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决战之时（一）

元旭元年七月，盛夏，虞皓正式登基五个月时，一直对立着的南北两方维持着的微妙的平衡，终于被慕云深率先打破。

以慕云深为首，饶嘉善为辅，此前明确表示归属于慕云深麾下的南方六州将所有的兵力集结起来，明确向北方的虞氏皇权举起反旗。与此同时，此前在大动荡中，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的景迢和听风阁，此时也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中，带着十年前成宁侯府灭门惨案的真相。

虞皓登上皇位的手段在民间也有颇多传言，版本众多，倒是没什么好话。

虞氏皇权在老皇帝执政的这几十年中，在百姓心中的名声早就被败得差不多了，而此时，多年来一直在人们眼中以“纨绔”形象存在着的景迢，则通过这多年前的真相，不仅给自己重新造了个忍辱负重的人设，也为慕云深阵营又争取了一波原本还对其直接的举旗反叛心存芥蒂的百姓的民心。

京城周边的几个州本身就坐拥相对多的兵力，在慕云深和南方六州正式开始与北边朝廷对峙之时，依仗着手中的军队，对皇室早已不满的刺史们纷纷在心里打起了与慕云深均分天下的念头，而剩下的寥寥数位保皇派则在一边等着虞皓的旨意一边警惕地观望南边的动向。

只是，等了快半年，虞皓没有具体的命令不说，慕云深除了在沂州热热闹闹地成了个亲以外，竟然也是一点动作都无。两边像是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直到这一日，慕云深毫无征兆地宣战了。

或许是刻意想让对方清楚自己的实力，长期在南边几乎是一无所获的各路北方探子们，在这时都不约而同地给自己的主子带去了这样一条消息——慕云深和饶嘉善手中的兵力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多出近一倍，而且士气高涨，装备精良。

原本蠢蠢欲动、怀着异心的几个刺史们瞬间慌了神。原本就因为自大和贪心，根本结盟不到一处，现在得知了慕云深方的实力，顿时就没骨气地软了下来。

随着这几个州的倒戈，局势瞬间变得明朗。慕云深将这天下收入囊中似乎已成定局，而虞皓处终于在此时也有了动静——也不知是想挽尊，还是想在局势明显不利的情况下破釜沉舟拼一把？

总之京城附近的仅剩的几个还算忠心的保皇派，被紧急召回了京城，连带着他们的兵力也一并整合起来，驻扎在京城附近，严阵以待。与此同时，还在北方驻守的赵勤桥也收到了虞皓让他亲自带兵支援京城的旨意。

元旭元年八月初，慕云深与饶嘉善领兵朝京城进发，一路畅通无阻，想通并顺势而为的刺史们直接打开城门迎接，而对慕云深的大名早有耳闻的百姓们则自发地列队路旁，都想一睹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亲王世子——或者说很可能会成为未来登上至尊之位的那个人。

被紧急召回京城附近的约二十万兵力，与此前驻留在京畿的近十万一起，在慕云深不费吹灰之力将京城周边的各个州都收入囊中之时，将京城各个入口都守得密不透风，连只蚊子都出不去进不来。

京城里的粮草肉眼可见地飞速减少，被困在城中的、一直生活在歌舞升平里的京城百姓陷入了逐渐上升的恐慌之中，原本还算平和的城内竟陆续出现了一些因抢食而发生的恶性斗殴事件，而已经因为各种事焦头烂额的京兆尹根本腾不出手来安抚日益坐不住的民众——他靠着与虞皓的亲厚关系坐上了这个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呢，就碰上了慕云深的开战。

现在城一封，堆积如山的事要他做主，不仅如此，他后院的那群女人也因为要即将到来的战事乱作了一团……

哪有心管这些屁民打什么架，是不是暴动啊！

事实上，不止京兆尹家的后院，在逐渐高压的状态之下，虞皓一派的官员家里都或多或少地乱了起来。然而，后宫里倒是意外地平静。殷贤妃——不，现在应当是太后，在赵太贵妃的协助下，于各宫都安插了大量人手，以监控各太妃是否有异动。

在殷太后的认知里，即将从北境率军赶来的赵勤桥就是虞皓的最后一张底牌——用好了最少能保住命，而发挥到极致，最好的结果则是击败慕云深，逆风翻盘，借着虞氏一脉这多年以来留下的影响力，还能稳固住这一朝的基业，不让这江山改了姓氏。

因此，对赵太贵妃，她是使尽了全身解数拉拢——或者说讨好，以期赵贵妃能让赵勤桥的勤王之行更加坚定一些。

也正是因此，赵太贵妃在表面很不乐意的情况下重新将整个后宫暗中握在了手里——自然，给殷太后看到的只是其中无关紧要的一小部分罢了。

皇太后——也就是之前的皇后，也被赵贵妃严密地监视着。但其自从虞皓登上皇位之后，她又恢复了之前深居简出的生活，不，或者说根本就不再出自己宫殿的门比较妥当。

皇太后宫中的人手被清了又清，连殷太后送去的人也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被送了回来，最后，能待在宫内的，只留下了在她身边呆了许多年的亲厚老人。

也就是说，即使赵太贵妃有心派人潜入皇后寝宫寻找关于噬心乐香解药的线索，也几乎无计可施。

元旭元年八月底，京城的桂花在一场细密的小雨之后余了满地残香，慕云深和饶嘉善也带着大军驻扎在了京城不远处，与京城最后的几十万守军成对立姿势，却不知为何在驻扎下来之后丝毫没有进攻的迹象，守军们只好日日绷紧一根弦，提防这边可能出现的偷袭。

这些日子以来，京城里是是非非纷乱不堪，却也不断有消息从京外传来，譬如慕云深是如何如何得民心，如何如何对待沿途各郡的百姓。

虽说身在皇城，忠于皇室的感情要比其他地方的民众更加强烈一些，但不得不说，这个在京城里很早就被传为神话一般的男人，就连关于他的消息也似乎带着一股吸引人的魔力，让人不自觉地倾向于他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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