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摧枯拉朽

 很快开始打扫战场，清点降卒。这边忽然斥候营屯将裴元绍一脸兴冲冲来报告张绣：“禀告将军，距此不远处发现了不少袁军行军之物，金银之物数不胜数，其中还有一稀罕之物，奇大无比，形似房屋但又装了轮子，请将军一看！”


 张绣此时心情舒畅无比，听说那物体很是稀罕，也有了兴趣，便转头对刘备道：“玄德公暂行主帅之职罢，我去去就回！”


 刘备点头同意。张绣便是纵马跟上裴元绍去看那稀罕之物。刚走了一会儿，便是有数骑跟着上来，却是那杨奉。


 杨奉和张绣是认识的，昔日两人各自为李傕、张济手下为将，地位算是平等的。但现在杨奉身为客将，张绣则继承了张济的部分政治军事遗产，地位差异有别。因此杨奉主动先向张绣问礼，两人简单客套两句。


 杨奉一脸笑容：“有何稀罕之物，我也随将军去开开眼！”


 张绣想起了对杨奉韩暹承诺过的，此战缴获钱粮之物，皆赠与杨、韩。但不曾想到这杨奉贪心的如此不加掩饰，顿时对其心无好感，但面上仍不改颜色：“也好，有杨将军同去，也可辨认袁军宝物！”


 一行人赶到一处，果然见有大队人马的行军迹象，裴元绍也解释道：“据魏统领之言，这些应该是袁术羽林虎贲军所遗留之物，袁术和纪灵已经是另率一万五千左右兵马，由此向东南而去。”


 魏统领是另一个和裴元绍同级的斥候营屯将，这一战裴元绍负责战场附近一圈斥候探报，而魏姓屯将负责打探战场外更远一圈的敌报。


 “东南？”张绣想了一下：“那是寿春方向，看来这袁术倒真是个色厉内荏之人。”


 “羽林虎贲军遗留之物？”旁边的杨奉嘀咕一句，眼睛立马四处搜寻起来。


 靠近一看，地上散落着诸多旗帜和仪仗器具，多有镀银镶金之物。还有几辆车马，拉着很多箱子，杨奉命手下打开几个箱子，多是钱帛之物。


 但吸引张绣的，还是那个装着轮子的房屋。


 “这是？”张绣用马鞭指了指那庞然大物。


 杨奉忙把视线从箱子上移回来：“这是袁术的龙辇，需要二十四匹健马拉动，前后各需五十名纤夫推拉！”


 张绣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车辇，震惊于这个时代工匠技艺的同时，也是好奇心大起，翻身下马就要上车辇。


 杨奉也要跟上去，裴元绍忽然凑过来对着张绣笑眯眯道：“将军，这里面末将已经检查过了，并无危险！”


 张绣一时没听明白裴元绍什么意思，另一旁周仓瞪了裴元绍一眼骂道：“说话没头没脑！”


 周仓先是沿着木制台阶登了上去，按剑掀开车帘，走了进去。张绣和裴元绍接着进去，杨奉急急忙忙跟在后面凑进来。杨奉虽然见过袁术乘坐这个龙辇，但他从未有机会上去过。


 里面确实让张绣等人大开眼界，木雕玉坠点缀其中，帷幔图案精妙绝伦，里面所用器皿，皆是纯金打造，甚至有用整块玉雕琢的玉壶玉碗玉盆。


 但令张绣最开眼的是，还是里面床榻上抱成一团的两名女子。其中一人直接刷新了张绣对美女的认知。这美女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一副垂怜样。


 张绣保护欲顿时暴增，目不转睛道：“这两人是？”


 裴元绍上前，将那名身着侍婢服饰的女子与那美女硬生生拉开，喝问道：“你二人何人？还不回答我家将军！”


 身着华丽的美女这时方可窥见全貌，张绣目不转睛，只觉得此女只应天上有，真的可谓是天姿国色。


 只是这美女仍是一副被吓坏的样子，止不住的抽泣。那婢女被裴元绍拉倒在地，伏地颤巍巍道：“见过各位大将军，我是冯夫人是贴身婢女，这是冯夫人……”


 原来袁术逃的匆忙，竟然是忘了带上自己的爱妾。当时一片马奔人跑的情况，冯氏和婢女只当躲在车撵上就好。但等兵荒马乱的声音渐渐消去，冯氏和婢女却发现袁术及大队兵马已经跑了，独留龙辇在原地。马夫趁人不注意也斩断了马绳，盗取了拉车的“御马”跑了。四周围还剩下一些民夫，正在捡着遗留的器物。但很快这里就被西凉斥候发现。


 得知冯氏来历的张绣也暂时收起了觊觎之心，他心里仍是那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貌美的异性对他杀伤力很大，但一听是人妇，虽然看上去这位“冯夫人”不过年方十七八，但他心里仍是有所芥蒂。


 转头看向杨奉，这厮目光仍是停留在那些玉盆玉壶上。张绣便是轻飘飘道：“这里我看就由杨将军派人先行看管，钱帛之物可尽归杨将军和韩将军。但这里所有僭越天子之物，需要登记造册另行处置，假以时日或需呈送许昌天子处。”


 张绣并不贪财，信守承诺将所有战利品交给杨奉韩暹。虽然他并不相信杨奉韩暹会老老实实封存所有僭越宝物交给自己，但他完全不在乎，这些东西他若想要，以后随时可以从杨奉韩暹手里拿回来。


 杨奉当即大喜，忙连声道谢。


 紧接着，张绣便是对裴元绍吩咐道：“这两人，就送去细阳我婶娘处罢！”


 杨奉对财物的兴趣明显远大于女色，毫无异议。裴元绍则是一副我很了解的神色，领命称是。


 出了车辇，张绣回头看了看这个车辇，忽然问杨奉：“杨将军，这个车辇也是僭越之物，你打算如何处置？”


 杨奉琢磨了一下，这玩意基本除了袁术没人会用，又犯忌讳。自己在意的也只是上面的珍贵物件，这个所谓龙辇在他眼里也不过就一个大的木头架子而已。


 便是试探性回答道：“一把火烧了罢？”


 张绣摇了摇头，心里直道你们这种出身贼寇的人脑子除了烧杀抢掠真就没别的了吗？便是当即给出了一个建议：“汝阴还未攻克，或许用来当攻城器具的材料还不错！”


 汝阴之战张绣取得大胜，但张绣并没有选择接着攻打汝阴城，而是派遣李通和韩暹，率部急袭慎县，缴获大批袁军囤积于此的粮草。而张绣则在汝阴城东南安营扎寨，一边清点损失，一边招纳袁军降卒。


 却说当时袁术还派出陈兰一军来偷袭细阳，要截断张绣军退路。但陈兰却是中了贾诩的埋伏，于是仓皇而逃。而贾诩手下也只是六七千老弱病残之师，并不追击。


 待张绣汝阴前线捷报传来，贾诩便是护着张绣家眷和一应辎重，到了汝阴城下。


 在汝阴城外颍水河畔，张绣便与贾诩谋划下一步如何行事。最后便是决定绕过汝阴不打，而是直奔南边的富波城，渡过安丰津先行占领淮西地区。再沿淮河东进，直取寿春。


 此时刘备也带着关羽张飞来向张绣请辞。这一战一共消灭了五万袁军，接下来就是人家张绣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了，自己兵少再呆在这里就显得碍眼了。他这次会盟讨袁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抢地盘，而是为了向天子和天下诸侯显扬他刘玄德刘豫州匡扶汉室之名。


 张绣跟刘备这小半月相处下来，对其好感大增，也是舍不得放关羽张飞二将走，便是盛情邀请刘备留下，待彻底击垮袁术势力后，刘备也可率部移驻于汝阴。


 刘备心里明镜似的。你这一出和吕布、曹操让我屯驻在小沛有什么区别？都只是让我给你当个藩属屏障而已。但我在小沛邻近徐州，有民心基础。来你淮北地区岂不是从头开始？


 于是再三请辞，张绣最后也只能与其共宴一场，以作告别。


 汝阴城只有五六千守军，但张绣并不想攻城，他对啃硬骨头从来没兴趣。而是选择绕过汝阴无视李丰，率部直取淮西地区。


 此时张绣没有后勤反而成了一个优势。张绣完全不用忌讳李丰在自己屁股后面截断自己粮道什么的，自己可以只管埋头攻城略地即可。


 只是数日，张绣派出刘辟和龚都为先锋先是攻下富波，接着自安风津渡过淮河，又连下数城，占领了蓼县、阳泉和安风等地。因为袁术尽遣大军来战张绣，这些县城仅有极少数袁军把守，几乎是没遇到什么抵抗。


 张绣命刘辟为安丰尉，率部驻扎在淮西安抚各县。接着便马不停蹄，沿着淮河东进，率大军来直取寿春。


 此时张绣于汝阴大胜袁术的消息已是传到各路诸侯之处，于是江淮之地大为震荡，人心浮动，风云骤起！


 首先是孙策驱逐了袁术任命的丹阳太守袁胤，袁术在长江之南的地盘由此尽为孙策所有。同一时间陈瑀以安东将军名义，在徐州募集了数千人马，打出讨袁旗号，以海西为根据地，率部进攻广陵。而袁术任命的广陵太守吴景则弃城坐船去投奔了自己外甥孙策。


 一时间袁术在江淮之地的统治风雨飘摇，有摇摇欲坠之势。每天都有仲氏朝廷的“文武百官”逃出寿春，另投别处。袁术困坐在还未竣工的寿春宫内，手下文武各有主张，袁术自己却是拿不定主意。


 此时得到军报，李通和韩暹率部攻下了下蔡，寿春北面门户丧失。而东面张绣率大军也将不日杀到。城内谣言四起，有说张绣麾下五六万剽悍无比的西凉兵，攻下寿春后要屠城三日。有说汝阴大战是曹操和张绣一起打的袁术，所以才惨败。也有的说吕布、孙策和陈瑀要与张绣分四面进攻淮南……


 除了各种不靠谱的小道消息在民间传播，就连袁术帐下的官员们也私自讨论着一条没有验证的流言，此战不只杨奉韩暹阵前倒戈，汝阴之战后一直也联系不上的雷薄陈兰二将也是向张绣投降了。


 寿春城内仍有近两万士卒，但很是缺乏粮草。先前为了讨伐张绣，袁术将寿春城内大部分粮草都调去慎县。但从汝阴撤退的时候，却来不及带走所囤粮草，反而被韩暹这个带路党领着李通袭占了。


 因此虽然纪灵等将领主张坚守寿春，等待桥蕤陈纪引军从蕲县来合兵一处与张绣决战。但袁术自己并不愿意体验困坐围城的滋味，便是将这个任务交给纪灵，自己带司徒杨弘，太子袁耀及一众家小，由大将陆勉率仅剩的五千羽林军护送往庐江郡避难。


 有的人就是这样，占据巨大优势的时候拼不过别人，没有优势以后就更不敢与之一战。


 袁术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只敢打优势局的选手。当初指使孙坚攻打刘表时，孙坚一战死他立马连南阳都不要了。跑到中原和曹操争夺兖州的时候也这样，匡亭之战大败，丧失黑山军和南匈奴的外援后南逃扬州，没有优势后就只知道往别处跑。


 此时张绣自淮西沿河而下，李通占领上蔡威胁淮北，陈瑀在淮东兴风作浪。东西北都有敌人，袁术只能往淮南南部跑了。好在南方庐江郡太守刘勋手下还有数万兵马，当可保自己无虞。


 张绣闻之却是哈哈大笑，心里直道袁术还真不愧是新手级别的对手，如此一来拿下寿春就容易多了。


 于是与贾诩定计，并不着急围城，而是派降卒往寿春附近传播“张绣率数千骑兵往南直追袁术”的谣言。


 坐守寿春的纪灵此时已是等来了陈纪的一万多援军，派出的探报也是说在成德发现了大批骑兵队伍。纪灵和陈纪无法辨别传言真假，商量一番后由陈纪把守寿春，纪灵则带主力往南去救袁术。


 这便是彻彻底底的阳谋了，纪灵陈纪都是愚忠之人，城内也无智谋之士。一座寿春城与袁术性命安危同时被放在天平上，纪灵明知山里可能有虎，却只能偏向虎山行了。


 路上自然是中了张绣军设下的埋伏，大败而回。传言里去追袁术的三千西凉骑兵截住了纪灵后路，纪灵力战被俘，结局是和张勋关在了一起。


 而贾诩帮张绣完善了一下这个阳谋，又是派一部精兵，掺杂着袁军降兵，穿着袁军盔甲逃到寿春城下，骗开城门，张绣军一拥而入。陈纪中计后羞愤难当，率部与张绣军力战而亡，余部寡不敌众，寿春城就这么被张绣攻下。


 另一袁军上将桥蕤因李通截断了上蔡渡口，绕了点路来援救寿春，还未到便得知寿春失守，急忙原路退回淮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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