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上元节

 天启十六年二月五日，又是新一年的上元节。


 九国之间，常有“祠“太一”，请诸神”的习俗，有些辞旧迎新，诸事待办的意思。


 祭祀的队伍未散，依稀还能见着打头的舞狮队，踩高跷的随后，然后是花花绿绿的轿辇，跟着数丈高的硕大雕像。


 人群簇拥，足足绵延了半条朱雀街。


 “啊呀呀，真是热闹。”


 队伍将过去，一位黑色红纹蜀锦衫的俊朗男子探着头往后看，顺手抹了抹自己整齐的发髻，嘴角一颗黑色小痣显出几分狡猾，“像是来晚了呢。”


 他身边并肩而行的是个青衫佩剑，颇有分潇洒风流意思的青年人，只是这人面如寒霜，哪怕颜色再好，附近的闺阁少女也对他避而远之，“你若不想来，没人逼你。”


 着一身黑衫的男子神色顿了一下，笑眯眯地抬手压住身边人肩膀，语重心长，“凌霄呀，这洛京风光好，若不逛一逛，岂不可惜？”


 青衫男子皱了下眉，“若只是逛逛，交付了任务自有大把清闲日子让你耗。”


 黑衫的男子将勾肩搭背的手勾着青衫男子脖子从另一边伸到脸前，食指左右摇了摇，“不不不，一个人有甚意思？”


 他忽的将手抽回来，背在身后，“况且你这人忒无趣，不得本少主助你一助。当那苦行僧有甚意思嘛。”


 青衫男子呵了一声，不想说话。


 黑衫的男子忽的一皱眉，拉了他衣袖道，“你这人，真是死脑筋。你当这洛京是泥凹凹，随着你这泥鳅瞎蹦哒？”


 他那吊儿郎当的神色收了几分，像是这般他便威严十分了，“于先生让你我送信儿不假，但你便是在祭祀礼上将信儿给了姓孙的那老头又如何？今日虽是九国使者皆在，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多半对我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日后咱听雨阁若要与洛京交涉，必是要难上加难，委实得不偿失呐。”


 青衫男子意外看了黑衫的男子一眼，缓缓点头，认错道，“闫少主思虑得对，是我对你抱有偏见，忽略了这些，只是你该早些提的。”


 黑衫的男子开始颇为满意，听到最后那句脸色猛地一僵，没好气道，“我烛龙殿的名声的确不好，但也没到狗嫌鼠厌的地步，奈何你这人清高了点儿，不撞南墙不见得死心。”


 青衫男子皱了皱眉。


 黑衫的男子忽的话锋一转，“对啦，我还收到一个小道消息，你想不想听一听？”


 青衫男子没说话，只挑了下眉。


 黑衫的男子瞟了身边人一眼，眉开眼笑，“我听说夏夷小公主要来晨启，你猜做甚？”


 青衫男子面无表情，“若是皇亲国戚，必是和亲联姻之类的。”


 他顿了一下，问，“夏夷小公主？似是名号乐渔，年……十五？”


 黑衫男子有些意外这人的好记性，啧啧道，“我打听着是刚及笄，若与我朝联姻，五皇子，七皇子都是不错的人选，四皇子勉强算一个，只是……”


 他也没说出只是什么，忽的神秘兮兮调转了话头，“你说夏夷放着身边的天元不要，巴巴地跑来讨好咱晨启，甚意思？”


 青衫男子迟疑道，“许是天元不欲与他们联姻。”


 黑衫男子顿了一下，摇摇头，很不赞同地抬了抬下巴，“那你看着吧。”


 ……


 晨启帝都，保和殿此时轻歌曼舞，觥筹交错，正是宴席酣畅处。


 晨启帝洛秉熙高居上首，其身侧是覃贵妃，晨启帝举杯畅快道，“今上元佳节，与诸卿共饮，务必尽兴。”……

 


 晨启帝洛秉熙高居上首，其身侧是覃贵妃，晨启帝举杯畅快道，“今上元佳节，与诸卿共饮，务必尽兴。”


 宴会中众人纷纷起身，同饮一杯。


 待众人落座，却见夏夷王朝的使臣未坐，而是冲上首一揖，张嘴是极流利的晨启语言，“晨启皇帝既说尽兴，鄙人便想先道一件尽兴之事，若有唐突，请诸位勿怪。”


 洛秉邕颇为有兴致，哦了一声，抬了抬酒杯，声音爽朗道，“即是尽兴之事，夏夷使臣但说无妨。”


 宴会中人并非皆是耳聋目盲的蠢才，不少人已得了消息，只等着作证这不着边际的消息真伪，闻言，不少人面上不动声色，耳朵却竖了起来。


 “我朝七公主楚婧名德皓贞，贤良淑惠，于**十七年即天启十一年实乃封乐渔公主，欲与晨启结成姻亲，世代友好。”


 使臣声音朗朗，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宴会却神奇地，安静了下来。


 各国的使臣都偷摸摸地去看天元使臣的脸色。


 什么意思？


 这是真不把天元当回事儿了，明目壮胆的投靠晨启了？


 但是天元横在夏夷和晨启之间，绕都绕不开的呀。


 这步棋昏不昏？


 昏不昏夏夷使臣不说，天元使臣也不发表意见，倒是洛秉邕说话了。


 他很理所当然地笑了几声，颔首道，“夏夷帝之愿，亦是孤之所愿。”


 夏夷使臣立即道，“既如此，不日，我便回禀我朝，准备相关事宜。”


 洛秉邕爽快道，“愿两朝世代友好，互通有无。”


 ……


 上元节宫宴举行地十分顺利，除却夏夷王朝提的联姻外。


 也不知是因着这档子事还是今上这位许久未见望远侯甚是想念，宴会后便将之单独留了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当今太师常自予。


 “梁家这孩子，虽说有些头脑，却不是能成大器的，也不指望着他能带回来什么东西。”


 御书房，曹知心看完薛金洋递过来的一沓信笺，递还回去，笑眯眯地对上首说，“只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他说完，笑眯眯地瞟了身边坐如老松的常自予。


 常自予似是察觉到了，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说，“老臣当初反对，如今亦然。”


 曹知心也翻了个白眼。


 看来这两个两朝老人并不怎么对付。


 洛秉邕笑呵呵地，“孤当日便说，不偏袒任何一方，只看日后是否利于国利于民。”


 两个老人齐齐正色。


 洛秉邕摆摆手，“如今看来，未见分晓。”


 他拖长音调，“既如此……此事日后再议，但只一点，断不可半途而废。”


 常自予皱起眉头。


 曹知心眉开眼笑，“老臣明白。”


 洛秉邕颔首，“此事这般。另外，今日宴席上之事，两位爱卿如何看？”


 曹知心笑眯眯地，“还能是甚，无非天元帝那老儿又一番试探。想海清河晏的是他，坐不住的也是他，啧啧。”


 洛秉邕不置可否，“常师呢？”


 常自予直了直脊背，“老臣认为，如今四海升平，九国间虽小有摩擦却有盟约制衡，暂时无祸乱之忧，当互通有无，恩威并施，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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