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八朵

 韩晴打开房门的这一刻, 瞬间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沈雨慈抱着乔牧屿，整个人拥在他的背后，而乔牧屿捉着她的手, 两人亲密到彼此间没有缝隙。


 所以她这是撞破了眼前二位“精心”隐瞒的恋情吧……韩晴第一反应是赶紧撤, 再把门给他们俩关上,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 她已经被当事人发现了。


 “……”尴尬至极, 韩晴如鲠在喉：“我那个……取、取点东西马上走。”


 转念一想, 眼下这种情况还取什么东西啊, 溜才是要紧事。紧接着便马上改口：“哦不用取了，我这就走，那个……就当我没来。”


 说着果然就退出门口准备关门了。


 “你站住！”


 乔牧屿大喝一声，掰开腰间的手大步跑到门口，一把扯住准备立刻消失的韩晴。


 这他妈怕是拉去火葬场都烧不干净了！


 韩晴被他拉得一个踉跄, 看这架势走是肯定走不了的，既然被撞破了，这二位八成是有话要对她交代。也可以理解, 毕竟这位方筱乐的哥哥不久前才否了跟沈雨慈的关系，而沈雨慈那边虽然有模模糊糊的恋爱迹象, 但始终没亲口承认过什么, 甚至没有对热搜上的新闻进行澄清。这下好了, 无意中被她完全掌握了一手证据。


 老实讲她根本不关心沈雨慈的恋情, 也不关心这位乔先生的女朋友是谁, 她就是回来取个东西，以为沈雨慈在她匆匆赶去片场工作的时候便跟着离开这里了……


 韩晴真真心悸，情绪也显得有点木：“你们放心, 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句话成功产生了火上浇油的效果，乔牧屿怒火中烧，一把将她拽进门里，关门善后：“什么叫你不会说出去的？你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牧屿你别吓坏她。”沈雨慈娉婷而来，适时打断他未完的话。


 韩晴冲沈雨慈感激一笑，虽然她和沈雨慈的关系并没有多亲密，但是作为工作伙伴，她们彼此在相处中一直都很融洽。


 乔牧屿心情极差，不仅没有卖前女友面子，还直接对沈雨慈下了逐客令。


 “该说的都说完了，别逼我撕破脸，走吧。”


 韩晴登时松口气：“好的！”说完扭头就要走。


 乔牧屿“嘶”一声又伸手将人拉住：“没说你。”


 韩晴尴尬地站着，沈雨慈火热的目光完全冷淡下来。


 那么眼下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必须认清这个事实。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与她的认知是有很大出入的，沈雨慈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的问题，刚刚乔牧屿亲口对她说，他从没打算离婚，也绝不可能离婚。


 这句话令沈雨慈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彼时从刘晟口中得知，乔牧屿即将和方筱乐结婚的消息。那时她人在国外，与经纪公司的合约刚刚到期，正准备退出出道团队回国单飞发展。


 在听到那个令她失落无比的消息后，沈雨慈第一时间联系乔牧屿，听他亲口证实了这个消息。


 无数感受涌上心头，其中最为尖锐的，是不甘。


 不曾在乔牧屿面前展露过一丝消极的、负面的情绪，沈雨慈想，是不是正因为这样，所以她和乔牧屿才会走到如今这步，如果当初的自己没有选择那条路呢？如果当初的自己低头向恋人求助呢？


 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不，不可以，他们之间，怎么可以是这样的结局。沈雨慈清醒了，她把乔牧屿约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激怒他惹他不快的。


 “别生气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管你相不相信。”沈雨慈淡淡开口，脸上甚至还挂着镇定得体的笑，仿佛刚刚他冷言针对的人并不是她。


 “我先走了，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聊。”


 沈雨慈径自走向门口，就站在门口的韩晴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路。眼下的境况着实令韩晴尴尬，她跟这位乔先生并不熟，但被他这么一搅和，很容易给人一种他们俩有什么的错觉。为了不引起沈雨慈误会，韩晴鼓起勇气，对乔牧屿也下了逐客令。


 “乔先生，虽然你是筱乐的哥哥，但她现在不在，所以……你也先走吧。”


 乔牧屿的目光凌厉一扫，落在神色拘谨的韩晴脸上。


 “我有话对你说。”


 “……”他这不是给她越描越黑吗？韩晴立刻瞄了沈雨慈一眼，不成想正跟沈雨慈的目光撞个正着。


 韩晴心惊肉跳的，在心里吐槽自己就不该回来。


 “那你们聊。”沈雨慈脸上丝毫不见愠色，甚至还鼓励地冲一头雾水的韩晴笑了笑。


 门开了，沈雨慈不再赘言，干脆地走了出去，并将门关上，也将自己的满心失落关上。


 屋里只剩韩晴和乔牧屿两人，沉闷的寂静令韩晴极度不适，她抿抿唇，小心翼翼地开口：“乔先生你有话请说，我还有工作得去忙。”


 乔牧屿转过脸直视她，态度已经变了许多，不那么疾言厉色了，语气甚至称得上客气：“韩小姐，冒昧了，有件事必须让你知道。”


 该不会是什么威胁她的话吧？那这人就真的太不地道了，她都保证绝不多话了，还想怎样啊？韩晴警惕起来：“什么事？”


 乔牧屿没有浪费口舌，盯着她，直截了当地告知：“我是方筱乐的丈夫。”


 *


 与顾北时分别时，天已经开始黑了，方筱乐接了乔牧屿的电话，告知自己的位置，同意他来接自己的提议。


 这是情绪伤感的一天，方筱乐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没能以顾北时期望的方式来回应他，她并不开心，可是她却清楚知道，如果违心回应，她更不会开心。


 从没想过同桌会对自己有朋友以外的情谊，即便有，应该也跟她一样才对，把彼此看做亲人。哪怕没有谈过恋爱，但方筱乐也能预想到，很多事一旦越界，就很难再回到当初的模样，而这恰恰是她最不想解出的答案。


 回酒店的路上，同样情绪怏怏的还有乔牧屿，他已经几次欲言又止，想装作若无其事问她和顾北时都聊了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因为不用问也能猜个大概，而这“大概”就足以令他嫉妒到心乱如麻，乱到不想开口自讨苦吃的地步。


 可方筱乐眼下明显情绪不高，这令乔牧屿相当担心。


 最终，理智战胜情绪，乔牧屿向前的步伐停了下来，比起顾北时的话，他更想弄清媳妇儿不开心的原因。


 夜风轻拂，华灯初上的度假村更显热闹，白日有白日的快乐喧嚣，但夜色笼罩下的各色情绪更为出挑，这是黑夜独有的魅力，它将每一种情绪都涂抹成更为鲜亮的颜色，使快乐更快乐，使悲伤更悲伤。


 “干嘛闷闷不乐的？”


 乔牧屿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异样，在岛上听闻她有意跟顾北时试一试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第一反应是马上告诉方筱乐，她已婚嫁人的事实。


 但沈羽慈和韩晴的接连出现扰乱了他的计划，时间上的拖延也令他冷静许多，他知道自己还不能那样做，因为并不是恰当的时机。对现在的方筱乐来说，顾北时是比他重要很多的人吧，一定是。


 这是乔牧屿能清楚想到却不愿接受的事实。


 有树叶飘下，擦着她的手背落于腿上，方筱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乔牧屿停了下来。她环顾四周，街灯盏盏亮起，树上、栏杆上仿佛洒满星星，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身旁不远处有情侣模样的两个人奔跑而过，其中那个女孩子一直在追赶男孩子，试探了两次都没能抓住他的手臂，便嬉笑着喊人：“你快点给我站住，干嘛这么矫情，我开玩笑的呀。”


 干嘛这么矫情。


 这是方筱乐清楚听到的话，她有点儿醍醐灌顶的感觉，自己不也正陷在这种矫情的情绪中吗？


 “难不成姓顾的欺负你了？”


 乔牧屿这时已经坐在路旁随处可见的休息椅上，问着明知道不可能的废话。


 方筱乐抬头看向乔牧屿，像是并没听见他的问话，茫然与他对视一阵，忽而开口——


 “乔牧屿，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会怎样？”


 乔牧屿怔愣，随即若无其事地试探：“为什么这么问？”


 在乔牧屿的记忆里，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谈心的回忆，以前的方筱乐其实很爱跟他说笑，那是事故发生之后，他不曾再享受过的亲近待遇。故而眼下的境况，着实令他受宠若惊。


 然而方筱乐说出口的话却并不是乔牧屿爱听的。


 “随便问问，因为目前没有别人可以聊，你如果不想聊没关系，我知道这不是什么有意义的问题，只是我的个人困惑而已。”她微一低头，情绪里眼神里都清楚写着纠结。


 这样的神情令乔牧屿胸口闷痛，他很清楚一件事，此刻的方筱乐正在为姓顾的苦恼。可是他能怎么做又该怎么做呢？除了暂时扮演好哥哥这一角色跟她拉近关系，他目前别无选择。因此乔牧屿刻意忽略心口的闷痛，缓声言道——


 “说来听听，我并没有不想聊。”


 方筱乐很诧异地再度抬头，将嘴边那句“辛苦你送我回去吧”默默咽了下去。


 能有人说说话总是好的，况且面前的这位哥哥态度真诚，看不出有嘲讽她的情绪。这样的乔牧屿对方筱乐来说相当陌生，至少在方筱乐看来，过去的他并没有哥哥的样子，因为他从来不会爱护她这个妹妹。


 也许他也开始想要学着对她这个妹妹好了吧，或者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那么如果她试着跟同桌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友情也会转变成爱情吗？


 方筱乐叹口气，决定试着对哥哥坦诚一次。


 “其实我刚刚拒绝了同桌的表白，但是我发现拒绝他以后我更不开心了，那是不是能证明我对他也有除了友谊之外的感情？我想不明白这件事，所以有点烦。”


 这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心——以亲兄妹的身份。方筱乐语气平和，但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准确无误地扎在乔牧屿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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