



  从之前圣诞后的那顿饭开始算起，两人间意味不明的关系拉拉扯扯了也有一个多月,这还是头一次,他说出这么直白的暧昧言语。



  杀伤力极大,震的她整个人都傻了。



  洛舟也不催她，就站在她面前看，时间一点一滴的向前进，初瞳听得见客厅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也感受得到脸上遏制不住的热度，她从来没觉得恒温空调有这么热过。



  沉默了十几秒。



  外院传来停车交谈声，大门被打开,客厅的灯光骤然亮起，大哥二哥并肩走进来，两人在玄关处边脱外套边换鞋,安静的空间一下子被两人的聊天声打破。



  此时此刻，她站在台阶上,洛舟站在台阶下。



  怕这样看起来太奇怪,初瞳反应过来后立刻两步跨下台阶,跑到玄关处,主动跟两人打招呼。



  “哥哥,爸妈呢？”



  “爸妈有事，今晚不回来吃了。”二哥说。



  初瞳正要点头,却被大哥叫了一声。



  “瞳瞳？”



  她疑惑：“嗯？”



  “你脸怎么这么红？”



  “……”



  大哥平时说话很少，惜字如金，总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威压感。这话问的初瞳心里咯噔一下，仿佛做了坏事的小孩被家长看穿了一样。



  她一口气没提上来，大脑飞速运转找理由的时候，身侧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洛舟走到两人中间，看似不经意的挡了挡，成功让大哥的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



  他语调随意的替她解释：“阿姨说她刚睡醒，估计是被空调热的。”



  大哥点了点头，又看向她：“怎么下午睡觉？”



  初瞳：“……就是突然困了。”



  他总算没再往下问，转而关心了一下洛舟在这边的工作处理进度：“项目还顺利吗？”



  她大松一口气，立刻去一楼的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



  连续用凉水降温，冲了好久，照镜子反复检查，才终于回到了“微红”的状态。



  初瞳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袖子撸到胳膊肘，脸上凉凉的水珠从鼻尖滴下去，又掉到水池里。



  这么站了一会儿，她抬起头。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比口型，说了三个字。



  ――没出息。



  洛舟将离开s市的日子往后推迟了。



  他说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但初瞳对此表示严重怀疑――洛舟每天出门可能压根就不是去工作的，不然怎么走了一段时间又回来，待到下午再出门，然后和家里人差不多时间回来。



  看起来是一同出入的，可中间有一大把时间，他都在家里呆着。



  初瞳怀疑出门只是他做给初父初母两个哥哥的假象，并且掌握了证据。



  但出于那么一丢丢的私心……她也没戳穿他。



  初瞳和洛舟的相处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说什么话都带着小别扭，可是别扭完又觉得特别甜腻。



  就这么厚着脸皮又留了两天，眼看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洛舟要走的前一天，辛莹也终于舍得从c市回家。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约初瞳出去，急得不行，上午的飞机，下午两人就定好了时间地点。



  初瞳对自己一直没空告诉她洛舟这件事心怀愧疚，在家里又闲的没事做，自然没拒绝。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想着好歹洛舟也算是陪她这么多天，出门肯定要和他交代一下。



  于是吃完午饭，就道：“洛舟哥，我下午要出去一下。”



  对面的男人懒懒靠回椅子上，放下手中餐具，抬眼看她，眼神凉凉的：“出去什么事？”



  “……”



  这是什么态度。



  这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她出去怎么了！



  “我闺蜜回来了。”初瞳说，“也是a大的，就是比我晚回来了一周，今天要和她出去吃东西。”



  这能怎么拒绝？



  这能挑出什么毛病吗？他可能找到理由阻止她吗？不可能。



  不过，初瞳没想到的是，他压根没打算要阻止她。



  洛舟单手支着下巴，微微歪着头，这个姿势莫名帅气。



  而后开口：“我明天就走了。”



  “……”



  “就你刚才说的，你闺蜜，她才刚回来。”



  “……”



  “你们有一个寒假可以见面。”男人轻轻笑了笑，“怎么就非得今天呢。”



  “……”



  这是开始打感情牌了。



  他就是！在博取她的同情心！想让她心软！！



  初瞳……



  初瞳也的的确确心软了。



  可是一码归一码，对女孩子来讲，情感小秘密不告诉闺蜜，这个可是大罪，她愧对于辛莹，辛莹一从c市回来就约她，她不可能不去。



  但……这个理由又不能告诉洛舟。



  初瞳坐直，挺起腰杆，让自己看起来完全没有动摇：“但是下午，我还是必须得去。”



  洛舟面无表情：“为什么。”



  她不自觉声音变小：“……我想她了。”



  …



  ……



  天地良心，对着辛莹本人，她都没法这么一本正经的说一句“我想你了”，这种话也就开玩笑的时候说说。



  这么肉麻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说出来的。



  餐厅好多秒的寂静。



  初瞳下意识放轻呼吸，观察洛舟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从面无表情，变成了面带微笑。



  是那种皮笑肉不笑――



  “你这么说，”他顿了下，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温柔，“让我有点羡慕你闺蜜啊。”



  自从洛舟那句话后，气氛就变得有些奇怪。



  家里的阿姨在两人离开餐厅后收拾桌子，初瞳上楼换衣服，又下来进了化妆间，和辛莹见面不需要化全妆，简单涂了隔离和口红就结束。



  从吃饭到现在，跟洛舟一句话都没讲过。



  她是因为不知道讲什么好。



  而洛舟……大概是因为……吃醋？



  那句羡慕她闺蜜，不知情不了解他的人，听到了估计还会心疼一下下。



  但仔细一想，吃她闺蜜的醋，这人也是很可以。



  初瞳心不在焉，一直想着刚才那番对话，从化妆间出去后，发现客厅里站着换了一身衣服的洛舟。



  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也要出门吗？”



  他转过头：“送你。”



  “……”初瞳又是一噎，“你不是不想让我去么。”



  “那我不想有用吗，”他像是被气笑了，“你不是想她么。”



  这阴阳怪气的，可真幼稚。



  但……可能是和平时有一定反差，除了幼稚，竟然还觉得有点莫名的可爱。



  初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哥哥，你怎么连女孩子的醋都吃。”



  “女孩子不是人？为什么不能吃？”



  “但是我们好久没见了啊，之前在一个学校不同系，也很少说得上话……”



  “你不用说了，我都懂。”洛舟拿着手机车钥匙走到门口，淡定道，“准了。”



  “……”



  因为“准了”那两个字――



  初瞳一路上都不是很想搭理他。



  她熟悉二哥车上的构造，上车后便轻车熟路打开车载音乐，就这么听了一路，刚好也就避免聊天了。



  现在是大部分人的午休时间，路上车辆较少，畅通无阻，开了十几分钟便看到了市中心商场的标志性招牌。



  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洛舟打着方向盘问：“你们大概几点结束？”



  初瞳算了算，应该吃完晚饭就走了，“晚上八点左右。”



  洛舟手指敲了敲方向盘：“那我八点半在这个商场门口接你，嗯？”



  他似乎心情已然不错，眼尾微微上扬，完全没了中午说“我好羡慕你闺蜜”时候的那幅样子。



  初瞳想了想，刻意重新问了一遍：“你来接我？”



  “怎么，”洛舟挑眉，“不行？”



  “没。”初瞳看着他，郑重点点头：“准了。”



  “……”



  初瞳跟辛莹约的地方在商场顶楼的一个咖啡馆，装潢非常欧洲古典范儿，照相特别好看，但由于价格过高，人也不算太多。



  初瞳和辛莹是不需要寒暄的关系，两人选了个靠窗的好座位，点完东西便开始了姐妹茶话会。



  辛莹激动道：“瞳瞳！从头讲！从学期初开始讲！我没想到我一个跟你在一个学校的人，竟然不知道你和洛舟学长的故事！！！”



  “这算什么故事啊……”初瞳想着先给她打个预防针，“其实我，从好早开始，就认识他。”



  “洛舟学长？”辛莹睁大眼，“有多早？”



  “……初中暑假的时候。”



  “？？？”辛莹：“初中暑假？那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提过啊！”



  “因为我暗恋他，谁也不想告诉。”



  “……”



  就这么从两人的初遇的开始到最后，讲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然后对于中间那几年自己的暗恋，初瞳没有提及太多。



  不知道辛莹是太细心帮她略过了这部分，还是太大大咧咧不在意这部分，总之，很快就说到了开学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最开始几次见面，我们俩每隔一次就要闹别扭，或者说……是我单方面生气吧。”



  他说她这么多年没见了怎么还是没长个儿，全家人都安慰她军训没晒黑的时候他冲出来问她是不是刚去过非洲，在她悄悄生出少女心事的时候，冒出一句跟她脑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回答。



  “然后我知道他的性格，特别傲，差不多在他世界里不存在他有错的那种观念，所以好多次都以为，长大后我们可能就会这么慢慢淡了联系吧。”



  “可是他给我道歉了。”



  “好多次。”



  后来，初瞳没有再认真生过他的气，洛舟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开她玩笑，更多的都是逗她玩，和她拌嘴。



  “然后你之前在论坛上看到帖子、拿来问我的那次，是我们社团有个活动，有个学姐喜欢洛舟，就一直说一下暗示两人关系很好的话，我一不高兴就喝多了，他就来接……我社团里的学姐就写了那个帖子。”



  那晚跟洛舟有不少亲密接触，这件事之后，撇开哥哥妹妹，他们之间好像就多了一些什么别的东西。



  “咱们俩去看演唱会之后第二天，他因为看演唱会的时候穿太少吹冷风，然后生病了，第二天一早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



  “他妈妈生日宴结束，他送我回宿舍，那天他很想他丢的那只猫，在宿舍楼下让我安慰他。我一冲动，就抱了他一下。”



  “校庆的时候，他来看演出，我听学姐们说洛舟年年被邀请这是第一次来。结束之后，他送了我一个平安果。”



  “上周的同学聚会，他去接我，对纪律委员说他不是我亲哥哥，是……情哥哥。”



  “三天前，他跟我告白。”



  初瞳没有真的从头说到尾，只是穿插着讲了一些细节。在回忆的过程中，她发现，自己竟然清晰地记得每一个场景。



  辛莹听到中间就很少插嘴了，听到最后，一脸怔愣的讷讷：“那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么？”



  “还没有。”



  “？”辛莹张了张嘴，“你暗恋对象和你告白，为什么不在一起？”



  “他没有问过我别的，在不在一起什么的，他好像就是。”初瞳顿了一下，“就是告诉了我一声。”



  辛莹：“……牛逼。”



  感慨了好一番两人神仙爱情天注定。



  “姐妹。”辛莹突然隔着桌子，抓住了初瞳的手，两眼睁得圆圆的看着她。



  初瞳心里咯噔一声。



  每次辛莹做这个动作，就代表她有大事儿要说了，不一定是好是坏。



  “你……出什么事了？”



  “不算出事，”辛莹表情小心翼翼的，“就，像你说的，咱们俩这不是总也没机会碰面么，你没告诉我关于洛舟的这些事，我也没机会和你讲我的事。”



  “你什么事？”



  “我也有情况了。”



  “……和谁？”



  “和我爱豆。”



  “……”



  好家伙，一个比一个能瞒。



  另一边。



  洛舟送了初瞳到商场之后便回了初家，进了门，却在客厅见到了原本不该在家的初俞。



  初俞胳膊搭在眼睛上，一副睡着了的样子，洛舟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要睡回房间睡。”



  初俞一下子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啊，你也回来了？”



  他是老二，年龄比初瞳大，比洛舟小，在家里，性格相对来说属于活泼开朗挂。



  简单讲了一下初瞳出门见朋友的事情，洛舟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回来？”



  初俞：“我设计图上午画完了，下午没事，我才不在公司呆呢。”



  见到洛舟就仿佛见到了移动上分机器，稳得一批的那种，初俞一下子就不困了：“来啊哥，上分？”



  “――‘哥’？”洛舟挑眉：“老规矩。”



  “好的，”初俞比了个手势，“爸爸，带我。”



  两人迅速上号。



  打着打着，洛舟状似不经意地问他：“对了。”



  “嗯？”



  “你想没想过，你未来妹夫，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妹夫？”初俞拨了拨头发，“那肯定想过啊。首先吧，得对我妹好，人的话……长得不能丑，不然那不得影响我妹孩子的基因么。”



  “然后呢。”



  “然后？哈哈，”初俞突然笑了两声，“尊敬长辈吧，比如对我，得给我哄开心了才能当我妹夫。”



  “……”



  洛舟想了想，这个貌似还是很好达到的，带他上分他就开心，这不有手就行。



  “所以你妹夫，得游戏打得好？”



  “nonono，”初俞摇摇头，“光打得好能带我也不行，还得让我开心。”



  “……”



  “就比如你总喜欢让我叫你爸爸。”初俞啧啧两下，“这个就不太开心了，这要是我妹夫敢对我这么说话，我就要揍他了。”



  “……”



  洛舟轻咳了声：“嗯，以后不了。”



  洛舟要走的这天，由于不是休息日，家里除了初瞳放假在家是个大闲人以外，都多多少少有点事情要处理。



  他的飞机是在下午，两个哥哥一早都出去上班了，原本初父初母想去送他，但被洛舟给拦下。



  “没事，都这么大了又不是没长腿，您忙就行。”他笑着说：“而且，派一个人送我就行了，不用太大排面。”



  这说的是谁，初父初母一下子了然，于是两人便笑着嘱咐初瞳：“瞳瞳，就你代表咱家去送送哥哥吧。”



  初瞳没立场也没理由拒绝。



  初父初母把司机留给了他们，洛舟行李不多，上午简单收拾了一下，中午吃了饭后，两人不紧不慢的出发去机场。



  一路上洛舟都没怎么讲话，但到了机场后，他却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少参加点同学聚会，参加了也别喝酒，喝酒的话记得找你哥。”他还给自己这话打了个补丁，“我不在，记住了，是找你亲哥。”



  “……嗯。”



  那她当然知道了！



  不过可能临别前洛舟就是有喜欢叮嘱她的习惯，几年前是这样，几年后还是这样。



  叮嘱了几句之后，他又转变了画风：“新年的时候，有没有礼物给我啊？”



  初瞳没反应过来：“嗯？”



  “哥哥会给你礼物的，你不给哥哥，就说不过去了吧？”



  “……”



  我会给你所以你得给我，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到了洛舟要过安检的时间。



  他走头等舱vip通道，不需要排队，所以倒不是很急，还有能说话的时间。



  两人在安检口外，面对面站着，洛舟肩宽腿长，一身黑色长外套，不看脸都已经十分惹眼，回头率超高。



  他突然叫她小名：“瞳瞳。”



  “嗯？”初瞳微微仰头和他对视。



  “之前不是说，让你给我个机会么。”



  “……”



  “这么多天了，你也没明确的排斥，或者拒绝我。”



  洛舟弯了弯唇：“那这是不是同意给我机会的意思，嗯？”



  “……”



  他都知道的吧。



  都知道，却还是要问出来。



  而且她也很纳闷，告白后不都是接着来一句要不要在一起……之类的吗？



  为什么他的就这么不一样呢？



  杜优容说让她吊着他吊一会儿，可就算她不吊，洛舟也压根儿没问过她这种问题，她也无从同意啊。



  初瞳抿了抿唇，有些别扭的应道：“……算是吧。”



  他神情有略微的放松，笑容加深了些，眼睛看起来格外漂亮。



  这么笑了会儿，他突然低头俯身，凑到她面前，直视着她的双眼：“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忘了他？”



  初瞳原本被他骤然放大的帅脸给惊的心跳忽停，在听清了他说的话之后，一脸懵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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