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僵持不下（一）
天鼎二十三年春，虞皓正式登基，改年号为元旭。
慕云深在虞皓登基的次日，便正式声明，虞皓德不配位，念其年岁尚轻，做出弑父弑君之暴行，皆因身旁奸佞挑衅所致，因此高举“清君侧”大器，宣布沂州暂时脱离虞皓管制范围。
在做出声明的次日，慕云深与饶如卿便回到了沂州刺史府。
紧接着，在接下来的数日间，沂州附近的六个州纷纷做出回应，表明愿意与慕云深站在同一战线。
正在东境，方又取得一场大捷的饶嘉善得到消息，立刻声明自己“站在未来女婿”一边，不接受朝廷的临时调令，同时表示，自己会继续抗击外敌，收复失地，“为百姓和天下而战”。
大荣共十四州，此次滨洲以南，包括滨州在内，均为慕云深一派，按照面积来说，已是占据了大荣半壁江山。而往北的剩下七个州的刺史，在得知此变后，惊异之余，看着朝廷迅速反应发过来的警告信函以及各处频繁的军队调动，都选择了表面暂时表忠心、实际上则是采取了暗中观察事态发展的中立态度。
毕竟虞皓曾在小栾曲大败一事，他们还是影影绰绰有所耳闻的。
皇后把自己关在寝殿里，细细地再搜寻了一遍密室。终于在其中的一排架子上，在摆得密密麻麻的古籍之间，发现了一点不规则的松动。
若不是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
皇后了然地将手指从最后一本书的书脊上往右侧划去，那里摆着几个精致的小木盒子，外观与其他架子上摆的盒子并无不同。
她取过其中两个盒子，分别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正是仅剩下的一点儿噬心乐香，而另一个盒子中，锦缎上放着一个圆润的药丸，在烛光下闪着莹莹微光。
东境的营地里，主帐中，一旁的副将朝饶嘉善道：“将军，这东夷人现在士气已经十分萎靡，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应当很快就能收复东边所有实地了。此后您有何打算？”
饶嘉善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很随意地答道：“继续打。然后去南边把蛮人解决一下，之后回沂州。”
副将一噎，看着饶嘉善一副谈论着天气一般谈论作战计划的模样，试探性地加了一句：“继续打是……何意？”
饶嘉善斜睨了副将一眼：“当然是追着东夷去天岚国了。”他看着副将大张的嘴，非常淡然地补了一句，“把嘴闭闭，给女儿多打块地做嫁妆，有什么问题吗？”
饶嘉善说着，起身拍拍下袍的灰尘，话锋一转，“再说了，这么个小国家，这么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夷人用‘天’字做国名，我看着不高兴很久了。”
一直在南边，重伤而尚未苏醒的饶致成也在不久后被几个士兵护送到了平昌郡，而当时，很少闹脾气、却一定要跟着父亲去战场的饶睿辰也一并被送了回来。
虽只有大半年不见，这个才六岁不到的孩子，许是因为见识过了战场杀戮、战争的残酷，身上除了原本就异于同龄人的沉静外，又多了几分深邃和稳重。看着他的双眼时，竟让人不觉得这还是个孩子。
诊断过后，饶致成已基本被确定很难再醒来，用现代的词汇便是成了“植物人”。
饶如卿独自站在大哥的屋外，半晌都没有说话。
直到饶如卿的大嫂杜氏从屋中走出来，看着呆站在院中的饶如卿，便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如卿，没事的，你看，伤都好得差不多了，至少人不是还好好的么？嫂子也没别的想法了，这以后啊，就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了，而且，我也相信他一定会醒。”
一同跟进去的饶睿辰此时也推门走了出来，径直走到饶如卿面前，仰头看她：“姑姑，我已经和娘商量过了，娘以后专心照料爹，我跟着姑姑姑父读书学习，可以吗？”
饶如卿愣了愣，下意识转头看向一旁的杜氏，发现她正一脸温和地笑着，还点了点头。
饶如卿这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脸蹭地红了，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了一度：“说什么呢！谁是你姑父？”
饶睿辰再成熟，对这种事还是不太明白，看着饶如卿这反应，就十分地不知所措。还是杜氏笑着过来打圆场：“那也是准姑父了，这没错吧？”
慕云深正好写完药房，从屋内推门出来，饶睿辰转头看见他，马上求助似的跑了过去，攥着慕云深的锦袍下摆，小声问：“姑父，你不是说让我再问问姑姑的意见，她同意了就可以了吗？”
慕云深弯下腰拉住了饶睿辰的小手，直起身子看着饶如卿红晕未褪的脸，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是啊。”
饶如卿深呼吸几口，才终于挤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尽量柔声朝饶睿辰道：“可以，若是方便，你之后就住到刺史府来吧。”
听风阁又恢复了正常的运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前昏迷时在刺史府呆久了，最近景迢出入刺史府格外频繁。饶如卿也就最开始讶异了会儿，后头也就习惯了。
这几日，饶如卿去了莱洋听风阁总部，景迢倒是又逛来了刺史府。
书房里，左楚白正神情凝重地坐在慕云深对面。
“我从中宫的密室里找到了他们施家的一本药典，里面记录了噬心乐香的相关内容。只是无论是药物还是解药的配方都不全，不知是出于什么缘由，大半的内容被墨迹掩盖了。”
慕云深的神色很冷峻，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研究到现在，才大概将如卿现在喝的药改进了一番，应当也与原本的解药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了。只是，最重要的是，差药引。”
左楚白皱着眉头问：“什么药引？可是要我去寻？”
慕云深摆摆手，示意他听自己说完：“药引是成药，最好炼制成药丸。材料多为极珍惜、甚至已经多年不曾见过的药物，我也几乎都找到了替代品。只剩下最后一味……实在是找不到替代了，但这味珍贵的药物，似乎在几十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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