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章 紫金高手(下)
思及此处,赵俏宁决定剑走偏锋,去寻藏在复杂木架中的两个隐藏彩球,抢到了那是运气好,自然高兴。抢不到,止步前十,她也认了。
赵俏宁盘坐在地,瞧不清楚擂台上是何等情形,于是闭上双目,获取纸人视野。
擂台上的木架极为庞大复杂,大体可分成西、中、东三个部分。三部分并非完全独立,而是彼此之间都有相连部分,相互为支撑。
中间部分便是那四把木梯,皆笔直向上,直通木架顶端的六只彩球;东部每一层连地板都没有,就是七八层木架,空空荡荡,一目了然;而西部在木架上增添了许多横七竖八的木棍,大大小小的木板,使得西部木架遮遮掩掩,一眼望过去眼花缭乱。
显然彩球最有可能藏在西部。
不过,那彩球也就鸡蛋大小,如果设计者有意为之,亦可将彩球就放在东部木架的某个难以察觉的隐蔽角落。
这种隐蔽角落东部木架虽然极少,但细心找肯定是有的,比如三五根木料的连接处,加上捆绑加固的麻绳,也会有许多小缝隙。
是东还是西?
赵俏宁犹豫几息,最终还是控制粉色纸人朝西侧木架奔去,钻入架中不住旋身寻找。
这时候慕容裕淮的紫色纸人也爬上了擂台,他倒果决许多,直奔东侧木架而去。
层与层之间可没有梯子相连通,想要到达高处,只能借助木架自身结构攀爬。
赵俏宁的粉色纸人在西部木架中仔仔细细找完一层,然后纵身而起,抱住一根木架外围的竖直木棍,往上爬去。
她虽是女人,但小时候却很顽皮,爬树下河都是家常便饭,儿时对诸般爬树技巧那是如数家珍,虽然长成后不在顽皮,多年不曾爬过树了,但技巧到底还记得不少,此刻恰派上用场。
粉色纸人双腿盘住圆木,腰肢伸长,双臂伸展,用双手紧紧卡住圆木上段,奋力一拉,腰肢弓起,身子上移一段,而后赶紧再用双腿盘住圆木,如此往复朝上爬行。
当粉色纸人来到木架二层时,泽休大师操纵的褐色纸人已经拿到了彩球,装在实现预备的纸人腰部口袋里,然后开始向下移。
泽休大师显然是事先思量过的,褐色纸人下移时并不是一阶一阶走下去,而是双手握住梯子外侧,双腿绷直,把脚一收,直往下溜。
纸人虽是纸质,但为了结实却用了三十张符纸叠加剪裁,层与层间还有浆糊,因此一个七尺高的纸人可不算轻。
依靠自身重量,下溜速度可不算慢,且省下不少灵气。
不多时,褐色纸人已到铁鹰军赵默所操纵的灰色纸人头顶。泽休大师抖擞精神,做好了厮打一番的准备。
但赵默显然早有谋算,见泽休褐色纸人下来,灰色纸人立马朝左移动,并不阻拦。
四把木梯离得很近,如在空中俯视,能瞧出大致拼成一个“口”字。
灰色纸人来到梯子边沿左腿一伸,左臂一揽,便来到了临边木梯上。
这梯子上原本还有两只纸人,一是苍绫宗李青凡的白色纸人,另一只是霜雪会白一鸣所控蓝色纸人。
原本白灰蓝三纸人速度相当,但由于抢梯子时白蓝二纸人挣了半天,导致两人都慢了,反而灰色纸人从泽休大师所选梯子借道快出二人不少。
所以灰色纸人换梯之后远在白蓝二纸人之上。
而这时候,摩诃大法师所控黑色纸人也以取得彩球放入口袋里,学着泽休大师之法开始朝下溜去。在他下面的是战歌氏选手操纵的黄色纸人,摩诃大法师打起精神,双目猛地一瞪,浑身灵气鼓荡。
战歌氏族选手恰坐在摩诃旁边,他本还存了抢着试一试的心,突然感觉这激荡的灵气,登时馁了。黄色纸人左手松开,左脚离梯,身子一仄,主动让摩诃大法师的黑色纸人过去了。
如此泽休大师的褐色纸人和摩诃大法师的黑色纸人率先重返擂台,小跑着奔向自己主人。泽休第一个拿到彩球,起身后就要离开赛场,观战众人或高声叫好或大力抚掌。泽休忙止住步子团团施礼答谢后才离开。
随后摩诃大法师拿到彩球,也起身离场。
这时候台上还剩八个纸人,六个彩球。六个彩球中有两个隐藏在暗处,两个仍悬挂在高处,还有两个以被纸人摘走,但未被带出擂台。
两个携带彩球的纸人,一个便是张兆峰所控金色纸人,其实金色纸人取得彩球时间并不比摩诃的黑色纸人晚上多少,可是在下移时却被耀星教的红色纸人所拦截,两个纸人在梯子上扭打起来。
张兆峰本人显得十分恼怒,他多想一招强力的进攻法术震飞对手,可惜这并不是真人面对面比试,让是要借助纸人,而纸人又不能结印施法,只能扭打。
张兆峰修为虽高了对手三阶,但体现在纸人上却并不明显。两只纸人一手一脚搭在梯子上,腾出另外一对手脚不住蹬踹、击打对方。
另一个携带彩球的是铁鹰军赵默的灰色纸人,灰色纸人取得彩球后重返原来木梯,这时候泽休的褐色纸人已经下场,这梯子上空无一人,赵默得意洋洋,认为只要控制着纸人溜下去便万事大吉了。
可是溜到一半却被一纸人截住了,正是霜雪会白一鸣所控蓝色纸人,它在向上爬的过程中逐步落后于李青凡的白色纸人,正自焦虑忽地瞥见临梯上的灰色纸人,登时爬了过去,欲抢夺彩球据为己有。
白一鸣跟赵默都是紫金境七阶修为,操控纸人抢夺起来难分难解。而另一个梯子上,耀星教参赛选手所控的红色纸人渐渐不敌张兆峰金色纸人,不仅毫无还手之力,且单手马上就抓不牢梯子,遥遥欲坠。
红色纸人努力地想伸出另一只手去抓梯子,但张兆峰恼它抢夺行为,鼓荡灵气灌入金色纸人体内。
金色纸人得了灵气,转化为力量,纸拳握起不住捶打、推搡。
终于红色纸人只撑不住,双手离开梯子,朝下坠落,“砰”的一声摔落在擂台外围,纸人本用料本就普通,从高处落下摔裂了身子,再也存不住一丝丝灵气,坏了。
于是耀星教选手成了这一场比试中第一个出局选手。而金色纸人则顺利带回彩球,张兆峰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耀星教选手出局虽然恼怒,但毕竟是成名人物,也不动怒,反倒主动去找张兆峰贺喜。张兆峰连忙说:“兄弟,抱歉啦,游戏一场,别忘心里去!”
耀星教选手虽是南州影月族人,但中州官话听得懂,说得清,他忙说:“自然自然,能跟张宗主同台竞技,已是大大殊荣,虽败犹荣,虽败犹荣。”
张兆峰执掌宗门十余年,圆滑老练,立马赞扬星耀教,将星耀教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还说自己是占了便宜云云。
耀星教选手自然开心,赶忙去夸虎燕门,夸张兆峰。两人一番话说下来,少许的尴尬与不快也没有了,皆大欢喜。
擂台上,最后两只彩球分被李青凡所控制的白色纸人与战歌氏族选手所控的黄色纸人所拿到。白色纸人原本要先于黄色纸人不少,但拿到彩球后却忽而摇晃起来,似乎耐不住风力所扰,反倒放黄色纸人反超。
看台上,郭裕飞有些着急,他跟李青凡相识,且并肩战斗过,颇为有些情谊。不由得说:“啊呦!难不成李青凡灵力消耗太多已经供不上了?”
一旁的燕若绢摇头:“不会,我看他这是故意的。”
“故意的?”郭裕飞皱眉,但跟着便即想明白了:“是了,往下走还得经过那蓝色纸人,蓝色纸人最好抢夺,但我看它跟灰色纸人是半斤八两,抢不下对方彩球,极有可能转移目标。”
“正是,所以李青凡先让黄色纸人下去,自己少慢一些。反正怀里又彩球,早一些,慢一些都能晋级。”
李青凡的思量并非多么高明的计谋,看台上观众瞧出李青凡心思的并不止郭燕二人,心思略微通透些的都知道其用意。
可当下,场中竞技诸人却瞧不出来,这倒不是他们心思驽钝,要知道在场竞技者可谓东界修士中的佼佼者,如果没有过人的心智也决难达到此等成就。
他们之所以看不清,是因为操纵这纸人确实太耗心神。尤其在高处,受到风力侵扰,更是半点马虎不得,精神高度集中,且紧张,心路谋算难以跟平常相比。这也正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了。
黄色纸人一点点朝下挪动,从蓝灰两只人旁边掠过,蓝色纸人果然一个纵身,跃到了黄色纸人所在木梯上,一拳便朝黄色纸人头部砸去。
控制黄色纸人的战歌氏族选手大出意料,想要躲闪。但纸人此时距他没有十丈也有八丈,想要发送指令需得通过灵气,偏偏粗劣的灵环建立起的联系累得灵气传输尤为缓慢。
他想躲,到纸人开始躲,过去了几乎三息功夫,纸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身子一阵晃动。
蓝色纸人一拳打过一拳又至,黄色纸人挨了三下之后,才终于躲过一拳,然后开始反击。这时候灰色纸人已经朝下溜了三丈有余,李青凡的白色纸人也超过了打斗中的蓝黄二纸人。
忽然,看台上发出一阵欢呼声,倒不是哪个纸人将彩球交到了主人手里头,却是慕容裕淮的紫色纸人在东侧木架的第二层拐角处找到了被两道麻绳所遮盖的彩球,并已开始稳健地朝下挪动。
与此同时,赵俏宁所控制的粉色纸人已攀到了西侧木架的第三层。
这就有问题了。
果然持续不断的欢呼声中开始出现和讶异声和窃窃私语的声音。
虽然说木架并不是由绛珠宗搭建,彩球也不是绛珠所藏,而是交由其他未参与大会的宗派来制作的。
但是这木架就是在绛珠岛上制作的,制作后封存起来,虽留有制作宗派的弟子把手,但作为主办宗派的绛珠宗如果真的想要提前窥探,可不是什么难事。
彩球抢夺战是近几届大会才有的新花样,就前几届来看,主办宗派为了避嫌,都会直接去争夺挂在高处的六个彩球,但这也不是什么成为规矩。所以慕容裕淮上台后直奔东侧木架就有修士微微摇头,但却也不好说什么。
可现在来看,慕容裕淮的紫色纸人寻找彩球也太过顺利了些,确实有提前已知道彩球位置之嫌。
观战的绛珠宗弟子这时候不住高声欢呼,掩盖住了其他声音。
慕容裕淮控制着紫色纸人,下了木架,在擂台上奔跑起来,纸人越跑离主人越近,就能更为高效地接受灵气,所以是越跑越快。
擂台虽大,但大半已被木架所占,紫色纸人极跑一阵便即跳下擂台,再奔数步将口袋里的彩球交给慕容裕淮。
慕容裕淮接过彩球,便即撤去引导手印,紫色纸人失了灵气支撑便即软倒在地。他从团蒲上长身站起,将彩球高高一举,周围掌声雷动,但绝大多数都是绛珠岛弟子奋力呐喊,其他宗派反应颇为平淡。
面露鄙夷、不屑、气愤者也是有的。
慕容裕淮根本不以为意,欣然收下满场欢呼,跟着旋身,冲着已夺彩球的修士和贵宾席上几人施礼,对方也忙还礼道贺。
诸葛风云、泽休大师是不愿将慕容裕淮想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愿意相信他此局晋级是胆识过人,敢于往隐藏彩球可能性最小的东侧寻找,且运气又好了些,就让他找到了。
所以二人是真心道贺,但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存了了怀疑和轻贱的心思了,尤其是摩诃大法师,只是很勉强的拱了拱手,瞧着慕容裕淮,脸上似笑非笑,表情怪异。
张兆峰虽显得满脸真诚,但也只是演技高明,心里头也在讥笑慕容裕淮为求胜出,竟连这种卑劣手段都使得出。
擂台上,李青凡操纵的白色纸人溜下木梯,朝着主人奔去,片刻后,灰色纸人也重返擂台,便赵默奔去。
木架高处,白一鸣所控的蓝色纸人已经从战歌氏族选手所控的黄色纸人手中抢到了彩球,并放入自己身前口袋里,并对着黄色纸人不住拳打脚踢。
黄色纸人斗他不过,被打得摇摇欲坠,战歌氏族选手先是怒,不愿服输,但眼看着要被打下木梯,又不得不服。灵机一动,爬到了相近的木梯上。
木架东、中、西三部分并不是完全孤立,彼此之间有许多木棍,绳索相连接,使得木架整体稳固。
战歌氏族逃到另一木梯后,顺着一根倾斜木棍爬到了东侧木架上,开始在这里寻找彩球。
这也是权益之计,他知道继续跟白一鸣控制的蓝色纸人争夺必败无疑,且这场较量本也不是要在拳脚上见高下,而是要找到彩球并且带回即可。
彩球被夺并不算输,此时东西两侧木架还有一个隐藏彩球,找到了带回也算赢,能赢就赢。
又忖赵俏宁已在西侧木架上寻了半天,都未找到,而刚刚慕容裕淮只攀但东侧木架的第二层就找到了彩球,想来第二个彩球应该也在东侧木架上。
战歌氏族选手拿定主意,控制黄色纸人沿着倾斜放置的长木板来到东侧木架的第三层,打起精神,目光四顾,寻找彩球。
过一阵,蓝色纸人也从木梯上溜了下来,与白色纸人,灰色纸人一般,皆快速地分朝自己主人奔去。少倾,赵默、李青凡跟白一鸣都拿到了彩球。
这时候,木架上只剩下一只彩球,不知藏在何处。黄色纸人和粉色纸人分在东西两侧木架上,焦急寻找。
赵俏宁已控制着粉色纸人爬到了西侧木架的最上面一层,粗略瞥了一眼,并未瞧见彩球。她这时候心里头已经有些慌神了,质疑自己选错了边,两个彩球应该都在看上去不容易隐藏的东侧。
而西侧木架的最顶层横出一块长长木板直接搭在东侧木架的顶层。
赵俏宁略一犹豫,便控制着粉色纸人朝那长木板走去,将要踏上木板的时候,黄色纸人也攀到了第四层。
赵俏宁忽地又犹豫了,西侧木架自己逐层搜索,细致至极,角角落落都没落下,目前只剩最后一层,自己却只是粗略一瞥,总是有种半途而废的感觉。
虽然赵俏宁知道这时候坚持并不一定能得到胜利,但她还是想把最后一层仔细搜寻一遍。
人在一个两难问题前做出的抉择,往往是由性格所决定的。
即使赵俏宁因为一时的慌乱想要跳过最后一层,奔向东侧木架。但到最后,她还是遵照内心深处的想法——做事要有始有终。
所以,粉色纸人并没踏上木板而是退了回去,开始一点点察看,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都不放过。
另一边,东侧木架上,战歌氏族的选手在第四层正在搜寻,忽地瞥见粉色纸人就要踏上木板,显然也要来东侧木架,且是直奔最顶层。
他心里不由得一慌,擂台上可就剩一个彩球了,万一被对手夺去,自己可就输了。
且对手已在西侧木架上从第一层找到最顶,都没找到,显然彩球就在东侧。而慕容裕淮刚刚已搜寻了第一层,第二层,自己刚刚搜过第三层。木架总共五层,那么这彩球必然在第四层和第五层之间。
那到底是在第四层还是在第五层?
战歌氏族的选手可不知道,但他一见粉色纸人要往第五层跑,他就觉得彩球必在第五层。这是因为总有些人性子里带着猜忌与贪婪。
比如,明明是同样的东西,却总觉得别人家的好;明明已经公平了,却总觉得自己吃了亏。
黄色纸人已经顾不得在第四层上自习搜寻了,忙不迭地攀上第五层,可这时候却发现,粉色纸人并没有顺着木板过来,而是继续在西侧木架上搜寻。战歌氏选手猛地又后悔了,他又觉得这彩球似乎应该就在第四层,大大咧咧地找了一阵,他又重返第四层去寻找。
赵俏宁控制着粉色纸人将西侧最高一层木架仔细地找个了便,确定没有彩球,续而让纸人通过木板来到东侧。
到此时,赵强宁体内的灵气已尽枯竭,而战歌氏族选手尚有一些存于,从这一点来看,是后者占优。
但赵俏宁性子极为坚韧,不肯服输,虽然灵力枯竭的滋味很是难忍,但她就是能咬牙坚持。木架上,粉色纸人双臂伸展,保持平衡,沿着一根圆木前行,目光左右移动,搜索彩球。
这一回,战歌氏族选手打定主意,就在第四层寻找。
时间一点点逝去。看台上渐渐没了声音,大家都屏息凝神看着者擂台木架上两个纸人,等待着其中一个拿到彩球。
忽然,粉色纸人身子一晃,失去平衡,从木架上一头栽了下来,正是赵俏宁一股灵力未及时送到之故。
而在粉色纸人下坠之际,右臂猛地一揽,恰拦住了一根木梁,才未坠落。
赵俏宁略一喘息,急急再运灵气于纸人,纸人刚要发力上纵,忽地瞥见木梁末端似乎有一抹蓝色。她心脏咯噔一跳,稳了稳心神,操纵纸人翻上木梁,一点点挪到末端,伸头瞧,却瞧不见。
但拿手一摸,却摸到一只鸡蛋大圆球,正是她苦苦寻找的彩球!
原来,这木梁末端事先掏空了,彩球就塞在空洞里头,只有少许球上点缀的流苏露了出来,如果不是意外跌落,根本瞧不见!
赵俏宁终得彩球,欢喜榆横,险些要振臂高呼,但猛地想到此时自己所控纸人手里的是最后一只彩球,对手必然来抢。
想到这里赶忙将彩球放在口袋里,沿着木梁,朝架在东西两侧木架的木板飞奔而去。观战众修士一阵高呼,惊醒了还在埋头苦寻的战歌氏族选手。
眼看粉色纸人就要逃远,他大为着急,情急之下,猛地迸发出一股灵力贯入黄色纸人,纸人当即朝上一纵,抓住头顶圆木,再一发力便攀上了第五层木架。
这一拉一攀干练非常,惹得一阵叫好声。
但是黄色纸人站直身子,迈开脚步时,赵俏宁的粉色纸人已然踏上了木板开始朝西侧木架慢慢移动。战歌氏族选手操纵起黄色纸人奋起直追,赵俏宁灵气不足,虽已竭尽全力,但粉色纸人速度仍是慢吞吞的,仿佛手脚上都绑缚了沙袋,难以施展。
相比之下黄色纸人伸手敏捷,奔跑如风。两个纸人之间本来虽离着四五丈远,但转眼的功夫就拉近了七八尺,且距离还在快速减少。看台上观众有些支持战歌氏族选手的大声叫好,也有支持赵俏宁的些已紧张地说不出话。
赵俏宁见就要被追上,且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方对手,急思对策。便在此时,一阵狂风吹来,长长的木板跟着晃动起来,风起于俄顷之间,两个纸人都赶忙蹲下身子,才未至失足摔落。
风起之后,愈来愈大,木板犹如一根软绳般来回荡漾。赵俏宁的粉色纸人已匍匐在了木板上,双臂紧紧抱住身底木板,不敢再向前进半步。而战歌氏族的黄色纸人虽然仍在向前,但也是一点点爬行,速度大不如前。
这样一来,粉色纸人虽然不动,但一时半会倒不会让黄色之人追上。这阵突如其来的风暂且救下了赵俏宁。
赵俏宁回头,估摸着两个纸人之间还有三四丈的距离,黄色纸人一点点挪动,虽然缓慢但如此简直早晚追得上来,且这风万一停歇,黄色纸人全力奔跑,自己不出五息功夫便要被追上。
不能不动,必须前行。
赵俏宁股荡起残存的灵气导入粉色纸人体内,粉色纸人手脚并用朝前爬去。
“呼……”风势陡然强,呼啸声席卷全场。
粉色之人只挪动了一尺距离便有被迫停下来,黄色之人却不曾止歇。长长的木板以更大的幅度摆动起来,若不是两边绑缚的绳索系得极为坚固,木板怕是早就要被刮掉了。
一阵强风自南面吹来,木板顺着风力摆动,弯着似弓,板面几乎竖直于地面。这时候赵俏宁却忽然瞧出一个机会。他所处的位置在木板的正中央,距离西侧木架尚远,但此时此刻,距离中部的四把竖直长梯却很近,似乎只有六七尺的距离。
赵俏宁没有犹豫,立马让粉色纸人放手,强风裹挟着纸人吹响木梯,“啪”的一声响动,半个纸人摔在上头。看台上的观众一声惊呼,若是再偏一点,纸人便会错过木梯,必然摔得稀烂。赵俏宁这一着太过凶险。
但面对强敌哪还有什么万全之策,只得行险出奇,才有可能扭转局势了。
纸人双手死死抓住木梯,手臂处被撕出一条小口子,灵气开始从口子中外溢。战歌氏族选手瞧见粉色纸人竟尔一下子跃只木梯之上,又着急起来,疾送灵气入黄色纸人,朝前爬动。
赵俏宁灵气尽枯竭,而纸人却还在泄露灵气,真是雪上加霜,好在顺着木梯下溜较为省力。终于粉色纸人回到了擂台之上,调转方向开始朝着赵俏宁奔跑。
这时候,黄色纸人也借着木板向南摆动的时机,跳上了木梯,开始迅速下溜,几息功夫也来到了擂台上。两个纸人一回擂台,离各自主人距离就很近了,灵气传送效率提高,动作都变敏捷。但双方都增长的情况下,显是黄色纸人更胜粉色纸人一筹。
粉色纸人跳下擂台,距赵俏宁还有丈之遥。再奔几步,还有二丈。黄色纸人腾跃而下,落地后跨大步前奔,眼看着就要追上粉色纸人。
粉色之人从口袋里掏出彩球,脚下再奔两步,身后的黄色纸人一跃而起,朝它扑去。
赵俏宁将所余灵气调动起来,灌入粉色纸人持彩球的右手,让它将彩球奋力掷出。也就在这时候,黄色之人将它扑倒在地。
但是彩球已然脱手,在空中划了到弧线,轻轻巧巧地朝赵俏宁飞去。赵俏宁伸手一抄,恰将彩球抄在手里。
她赢了!
看台上的观众都唱舒一口气,这一场惊心动魄地追逐终于结束了。
“好,好,好!”诸葛风云连说三个“好”字,从贵宾席上站了起来,“这一场比试着实精彩,让贫道大开眼界。”
这时候泽休大师也坐在了贵宾席上,他站起身来,不住抚掌。
方才已夺得彩球的七人,除过泽休大师和摩诃大法师之外,在争夺中都遇到了或多或少的阻挡,灵气损耗较多,身子疲乏,便早一步下场休息去了。
泽休摩诃二人声名在外,夺球争斗中无人敢当,十分顺利,所以灵气仍然充沛,精神健旺,都留下来观赛。
但看到场上只剩黄粉二纸人时,摩诃感觉两个小辈争夺没什么意思便也走了,只留下泽休一人。
贵宾席上的诸葛风云便招呼老友入座,因为贵宾席五席始终空着一席。
但空着的是末席,以泽休身份,坐末席显然不妥。诸葛风云右手边的虎开山连忙起身让坐,但泽休却已坐在了末席上,两人就推让起来。
诸葛风云笑着说:“你俩推来推去好没意思,大家都是朋友,又哪有这么多规矩了?听我的就这样坐着吧。”
虎开山这才坐下。
当下,泽休起身抚掌,同时朗声说:“这彩球争夺之局老衲倒也看过几场了,但最后一球争夺得最激烈,最精彩的便是这一场了。
依老衲看,战歌氏族的朋友修为不见得比赵女侠低,只是运气差了些,未能先一步找到彩球,以至于惜败。
而赵女侠是险胜,胜得实在漂亮。赵女侠能赢,靠得不仅是厚重的灵气,更重要的是坚持不懈的精神,放手一搏的勇气。
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老衲今天可算是见识了。佩服,实在佩服。”
如此高的评价从白泽口中娓娓道来,在场众人都听的真真切切,让华仙门露了脸。同时白泽也称赞了战歌氏族的选手,说他是运气欠佳而惜败,并非实力欠缺,让其不失面子,这一番话可谓面面俱到。
赵俏宁虽然疲惫,但获胜之际又获武林泰斗赞许,心潮澎湃,忙便白泽款款施礼:“大师谬赞了,俏宁实在惶恐。”
华仙门是天下武宗的常客,但上一届不过堪堪闯祸第一轮淘汰赛,历史最高名次不过前二十名。
而这一回,赵俏宁挺进八强,打破了记录,创造了历史。
广场上好些宗派修士都过来朝赵氏夫妇道喜。
贵宾席上的赵宗主自是喜上眉梢,不住朝道贺者还礼,场面欢腾。
可是,就在这时候,一个白发蓬乱的灰衣老者混在道贺众人中悄无声息地走上了贵宾席,他并没有去找赵宗主而是来到了郭裕飞面前。
藏在宽大袖口中的右手忽然扬起,手里头握着一把金色匕首,灵气扰动乍起,匕首上瞬间被一股淡金色光气所包裹。
显然这是一把灵兵,且灵环已被催动。
老者冲着郭裕飞大吼:“姓郭的狗贼,拿命来!”吼声中,匕首直向郭裕飞眉心刺去!
这一刺实在突然,就连诸葛风云也没有料到。郭裕飞陡然瞧见匕首裹着金光刺来,威压逼人,转瞬即至!
他根本来不及结印施法,甚至来不及思量,急急抬掌去挡。
若仅凭一只手掌肯定挡不下刺来的匕首,但郭裕飞这时候第二气室里贮存着盘龙掌灵环。
念头一动,灵环出体,灵气化为青色光气,光气尽汇掌前凝成一天赤目青龙。
下一瞬匕首刺到,被青龙所挡,而在此时郭裕飞浑身上下已被一股淡蓝色光气所笼罩,光气是由诸葛风云手腰间的一枚纯白色玉佩所发。
这玉佩名为“苍绫玉珏”,所发光气有护体之效。一息之内,刀剑不入,雷火不惧,是苍绫宗历代传承的灵宝,也是苍绫宗宗主信物。
诸葛风云忽地瞧见有人行凶,不及抬手,便催起灵宝保护郭裕飞。
“轰”的一声剧震,匕首上的金色光气被盘龙威压逼退,化烟散尽,老者翻倒在地。盘龙余威倾轧其身,老者“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还要挺身再刺,但诸葛风云手上迅掐数印,灵气出体,激涌的光气化为十几把铁剑,每一把都指向老者,他哪里还敢妄动?
诸葛风云面若寒霜,瞧着那老者冷冷地说:“你是何人?好大胆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刺湖州宗宗主!”
他话说尽时,早有绛珠宗弟子为了上来,看到那老者一个个都是满脸错愕。
一个姓刘的绛珠宗掌事抢到郭裕飞身前忙不迭地询问:“郭宗主你可安好?”
郭裕飞只是摇了摇头,不露声色。
老者“哼”了声,说:“诸葛宗主枉你一世英名,却出手救这小子。这小子分裂我宗,当真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他说出这话,身份、目的就再清楚不过了。他是绛珠岛中人,不满郭裕飞分裂宗派之举,所以要杀之泄愤。
可他刺杀之举公然违反了绛珠宗与湖州宗打成的永结盟好的条约,又是在武宗大会是上,众目睽睽之下,这可大大有损绛珠宗信誉,使绛珠岛陷入无信无义无能无为之地。
幸赖郭裕飞未死未伤,如若不然绛珠宗真的难以向东界众宗交代了。
诸葛风云也万万没料到老者对自己的身份直言不讳,问那绛珠掌事:“他真是你们宗的人?”
那掌事一剑为难,纠结许久,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是……他是我宗的王掌事。”
这时候湖州宗跟岚风门众人也都赶了过来,
“相公你没事吧?”徐笔宣第一个抢到郭裕飞身前,焦急询问。
随后燕若绢、沈墨砚也赶了过来,连声问:“没事吧?”
麻长老看到行刺一幕,感觉太过不可思议,绛珠宗这哪是刺郭裕飞,这简直是在刺自己啊!就算再蠢也不至于做出这事来。
跟着他又有些失望,为王掌事行刺失利而惋惜,如果真的把郭裕飞杀了,那就好了。
郭裕飞一死,他对宗派的掌控进一步加强,如果谋算得当说不定能直接继任宗主!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牢牢抓住这次机会,狠狠打击绛珠宗,这么多宗派都在场,这么多修士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绛珠宗无信无能犯下难以弥补的大错,任哪个宗派也愿跟其再有来往,再做买卖,绛珠宗说不定会因此而土崩瓦解。
那么原本属于绛珠岛的客户便自然而然地归湖州宗了。绛珠岛制作的湖州宗全都会啊!
可惜郭裕飞没死,一切只能是空想,至多导致绛珠岛信誉上的受损,如果处理得当,损害并不会有多大。
所以,麻长老决定不惹绛珠岛了。
他走上前来,只是询问郭裕飞伤势,虽然他毫不关心,但郭裕飞怎么说都是湖州宗宗主,是他的主上,主上遇刺他这个做下属的可不得不管。
不过他麻长老不去找绛珠宗麻烦,自有人去找。沈墨砚戟指那绛珠宗的刘掌事喝问:“你们绛珠岛怎么做事的?居然派刺客上贵宾席行刺我宗宗主?真把天下英豪当作不存在吗?我看以后还有谁敢上这绛珠岛!”
在场众宗派也有几个跟绛珠岛过去有些过节或误会的,他们也觉得绛珠宗居然能如此堂而皇之地派人刺杀湖州宗,那会不会也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呢?以后这绛珠岛可不敢来了,绛珠宗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刘掌事满头大汗,瑟瑟发抖,居然连一句话也达不上来。
刺杀郭裕飞的那老者大吼:“婆娘休要乱说!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我要刺杀姓郭的贼子!并不是绛珠宗指派。”
徐笔宣冷笑一声:“好啊,仗义!把罪责算揽到自己身上,这也是绛珠宗事先交代过的吧?”
“你……”老者勃然大怒,“小婆娘满口胡言,我姓王的从不扯谎,我未受任何人指使!”
刺杀事件一出,刘掌事便知道大事不妙,早叫人飞跑着去报慕容裕淮。行刺老者与徐笔宣争执时候,慕容裕淮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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