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章 归途变故(中)
黄长老擅长纵蛊之术,近身拼斗自不是麻长老对手,数十个回合一过,便落了下风。而她所带弟子虽然个个都是精锐,但麻长老身边可带了十九名亲信,也皆是好手,混战之中,黄赵老一方可占不到什么便宜。
但是,黄长老本就存了拼死一搏的心,与麻长老交手,屡次想以命换命,出招凶险,不计后果。麻长老可不想死,甚至不愿负伤,见对方已不要命了,只得更加小心谨慎地应对,虽然稳占上风,但却不能完全压倒对手。
密林间,两帮人你来我往,杀声阵阵。
混战中,夏义夏忠两兄弟双刀齐至,将黄长老一名弟子砍翻在地,跟着又与另两名同伴回合,一同围攻黄长老另一名弟子。
那弟子是一名蓝霞二阶的好手,也是黄长老的二弟子。他原本以一敌二尚有一丝优势,但又来两个,登时抵挡不住。
面对茫茫刀光剑影,一个不留神,肚子上被豁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剧痛之下,连连后退,夏义等四人攻势更猛,数招后,他已至绝境。
但黄长老这名弟子甚为忠勇,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忽而大吼一声,合身扑出,胸口大开。敌人瞧出破绽三柄刀,一把剑攒刺而来,将他胸膛贯穿。
他却也凝住最后一口气奋力挥出一剑,将一个对手砍倒在地,自己也跟着倒地身亡。
夏义防他诈死又补数刀,夏忠颇通些医疗法术,这时候忙结印施法为那个受伤同伴治疗。
另一边,黄长老见爱徒身亡,好不痛惜,怒火更盛,掌影翻飞,抢攻连连。
麻长老也不跟她争一时胜负,并不针锋相对,而是沉心静气,全取守势,凝神拆解。
黄长老连攻数十招,但面对对手固若金汤的防守并未建功,不禁焦躁起来,催力更盛,掌风愈疾。
忽然间,麻长老目光闪动,正是瞧出对手一个破绽。身子轻巧下潜,便躲开一招势大力沉的掌击,跟着踏步上前,同时长身立起,也是双掌齐出。
黄长老只顾猛攻,疏于防守,忽被敌人抢至近身,没有丝毫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小腹、胸口各捱一掌,踉跄后退。
麻长老速掐手印,一招赤炎掌使了出来。
黄长老急急吐出一颗虫蛹,这虫蛹笔直前飞,在空中开裂,从中生出个扁圆蛊虫,就在麻长老火掌拍至时,它身子猛然绽开,形成一个径逾三尺的圆盘。
“滋”的一声,挡下赤炎掌,虫身焦黑,坠落在地,黄长老趁机稳住了身形,立下门户。这时候周身接连几声惨叫,又有几名黄长老的弟子遭了毒手。
如此,黄长老一方只剩下她自己和一名叫做张星海的弟子。而麻长老一方只有一人受伤,撇开为其治疗的夏义,还有十八人,双方实力已十分悬殊。
张星海是齐长老到了湖州宗时新收弟子,齐长老死后他便追随黄长老,拜其为师。
战场上,夏忠抄刀,悄无声息地潜但黄长老身后,猛地砍出一刀。黄长老早有察觉,刚欲回身出招,却听张星海大叫“师父小心!”
张星海大叫声中飞身扑出,挥动长剑,将敌人的刀架开了。夏忠好似很忌惮张星海,也不再功,而是连步后退。
虽然即便没有张星海这一架,黄长老也能挡下夏忠偷袭,但她见弟子如此英勇,甚为振奋,禁不住赞了声“好。”
黄长老与张星海背靠背站定,相互保护。麻长老率众将两人团团围住,战局已成困兽之斗。
但也正因如此,黄张二人的拼死挣扎必然猛烈,麻长老不肯涉险,其他人更是如此,因此双方一时间僵住了。
麻长老说:“黄长老,我念同宗之情,留你具全尸,你莫要反抗,自裁了吧。”
黄长老双目血红,毫无惧色,恶狠狠说:“麻武丘,胜负还未分出,你就等不及充大个了,当真好笑!”
麻长老也不生气,淡淡一笑:“张星海,你也要陪着她死吗?”
张星海朗声说:“我自然跟师父同生共死!”
“好!”黄长老见这个跟随自己时候不长的弟子竟如此忠义,很是欣慰,不由得又赞一句。
她知自己难逃一死,反倒淡然。忽而发笑,一边笑一边说:“麻武丘,今儿你即便不被我所杀,日后也自有人要收拾你。”
麻长老说:“你说的可是你母族?哈哈,别天真了,你跟姓齐的不顾族内反对,跳出圣领宗,已惹得众多长者不满,白苗族长能给你些符箓和灵药已属不易,怎么可能为你报仇?”显然黄长老一举一动皆在麻长老监视之下。
黄长老说:“我说的当然不是我母族。姓麻的,你作恶多端,结下多少仇家,你可还记得?总有人要向你索命。”
麻长老不屑一顾:“一将功成万骨枯,无毒不丈夫。欲成大事,枉杀几条性命又有什么了?你怎么说也是一宗长老,居然将报仇的希望寄托在如此虚无缥缈的法子上,当真可笑。”
黄长老嘴角略一扯动,又说:“是啊,为收人家为徒,便将人家父母杀了,当真是‘无毒不丈夫’啊!”
“你说什么?”麻长老心脏咯噔一跳,不禁向前迈了一步。
便在此时,黄长老忽然掐印,仰面朝天,从口中吐出一条肥胖蛊虫。麻长老右手一扬,一只梅花镖射了出去,正中蛊虫。
“噗嗤”一声,虫身裂开,黄橙橙脓水四下飞溅,这蛊虫体型也不算如何巨大,但体内却藏了不知多少脓水,泼洒开来,犹如一张大网,麻长老虽然立马腾身,却仍不能躲过,被脓水浇了一头一脸。
其他人,包括黄长老和张星海也未幸免。
这脓水甚为粘稠,沾到人身,流到地上,被沾者便即被定在了原地,麻长老奋力挣扎,却也不能挣脱。
黄长老又连掐两印,腹部猛地鼓起,好似肚子里头凭空多了块大石头,这“石头”顺着食道迅疾上升,直喉咙处止住。跟着疾速膨大起来,膨大中,“石头”愈发明亮,穿透皮肤,灼灼如炬。
黄长老将一掐毕二心,便即纵声大笑:“姓麻的,我看你死是不死?”说完这句,喉咙已涨得如同十月怀胎妇人的肚子一般,她的脸也不由得上仰,已说不出话来。
黄长老喉咙处的“石头”其实也是一只蛊虫,名为“覆灭蛊虫”,与爆炸蛊一般,腹部藏有丰富油脂可以爆炸,但威力要强出千倍不止。
不过覆灭蛊虫一名修士体内只能饲养一只,且一旦吞入幼蛊入肚饲养,蛊虫便会与主人结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割,也就是说,覆灭蛊虫爆炸时,主人也将丧命。
麻长老从来不知道黄长老藏有这等杀招,突见她喉咙愈来愈大,热浪阵阵扑来,好似马上就要炸裂开来。他愣怔一瞬,方知不妙。
再要动作,可对手喉咙膨胀实在太快,眼看着就要炸裂开来,想要从取梅花镖射出都来不及了,他一众亲信更是六神无主,茫然无措。
情急之下,麻长老纵声大呼:“还不动手?”
当然,这四字是他心中所想,要说出来可要一息多功夫,也是来不及。
就在这危机之时,白光闪动,一柄长剑从黄长老后脊插入,正刺穿她喉咙处的蛊虫,继而穿出。
“嗤嗤”声响,原本就要炸裂的蛊虫腹部一下子瘪了下去,同时光亮消失,归于暗淡。
黄长老发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呻吟,双膝跪地,头颅一歪,断了气。
原来,张星海是麻长老的人,这一剑也是由他所刺。
倒不是黄长老太大意,未有料到麻长老会在自己身边安插细作。却是麻长老实在太能算计,慕容裕淮何其精明,尚让他在身旁安插了燕若绢。
那个张星海还未入湖州宗时便已跟麻长老有所往来,麻长老许以重酬,让他假意投于齐长老身边,长期潜伏,直至如今。黄长老虽然几番设局清剿,但他始终未露马脚。
张星海之所以能一剑刺了黄长老倒不是他实力强劲。他只有绿芒九阶修为,一套剑法也是从齐长老的弟子那里学来,不算精通。
若是平常,他想要刺杀黄长老那是天方夜谭,但刚刚他先是在夏忠的配合下,上演了一出舍己救主的戏码,后又出言说自己要与黄长老同生共死,这让黄长老彻底放下戒心。
但即便如此,他仍不放心。他知道自己与黄长老相去远矣,一旦出手不成,便要赔上性命。
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到了麻长老出言问他要死要活,也就是暗示他快快出手之时,他仍不肯行动。
直至黄长老抬手掐印之时,他才认为到了万无一失之刻,果断出手,果然成功。
“特么的!你怎么不早些出手?”夏义破口大骂。张星海身份除过麻长老之外,夏氏兄弟也是知道的。
张星海怒道:“对手可有紫金二阶,我区区一个绿芒阶的修士,万一不成可就要赔了性命。难道只有你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麻长老说:“好了,人都死了,争来争去,又有什么用了?”
两人都住口,不敢再说什么。
又过几息,脓水开始慢慢化烟,众人又奋力挣扎起来,麻长老力量最高,第一个挣脱束缚。
便在时候,黄长老的尸首忽然一扭,跟着上身立起。
“啊呦!她还未死!”不知是谁大叫一声,麻长老刚欲冲上再补一掌,突见一只金黄色蜈蚣从黄长老喉咙上的伤口处钻了出来。
麻长老不认识这是什么蛊虫,不敢冒然向前,硬生生刹住冲势,倒大步倒退。
“噗噗噗……”几声连响,蜈蚣一节节破裂,阵阵黄烟散开,距离最近张星海最先被笼,浑身皮肤如遭火灼,他没命般地大叫起来。
这金色蜈蚣不知多长,一节节身子依次破裂之时,还不住从伤口处向外钻,黄烟愈来愈浓。
“快跑!”麻长老大吼,众人拼命挣扎,虽然脓水正自化烟,但一时间仍无法脱身,眼看着都要被黄烟吞噬。
这些可都是麻长老心腹人物,他不愿意轻易舍弃,心念疾动,忽地声出一个主意,立刻掐出三印,将一招旋风诀使了出了个,他扎下马步,双掌齐出,掌心处两道风团,射向蜈蚣。
黄烟遭劲风所压不再四散,而是凝成一线,顺着风向喷射而出。
正有一人遭黄烟喷射,惨叫一声便即没了性命。
这人正是刚刚受重伤一人,麻长老知道黄金蜈蚣四周皆是人,就算他能依靠旋风诀压制黄烟,但必然有一人遭殃。一念之间他决定牺牲重伤者,以保全其他人。
其他人几番挣扎,终于从脓水中脱身,麻长老大呼:“快走!快走!”
众人赶忙强纵身上马。夏义又为麻长老牵来坐骑,大呼:“主子快快上马!”
麻长老收住风力,翻身上马,拍马便走。
浓浓黄烟没了劲风压制,立马飘散开来,不会时,方圆十余丈皆被笼罩,其中尸首迅速腐化,草木皆枯。
这时候。
郭裕飞携沈徐儿女纵马一路急行,远远瞧见滚滚黄烟,徐笔宣说:“那是什么?”
沈墨砚说:“应是什么法术,咱们要注意了,这浓烟或许有毒。”
说话声中三人奔近,但却不敢冒然闯入烟中,踟蹰不前。过了阵,身后马蹄声起,是燕若绢跟了上来。
“燕姐姐快过来看,黄烟古怪的很。”徐笔宣转头说。
燕若绢勒停了马匹,点了点头:“咱们等烟雾散了,再往前走。”
郭裕飞却说:“万一这烟雾就是麻长老故意设下的,烟雾后头,他正要取黄长老性命呢?”
“那可不能等了,咱们冲过去!”沈墨砚说。
“且慢!”燕若绢叫停沈墨砚,挥鞭打马,这一鞭子实实在在抽在马臀之上,直留下一道血口。马匹受惊,朝前狂奔。
燕若绢双脚一蹬,纵到地上,马匹冲入浓烟,登时惨绝地嘶鸣一声。马的智慧底下,受了伤害也不知赶紧撤回,惊骇中反倒冲向更深处。
郭燕沈徐四人透过浓烟隐约看到马匹倒地,皮开肉绽,迅疾腐烂,皆感惊惧,不由得齐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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