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汝阴之战一

 自太守府出来，张勋又召诸将前往自军大营，商讨如何排兵布阵。等一切商议妥当，雷薄、陈兰两人先行请辞，准备次日拔营启程之事。


 杨奉和韩暹两人从张勋营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两人各自的部曲扎营的地方距离不远，便是一齐往回走。先到了杨奉营寨门前，韩暹也不着急回自己营寨，反倒受杨奉邀请进去喝酒聊天。


 两人刚进辕门，便有一员小校上前报告，言有关中故人前来，要见杨奉。


 什么关中故人这个时候来找杨奉？那估计只有杨奉投靠李傕麾下那时候认识的西凉军将校了。


 只能是张绣派来的密使无疑了。


 杨奉韩暹对视一眼，两人私交甚笃，如今也是互相依存休戚与共的关系，没什么避讳的。于是一齐进了大帐，屏退左右，只留一两个亲信，然后召那人进来。


 来的人果然是和杨奉有过几面之缘的西凉军裨将雷叙，韩暹不认识雷叙，但杨奉如临大敌，按剑问道：“怎地竟是雷裨将来当这说客了？”


 裨将也算是高级军官了，统兵少则五千，多则上万。杨奉原本只想着张绣派来个校尉军司马的来就了不起了，没想到居然派了一员大将前来。


 “见过杨将军！”雷叙一禀手：“想必旁边这位就是韩暹韩将军吧，久仰！”


 韩暹一脸疑惑，看看杨奉又看看雷叙：“怎地你认识我？”


 雷叙：“来之前，我家军师贾大夫有言，能与杨将军如此亲近者，必只有韩将军一人耳！”


 韩暹不明白“贾大夫”是谁，也不知这人怎么猜出自己就是韩暹，不免狐疑地看向杨奉。


 杨奉也是回想了片刻，突然猛地站起身，满脸不可置信：“雷裨将是说，贾诩贾大夫在张绣……张将军营中？担任军师？”


 韩暹还是一脸懵逼，他虽然和杨奉都出身白波军，但杨奉早早洗白，投靠了李傕加入了西凉军之列。他仍在白波谷当贼寇，直到杨奉与李傕反目成仇，才响应杨奉号召加入了杨奉的护卫献帝东归队伍。后来连遭大败，献帝又被曹操所得，两人打不过曹操这才投奔了袁术。


 所以韩暹对贾诩知之甚少。但杨奉不同，他深知贾诩之能和在西凉军的威望，有他为张绣出谋划策，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韩暹忍不住问杨奉：“你们所说的，是哪个贾大夫？”


 杨奉：“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董卓死后西凉军的谋主，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共尊的贾诩贾文和贾大夫，天下仅此一位贾大夫！”


 雷叙点了点头：“贾大夫现在乃是我军谋主，更是我家主公张绣的‘亚父’。本将也没有当说客的能耐，只是因为与杨将军相识，故此被派来送个书信，仅此而已。”说罢雷叙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交给杨奉。


 亚父？这张绣不仅有个好从父，还认了个牛逼的亚父啊！杨奉不禁心里酸道。


 杨奉拿过来，直接摊开和韩暹一齐看起来。


 书信是贾诩亲笔所写无疑。李傕郭汜所部多次在长安冲突闹事，都是贾诩居中调和，常写书信给各部将校调解冲突和处理困难，为西凉军敬重折服，因此杨奉对贾诩笔迹印象极为深刻。


 书信内容前半段陈说杨奉、韩暹先为汉臣汉民，后又有护驾天子东归之功劳，是为汉室功臣，也是当今天子册封过的车骑将军、司隶校尉，怎么能跟随袁术这样的背君谋逆之人造反呢？现在跟随仲氏伪帝，岂不是亲手毁掉了自己整个前半生有功于汉室的累累功名？也违背了做人和为臣的忠义之道？


 后半段则是为杨、韩二人分析眼下局势。袁术出身四世三公，对杨奉韩暹也只是看在两人“颇有兵众”而只是利用，实际上看不起两人的出身也并不信任。不如借眼下这机会拨乱反正，与张绣一起攻讨袁术。事后张绣不仅会向朝廷表奏二人功劳，许他二人官职；并且此战所获袁军之钱粮，愿意尽归杨韩二人所有。最后还会从袁术的地盘里划出一郡之地给杨奉韩暹所部驻扎落脚，封杨奉为太守、韩暹为郡尉。


 书信之事，当从则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总结一下，贾诩这封书信先以大义陈之，又晓以利害关系。杨奉韩暹两人看前半段时，脸红肉跳颇不自然；看到后半段却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此信所言当真？”三国有名反骨仔、二五仔——杨奉捧着书信，直接问向雷叙。


 “必然为真！”雷叙斩钉截铁道：“杨将军和韩将军若从之，我这就去取来时我埋藏在营外的我家主公广武将军印信，连同此书信作为凭证！”


 是夜，雷叙又潜回张绣军大营，将杨奉、韩暹两人愿意为内应一事，以及袁术军部署俱实相告。


 张绣和贾诩得知杨奉韩暹两人愿意举事，并不意外。实际上张绣听到杨奉和韩暹这两个大名鼎鼎的二五仔在袁术手下的时候，当下就心生反间之计。再讲给贾诩，贾诩更是完全同意。


 要问谁是三国第一反间计大师，那必然是善于玩弄人心的贾诩贾文和了。历史上这位心理大师玩弄马超于鼓掌中，是曹操战胜马超的第一功臣。


 所以贾诩心里早就有了对付袁术的计策，只等张绣来向他问破敌之计时再教授之，却是没想到张绣能同时想到。因此心里对张绣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只是两人的区别是，张绣是因为了解杨奉韩暹的历史事迹，知道这两人在袁术攻打吕布的时候被陈珪陈登父子反间，属于开挂；而贾诩则是出于对杨奉韩暹两人的了解，判断出这两人必能以利诱之。两人的境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张绣心里也明白，理论和实操不是一回事。便是让贾诩拟定具体策略，贾诩却是不愧毒士之名，按照他的设想，一开始想利用杨奉韩暹阵前倒戈攻破袁术军后，趁杨奉韩暹来讨赏直接将这两个二五仔一块诱杀了。一次性解决所有隐患，对反间计也是秘而不宣，只说杨奉韩暹自己起事的。


 但张绣却是有所犹豫，一来这样有些不太道义，第二自己也缺兵少将，杨奉韩暹好歹手里有不少兵马，能用则用，毕竟这个时代私人部曲对于主将的依附程度很高。就比如自己收服了李通后，李通的部曲都愿意跟李通，就连跑掉的吴霸也回来找李通了。李通自己当时也是生擒了吴霸，才招降了其麾下士卒。自己要是杀了杨奉韩暹，也是没法服众其部曲。


 贾诩非常佛系，从不与张绣争辩，你要留杨奉韩暹那就留吧。于是派遣雷叙依计行事。


 两日后，汝阴城北十里处，地势平坦，张刘联军与袁军展开军阵对峙。


 张绣这边出战的便是那日同刘关张检阅的三万九千余众，加上刘备带来的三千兵马，刚好四万两千人。


 其中以西凉兵为中军，雍州关中籍士卒为左军，汝南降兵及刘备部为右军，铺开进攻阵势。


 张勋这边本部四万部卒，杨奉韩暹各自约有六千、五千部卒，共计五万余众，虽有少许数量优势，但采取了守势。


 张勋自领三万部卒为中军，另有一万为左军，以杨奉韩暹合为一部为右军。左中右各部阵形紧凑贴近，以重甲盾卒为前列，轻兵居中，骑兵掩后。这和对面的张刘联军排兵布阵则恰恰相反。


 张绣军这边先飞奔出两骑，奔至距离袁军一箭之地。其中一人掏出一封帛书，朝着袁军高声念起来。


 这人外号叫刘铁嗓，嗓门奇大无比，念得正是讨袁檄文。开头就是痛骂袁术“谋逆叛君，汉之贼也”接着又是骂袁术“四世三公五世为逆，背义忘恩”“荼毒南阳、江淮之地，百姓不堪其暴”是为“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张勋听得脸红心躁，立即派出麾下一勇将，直奔刘铁嗓而来。


 刘铁嗓旁边粗猛汉子只道：“你尽管念，其他莫要管！”便是一拍座下战马，挺起一杆怪异长矛，迎上那袁军勇将。


 那袁军勇将在张勋帐下号称第一枪将，马上枪技极为了得。此时夹紧马肚，双手挺枪就要先挑了这粗猛汉子，再捅死那个聒噪不已的喊话骑兵。


 粗猛大汉在马上蹬着马镫很是省力，也更有利于双手执枪。但这粗猛汉子仍是自信单手执枪，迎面迎上来人。手上长矛赫然是丈八蛇矛轻轻一拨，便是拨开那袁军勇将凌厉一击。那人满脸不可置信的同时，粗猛汉子手腕微动，蛇矛已是划过此人这人咽喉，一击毙命。


 那袁将倒地的时候，仍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似乎是在无声诉说：此人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这一回合粗猛汉子因为纵马往前跑了一段距离，也是让袁军阵中有将领认出来，原来这张绣军第一个出战的，居然是张飞张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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