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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宁为玉碎17


 旭日完全东升时, 船也终于靠岸了。


 阿紫率先起身运起轻功,足尖在船舷上轻点,轻飘飘没有带起一点涟漪, 纤丽的身姿宛如周身翩翩伴她飞舞的紫色蛊蝶。


 随着她轻盈地一落地。


 旋转地如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紫色鸢尾花的裙摆落下, 那紫色的蛊蝶也扑闪着轻薄美丽却带着剧毒的羽翼悄然飞回了她衣袖里。


 但从始至终身上的金铃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而这金铃其实并非是什么机关控制的,仅仅是靠她自身随时保持的体态动作来让身上点缀的每一颗金铃铛都不会产生晃动。


 段誉一直都知道阿紫轻功高明。


 但自从知道这点后, 每每看到这一幕他还是不禁震惊不已。


 本以为神仙姊姊传授的凌波微步已是绝妙, 但见了阿紫这一身堪称神妙的轻功才知果然江湖广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阿紫一回眸,就对上船上的段誉惊叹的目光, 宽大的紫色头纱下凝眸微眨轻轻抬起纤长的羽睫, 眸海中是弥漫开地笑意涟漪。


 “怎么了?”


 段誉也随之运起凌波微步到了岸上, 眼里依然异彩连连, 口中还不住赞叹她这一身轻功实已达到了高绝地境界。


 他问她,“这样一门好轻功叫什么名字?”


 其实哪有什么名字, 她的师父星宿老怪对他们这些弟子都防备地很,教什么都留着一手, 阿紫原本学的轻功只有最基础的。


 但她从小就想着从星宿派逃离。


 于是除了一身蛊毒几乎把心思全部花在了轻功上面。


 只想着速度能更快,动作能更轻盈, 这样就能够在逃跑的时候不被那么快察觉不被人给轻易追上抓回去, 更何况……


 她逃跑的机会就只有一次啊。


 阿紫身上日日夜夜戴着这许多的金铃,但这金铃最开始其实是丁春秋防备她对他下毒给她戴上的, 她自己并不能擅自取下。


 于是只能戴着这些金铃练习轻功, 从最开始地完全无法控制地走到哪响到哪儿,到一年又一年过去能够完全控制地得心应手。


 旁人练习轻功是为了有朝一日保命,但她若是再不逃可是真的就要活不下去了,死亡的威胁日日悬挂在头顶怎么能不用功呢?


 但这些就没必要对他人说了。


 “没有。”


 于是面对段誉的询问, 阿紫只是轻轻摇头并玩笑道,“不如你给我取一个?大理段氏的小王爷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妩媚的桃花眼微挑,里面是有些促狭地笑意。


 说来阿紫之前虽然早就知道他是大理段氏的人,也从他的谈吐和气质里看出他出身不凡,但还真的没想到他会是个小王爷。


 毕竟段誉也并非那种会时时把皇帝皇后、王爷王妃这些身份挂在嘴上的性子,提到家里人时自然是称呼伯父伯母,爹爹娘亲的。


 明明并非有意,但段誉还是不禁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讪笑了一下,随即便边跟着阿紫从码头往热闹的人群方向走一边倒也认真地为阿紫的轻功想名字,阿紫却已没放在心上了。


 江南为鱼米之乡,自来比其他地方繁华。


 这会儿集市上大街小巷都是各种各样的摊贩,有卖热腾腾的包子、米糕、馄饨的,还有卖各种鲜亮的布匹绸缎,鲜花钗子的。


 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阿紫自离开西域就又遇上了鸠摩智,原本是觉得既然有缘遇上了就再借这和尚的势躲上一阵,后来却是因为段誉而继续跟着。


 但一路从大理到姑苏,还真没怎么好好逛过。


 阿紫看着周围那些很大一部分从前根本没看过的货品颇有些眼花缭乱之感,面纱上总是被如雾般笑意笼罩的凝眸清澈明亮。


 比额间宝石还要澄净,只有最直白地新奇。


 再加上她那副西域女子的打扮,浑身遮都遮不住地诡秘莫测又邪魅妖异的气质,那一抹极为浓烈艳丽的紫色穿行在人山人海里。


 像是林间生活的山鬼第一次来到了人间红尘中。


 这里看看,那里碰碰。


 直到这时她身上独属于少女的明媚天真才从那满是新奇明亮的眸光里显露出来,跟在她身后正埋头想什么的段誉没看到。


 倒是正坐在楼上喝酒的青年汉子尽收眼底,会心一笑。


 “我想到了!”


 阿紫正在好奇地看着一个老爷爷捏糖人,她身后的段誉突然灵光一现猛然抬起头喊道,倒是差点把阿紫吓了一跳无奈转头问他,


 “你想到什么了?”


 “蝶步!就叫蝶步怎么样?”


 段誉眼神亮晶晶期待地看着阿紫,原来他还惦记着给她轻功取名的事呢,不过他本来就是这样认真到有些憨傻的性情。


 “我想了很多名字,比如流云飞仙、踏云逐浪……但想来想去这些名字虽看着唯美雅致却总觉得与阿紫你并不相衬。”


 “如此还是蝶步最符合你的气质!”


 说起来阿紫当初练习轻功时的确是经常观察她豢养的蛊蝶,因此身法上有些微地类似,如此取名为蝶步倒也是相得益彰。


 “好啊,那就叫做蝶步挺好的。”


 阿紫对此其实不太在意,只是段誉乐意取就随他去了,她这会儿对糖人兴趣更大一些,因此随口应了下就又转头看着那糖人了。


 “蝶步,蝶步……”


 倒是段誉还在为自己取的这个相衬的好名字高兴呢,他喃喃念叨着,“阿紫的轻功身法就像那翩翩起舞的蛊蝶轻盈优美……”


 想到什么他声音一顿,又兴高采烈起来道,


 “阿朱姊姊说的极对!”


 “若是阿紫你起舞,手足纤美,身姿柔丽,蛊蝶翩翩飞舞环绕在周身,金铃声伴着你每次抬手每次旋身阵阵清脆,定然更加美不胜收!”


 段誉素来想法天马行空,话也多,这会儿联想起来又兀自高兴地叽叽喳喳个不停,但听到他这话阿紫却是回眸轻轻瞪了他一眼。


 “想叫我跳舞?“


 “你就想去吧,我的舞可不是谁都能看的!”


 从前是性命受制于人身不由己,但从她逃离星宿派以后,此生再能叫她心甘情愿起舞的她发誓唯有她爱着,也爱着她的人。


 至于段誉……


 阿紫凝眸再次微微恼怒地瞪了面前的少年一眼,她自然爱他,但他可是心心念念都是他的神仙姊姊他的王姑娘……


 想着这些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再次被搅乱。


 阿紫干脆转身去看她的糖人,可比身后那个看着就生气的呆头呆脑的傻小子开心多了,任段誉再如何和她说话都不搭理了。


 明明之前还笑吟吟的,现下又横眉冷对了。


 段誉心下懊恼又不解自己又如何惹阿紫生气了,总感觉自从到了燕子坞以后阿紫比起刚认识的时候还要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了。


 “阿紫,好阿紫……”


 可是要叫段誉也不理阿紫,他是绝对做不到的,看着她生气不高兴他比她还要难受,只能可怜巴巴地跟在阿紫身后一声声叫她。


 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狗。


 阿紫温柔的时候是很温柔,但发起脾气来也是很可怕的……


 见阿紫聚精会神看着糖人,段誉眼睛一亮忙道,“阿紫你喜欢糖人是不是?那我给你买!叫老爷爷捏一个你,捏一个我……”


 他话还没说完呢,阿紫就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


 “你给我买?小王爷你有银子吗?”


 段誉的神情顿时一僵,他忘记自己这会儿可不是在大理了。


 自从被鸠摩智掳来他可谓是身无分文,一路上他们三人的住宿、吃食、马匹、船费其实都是阿紫出的银子呢。


 见他羞愧地讪讪低头,阿紫冷冷地哼笑一声。


 不过等听见阿紫转身还是对那个老爷爷说了照他们俩人捏两个糖人后,段誉的神情又立刻转悲为喜,高兴地抬起头凑过来。


 熟练地和老爷爷搭话说着哪里哪里更像一点,哪怕阿紫还是对他爱答不理的,他还是一个劲讨好地笑着殷勤小意地问她意见。


 于是阿紫到底还是被他磨着开口回应了。


 一对少年少女一会儿嘻嘻哈哈,一会儿又闹别扭生闷气,一会又眉开眼笑起来,叫人看着倒是有趣地很。


 糖人做好了以后,阿紫两个都拿在手里。


 欣喜地看了又看,就是不舍得吃,不过这糖的甘甜香气确实引得人肠胃大动,听着段誉肚子里传来的响声,阿紫笑看了他一眼。


 到底还是大发慈悲地带着他去找了一家酒楼吃饭。


 他们这次出时自然和来时走的不是同一条水路,到得岸上阿紫就从路人口中得知了这里并不是他们来时到的苏州城。


 而是一个叫做无锡的城镇。


 两人并没特意去寻,眼前就有一家老大的酒楼当街而立。


 金字招牌上写着“松鹤楼”三个大字,被烟熏地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可见是多年的老字号了,酒肉香气扑面而来。


 楼下大堂几乎坐满了食客,两人就上了二楼。


 但一从台阶上来,踏进二楼大堂两人就感受到一道如冷电的目光,抬眸看去就正好与西首一个方脸大汉炯炯虎目对上。


 这大汉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


 穿一身灰色旧布袍,已微有些破烂,很是朴素,生地一张四方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颇有风霜沧桑之色。


 相貌说不上俊朗但英武赫赫,顾盼之际,更是极有威势。


 真是好一条大汉!


 这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不论江南或是大理,都不会有这等人物,总之看着就不是常人!


 阿紫心下先是一凌下意识有些警惕,她就是在她师父丁春秋和鸠摩智身上都未曾感受到这等气势压迫,此人必是个绝顶高手。


 但一对上目光对方眼里颇有善意地向她点点头。


 如此阿紫虽莫名但到底还是稍微放下了防备,而相比于她,那大汉的目光在段誉身上倒是停留地更久一点,且颇有审视之态。


 但终究没说什么,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阿紫和段誉对视一眼也就只能先寻了一处窗边的空位坐下,他们两人除了阿朱阿碧招待的那一餐吃了些又忙着逃跑。


 之后算来有大半日没进食,便点了满满一桌子酒菜,但看那大汉桌上只点了一盘熟牛肉,一大碗汤,一大壶酒。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可见便是吃喝也是十分豪迈自在。


 段誉向来喜欢交朋友,一见这丰姿伟岸,英武不凡的大汉便顿生钦佩之意想要结交一番,他不禁目光征求地看了阿紫一眼。


 阿紫一看不必他说就知他意,无所谓地点点头。


 于是段誉顿时眉开眼笑地叫来了跑堂,吩咐他把那大汉的一桌酒菜也都记在他们账上,那大汉听到了也只回头微笑着点点头。


 他们的酒菜还需一会儿上来,段誉有心上前与这大汉攀谈,但这时却有两人匆匆上了楼到了那大汉身旁神情恭敬地汇报什么。


 他们交谈的声音自是压地极低,常人听不见。


 但巧就巧在这里有两个非常人。


 段誉是因为他有北冥神功无意间吸收的高深内力,而阿紫则是因为蛊毒身体异于常人地耳聪目明,于是那边的谈话尽收耳底。


 但说来也只听到什么“相约”“惠山凉亭”之类。


 阿紫善于察言观色,自然也善于掩饰情绪,但她可以做到无论听到什么都不动声色,段誉却是听着还不禁露出思索之色。


 叫人一看就知他听到了什么。


 “阿紫,你说……”


 偏偏段誉还习惯性地想要和阿紫讨论,好在阿紫及时捂住了他嘴,但这样一来那大汉有意无意向他们投来一瞥就到这一幕。


 他看着粗莽但眼神精明,显然不是什么愚钝之辈。


 如此自然轻而易举就知他们方才的谈话恐怕对方两人都听到了,顿时看着他们双目中精光暴亮,重重哼了一声。


 段誉吓了一跳。


 他手一动倒是把阿紫插在桌上的糖人给摔了,恰好是摔的照着他捏的那一个,阿紫低头一看小段誉已经在地上摔了粉碎。


 如此成双成对的小糖人只剩下了小阿紫一个形单影只。


 阿紫定定看了一会儿。


 在段誉已经面露忐忑想说什么求饶时眼疾手快地把剩下的小糖人一把塞到了他嘴里,并且也重重冲那大汉哼了一声。


 她身形娇小纤细,虽然有十六岁了,但因为幼时颠沛流离身体太过亏损,如今看着也不过十四五岁大的小姑娘。


 那大汉如何会和她计较,看着她这会儿因为一个糖人生气又觉好笑又觉歉意,哈哈大笑着倒是十分干脆地和她道歉。


 “是我不对!”


 “不过这位小兄弟也太过惊慌了,不知是因为什么事,为表歉意不如请两位过来与我同饮一杯如何?”


 段誉本就想与他结交,自然喜不自胜地点头应下。


 阿紫自是随意的,只是见段誉把嘴里的糖人吐出来又轻轻瞪了一眼,看着他只能苦着脸把糖人嚼吧嚼吧吃了这才做罢。


 他们这小儿女打闹的姿态,那大汉看了倒只是一笑。


 却见刚刚还为着糖人闹别扭的女娃娃一走到桌前,神秘的紫色面纱上那双诡丽的凝眸扫了一眼他桌上的酒壶和酒碗就挑眉看向他颇为不满意地哼笑道,


 “酒不够烈,碗不够大!喝得什么软绵绵的酒!”


 少女清甜娇嫩的嗓音说着这样暗含讽刺不屑的话,实在是反差极大,但那大汉闻言神情一愣却是不怒反笑,并且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说的好!”


 身材魁梧的英武大汉大笑起来亦是极为豪气冲天,他不仅没有感到被挑衅反而是以一副同道中人的语气极为赞同地道,


 “酒不够烈!碗不够大!就像喝水一样没滋没味!”


 说完他就立时声音洪亮地叫来跑堂地吩咐要十斤高粱酒来,再拿几个大碗,段誉和跑堂的一听十斤高粱酒就吓了一跳。


 跑堂的立时赔笑劝道,“爷台,十斤高粱喝得完吗?”


 他以为这十斤高粱酒是这大汉叫来他们三人喝的,段誉也是这样以为的,因为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足够叫人大吃一惊了。


 但这时阿紫却已先笑道,“十斤怎么够?一人十斤的话当然得要三十斤酒才对!小二你尽管上酒,酒钱姑娘来付!”


 说完她就在桌上放下了一块大金锭。


 看着足有十两重,付这酒钱无论如何都够了,尽管小二被她这话吓了一跳但看着那金子还是忍不住两眼放光地收下去备酒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酒很快就盛上来了。


 足足三大坛酒和三个大碗被放在了桌子上,那大汉和阿紫看地面不改色,段誉可就不禁苦着脸了。


 阿紫能喝酒他是一贯知道的,她这一路到哪里都少不了买酒,而且都是什么酒烈买什么酒,基本都是拿烈酒当做水喝。


 但段誉自己可没这么好的酒量,他在大理从来都是适量地小酌几杯,还是后来这一路跟着阿紫才稍微多了那么一点酒量。


 但是十斤高粱酒……


 段誉想想就脸色发白,对面的汉子注意到这点后便笑道,“咱们就先来对饮上十碗试试如何?小兄弟可不能比这姑娘还扭捏。”


 他这般说着,眼光中已颇有讥嘲轻视之色。


 不过确实江湖男儿,自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喝个酒都这般瞻前顾后确实叫人觉得不痛快。


 阿紫其实是察觉到这大汉似乎是有意冲他们来,便顺着他的意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喝酒这事于她而言确实是无所谓的。


 但她也没想为难段誉。


 不说对面的大汉到底能不能喝十斤高粱酒,就算他能喝,阿紫只会比他更能喝,甚至可以再加上段誉这份。


 见此,阿紫正想开口替段誉解围,但段誉却已率先大声道,


 “好!那在下就舍命陪君子!”


 说着端起一碗酒来,骨嘟骨嘟的便喝了下去,原来看这大汉英武之态又见他像是故意挑衅自己喝酒,他心下已认为对方是慕容氏的家臣。


 只不知是包不同口中的什么邓大爷、公冶二爷,便是风四爷了,而他相约在惠山比武的对头不是丐帮,便是什么西夏一品堂。


 因此段誉这一碗酒下去,不是为了别人。


 正是为了王语嫣。


 王语嫣虽不在身边,在他却像喝给她看,是和慕容复竞争,决不肯在心上人面前认输,此时别说不过是一大碗烈酒。


 就是鸩酒毒药,他也毫不迟疑的喝了下去。


 这些话段誉虽未曾诉诸于口,但阿紫见他反常之态细细观他神色见他眸中一片深深痴狂恋慕之意,神色又是气恼又是妒羡。


 岂能还不知他是想到了谁?


 顿时她心下强行压抑地愁闷痛苦也一一如数翻涌而出,阿紫索性也不再强压掩饰了,当下就直接摘了面纱痛快地饮了一大碗。


 但这一摘下,周围就顿时传来无数倒吸凉气声。


 阿紫戴着面纱时看着就是个有些神秘但眉眼极美的小姑娘,但没了面纱的遮掩那满面的伤疤瘢痕暴露出来就让人觉得可怖了。


 他们三人拼酒这一幕本就引人瞩目,这会儿周围更是不断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说的是什么不必听想想就知道了。


 那大汉眼底也是一惊。


 但他多年来血里来血里去,见过的残肢断骸、面目全非的尸体不知多少,怕自然是不可能怕的,一惊过后便也恢复平常。


 见他们俩尤其是这小姑娘都喝地这般豪爽,反而有些意外,哈哈一笑也跟着喝了一大碗酒,朗声大赞了一声,


 “好爽快!”


 阿紫仰头接连痛饮了一碗又一碗,又快又满。


 不像段誉还被这烈酒呛地满脸通红,她反倒是脸色分毫未变,一喝起酒来没有丝毫女儿家的娇柔矜持之态。


 举手投足间俱是宛如西域黄沙般地豪迈洒脱之气。


 若不是那碗中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真叫人疑心她喝地是水,莫说女子,便是北地的七尺男儿都少有她这般好酒量的。


 那大汉看着却是眸中神采奕奕,颇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像是比拼一般速度丝毫不落下风地也跟着对饮了一碗又一碗。


 他们这边喝地痛快,但耳边的窃窃私语声不断。


 诸多打量的异样目光含着或惊骇或不忍或同情或嫌恶的神色落在了紫衣少女的身上,阿紫自然悉数落在耳中但始终淡然自若。


 这让那大汉看着不由暗暗点头。


 段誉的酒量并不好,几碗下去已有些醉意,听到耳边那些关于阿紫的脸或善意或恶意的揣测心中颇感不适,不由转头愤愤道,


 “看什么看!”


 “她脸上的伤是被人所害!她又不想这样,要怪也要怪那个狠毒地毁了一个女子最珍视的容貌的人!如此狠心!如此恶毒!”


 其实阿紫平日里轻纱蒙面,可以看出她的上半张脸原是极美的,而她下半张脸上的瘢痕显然不是天生,而是后天人为所致。


 这样一个原本貌美的少女的脸,先是用刀剑划烂还不够,还要再烫伤她最后还要再用毒腐蚀,简直,简直是……


 生怕她这张脸还能被治好一般。


 段誉原是性情极为温和良善的人,旁人就算伤害了他,他也往往并不如何记仇,但自从看出这点后他心中就对那个伤害阿紫的人暗恨不已。


 此时他言语中的气氛和委屈倒是比阿紫本人还甚。


 哪怕是那与他们同桌的这大汉已见过诸多惨事,但想想如此生生毁去一个少女原本美丽的容颜也觉残忍至极。


 “噗嗤。”


 但这时却有人轻笑出声,笑的不是别人,正是阿紫自己,旁人都在为她义愤填膺,她自己反倒是笑地风轻云淡道,


 “并没有怪错人。”


 “什么?”


 段誉和那大汉闻言一时都不明所以,段誉更是已疑惑问出声,然后他们两人就见紫衣少女看向他,可怖的面容极为平静地道,


 “是我自己。”


 “因为毁了我容貌的,正是我自己。”


 这两句话其实她说的很平静,但她莫名重复了两遍,而她这两句话更是让段誉和面前的大汉包括二楼整个大堂的人都震惊不已。


 但阿紫自己却已经再次满上一碗酒仰头痛饮了。


 “……为何?”


 这句同样极为沉稳平静地话却是面前那英武的大汉问出来的,他炯炯的虎目定定地看着阿紫,里面有疑惑还有某种莫名地情绪。


 而段誉还在为那个意想不到的话震惊地没回神,毕竟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原本拥有绝色容貌的女子能够如此狠下心亲自毁去它。


 “为何?”


 阿紫放下已经空了的酒碗,似乎觉得可笑地轻轻反问了这句,生来金尊玉贵,无忧无虑的人,美貌自然是锦上添花。


 而对于她这样生来在淤泥里挣扎,连活着都拼尽全力的人……


 美貌是一种灾难,是一种罪孽。


 但这些就没必要说了,过去的苦难她已经独自熬过来了,阿紫没什么兴趣和人卖惨,只不过话到这里提到了说两句也无妨。


 她还未有醉意,但或许是酒至酣处。


 阿紫扫了一眼神情苍白恍惚不知在想什么的段誉,看向对面似乎在郑重等待她答案的大汉,眼里淡地几近于无地笑意归于平静。


 同样定定地看着他,四目相对间她只轻轻说了一句话。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八个字她说的轻飘飘,好似态度并不如何认真的模样,但她那张已然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地脸已经切切实实地证明了这句话。


 面前这个才十几岁的少女曾经是如何亲手用刀剑、用炭火、用毒物来毁去自己珍贵的容貌,用行动捍卫自己的尊严和傲骨。


 如此地刚烈如此地决绝,又如何不掷地有声。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人人都能慷慨激昂地将之念出来,这世上又真有几人能不贪生怕死做到这一点?


 “好!”


 方才还喧嚣不已的整个大堂莫名安静了下来,直到一声重重地大声地叫好声打破了这份寂静,说话的原来是那大汉。


 他叫了这一声好后,给自己和阿紫的碗里亲自倒满酒,然后什么安慰什么同情或是义愤填膺的话都没有说,只向她道了一句。


 “妹子!我敬你一碗!”


 说完,他就一饮而尽,此外别无二话,但阿紫却微微笑了起来,同样仰头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而后段誉回过神来同样如此。


 “好!是要敬一碗!”


 紧接着这大堂里竟然人人都兴致大起,向跑堂要了酒,纷纷豪气干云地喝上一大碗,而阿紫三人相视一笑一切不言都在酒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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