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曹操克宛

 文聘每日看着城外曹军大动土木，一副不拿下宛城誓不罢休的气势。也是忧心忡忡，忙召集麾下将校商议对策。


 有将校建议，联络屯兵在新野的蔡瑁率军前来，趁着曹军四处分散，大营空虚。集合城内所有兵马出城与蔡瑁内外夹攻曹军大营，必能大获全胜。说不定生擒曹操本人都有可能！


 也有将校谏言，攻打曹军大营太过冒险，不如派遣精锐袭击各处的曹军，毁坏其攻城器材，偷袭其运送材料的车队。使其难以修造足够的攻城器械，也不能安心堆筑土坡工事。荆州军主动出击，有先手优势，战之不利可退回城内。长此以往，曹军疲于奔命，又难以攻城，自然可以取胜。


 文聘不置可否，反而询问上次守城有极其出色表现的霍峻，支持哪边的提议。


 霍峻陈思片刻，开口道：“两方之言，我皆不认同！”


 文聘直道：“但说无妨！”


 霍峻：“首先出城与曹军决战，最不可取！我军数量少于曹军，而蔡瑁早就在新野，近在咫尺却一直不敢来援救，怎么就能肯定他一定会和我们一起攻打曹军？”


 “切莫想着毕其功于一役，也亦有可能因此而一败涂地也！”


 “其二，莫不可因为一次侥幸取胜，就以为曹军不堪一击。曹操麾下诸将，上至古之恶来之典韦、拔矢啖睛之夏侯惇，皆为世上罕见之猛将！下至曹洪、乐进等人，刚猛善战者人才济济！敢问诸位，可有人论勇猛可匹敌典韦、夏侯惇者？又或者，可取胜于乐进、曹洪者？”


 知其表里


 “曹操兵多将广，我军可四面出击，曹操也可令诸将各领部曲迎战，如何胜之？若兵败，也可能出现曹军轻骑紧随败军而入城的局面，到时又该如何？”


 听到霍峻如此不客气的发言，在场有面露愧色者，但更多的还是恼怒谩骂者。


 “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区区一屯将，竟敢大言不惭！”


 “皆是胡言乱语，不思进取之言！难道困守城内，坐等曹军大举来攻？”


 文聘重重一拍案几，众人才纷纷住口。扫视一遍诸将校后，文聘问道：“依你说来，曹军现在修建云梯高塔，垒筑高坡，都是想引诱我军出城喽？”


 “是也！”霍峻坚定道。


 “有何凭据？”文聘问道。


 霍峻冷冷看了一遍旁边同僚，开口道：“曹军此番做攻城准备，没有先筑垒围城，甚至也没有挖掘壕沟以为诸军屏蔽庇护，反而先大张旗鼓伐木造塔，掘土运石垒坡，违反常理，某因此而推之，必是那狡诈曹贼的引诱之计！”


 文聘闻言立即大笑道：“今日之前，本将还怀疑你上次能守住城乃是运气使然，今日听你之言，方知你果真颇有些本事！”


 “汝之言，也是本将所疑虑的。但本将不及你观察入微，倒是没注意这一细节。本将也不信，熟读兵法如曹操，竟会忘了围城必先筑垒挖壕！”


 “诸位可还有请命出战者？”文聘又扫视了一遍麾下将校，这一次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言出城之事了。


 “既然如此，你可有破敌之策？”


 “将军谬赞了”霍峻摇了摇头：“某之兄长熟读兵法，或有战场破敌之策。某不才，只粗通一些守城之法，不敢妄言破敌！”


 文聘又又看了一遍众人，想要找出霍峻兄长霍笃在哪里，找了一圈没能找到，不禁发问：“汝兄霍笃何在？今日怎不曾来议事？”


 霍峻沉痛道：“某兄霍笃，已于今日清晨伤重去世了，只是还未来得及给将军说……”


 文聘大惊失色，站起身来，许久之后叹息道：“走好罢！”堂内众人也皆是可惜之状，纷纷出言安慰霍峻。


 眼见商量不出来什么结果，文聘也只能遣散众人。


 午后，文聘带着南阳功曹等文官，来到霍氏兄弟营中以示慰问。升任霍峻为军侯，继承其兄霍笃麾下数百部曲，又拨给霍笃五百士卒，暂领别部司马，待战后表奏主公刘表，再正式任命。听闻霍氏兄弟当晚为抵抗曹军，散尽了宗族余粮。便命户曹从郡府中支出三千斛粮草赏赐给霍氏兄弟。


 此后半月，曹军埋头大动土木。先在城外高筑起数座土坡，高度高过宛城城墙。曹军强弓手居于其上，覆盖射击。而文聘从霍峻之计，点燃湿草升以浓烟。若是顺风刚好去熏曹军，逆风也能遮蔽城墙守军，让曹军辨识不清目标。因此曹军杀伤并不显著。


 曹军建造好了足够的云梯和攻城塔，终于开始攻城。面对着覆盖了兽皮和浸湿的粗布麻衣的攻城塔，文聘霍峻下了血本，融化城内多余铜铁之物，制成另一种类的“金汁”，以石具盛之，以抛射武器掷于攻城塔和云梯上，瞬间就洞穿了外覆的兽皮湿衣，片刻间就可引燃木料。


 但是铜铁之物本就稀少，就算文聘把城内所有铜铁之物融了用作金汁，也没有多少。但是曹操建造攻城塔的木材却到处都有源源不断。因此文聘和霍峻也早做了突围打算，提前修了诸多小船。


 曹操得细作报告，于是派于禁往下游横河拉起铁链，埋伏伏兵。


 但文聘和霍峻只是用小船在淯水河上一字横着排开，在其上搭设木板，充作浮桥之用。城内荆州军倾巢而出，冲过浮桥大败隔岸的曹军守军，夺路南撤。


 曹操闻讯大怒，命令夏侯惇率骑兵追击，曹洪、于禁等部进击文聘。文聘被追上与夏侯惇大战，相持不下之际曹洪率部赶到，终于一雪前耻，大败文聘所部。好在文聘身为宛人，熟知地形，率残余兵马遁入荒山原林，得以幸保。


 于是曹操前后用时两月有余，耗损兵马钱粮无数，方克宛城。也绝口不提出征前要尽得南阳的豪言壮语了，只留有功的曹洪镇守宛城，而自领大军班师。


 曹操启程返回许昌的路上，得知张绣联合刘备，诱反杨奉韩暹二人，于汝阴大破袁术大军，起初并不以为意。


 快到许昌又传来了袁术不敢守寿春，南逃庐江郡的消息。曹操只是笑称袁术色厉内荏一如既往，仍打着张绣与纪灵桥蕤拼的两败俱伤的算盘。


 等回到许昌，坐到自己的司空府内。又传来纪灵为张绣设计所败，寿春也为张绣所得。终于是大吃一惊，忙命人打探张绣如何能以如此迅猛之势速破袁术。


 不久终于传来详细探报，原来张绣得贾诩之助。曹操也是此时方知贾诩不仅能助李傕郭汜“乱武”，竟还有如此算无遗策的能耐。


 探报还称张绣在淮南广纳人才，整军经武，麾下已有近六万带甲之士，还不算其附庸杨奉韩暹手下兵马。曹操终于忍不住埋怨起了自己误用了驱虎吞狼之计！


 但事既成，为避免养虎为患，曹操便开始暗地做出部署，淮南地广人众，曹操是决不允许张绣取代袁术，在淮南坐大的。更何况之前还有张绣在汝南偷袭曹洪一事，曹操对张绣的异军突起更是厌恶。


 于是明面上，拒绝了张绣所有关于扬州官员任命的上表，也不准张绣分庐江新置安丰郡一事。甚至以袁术未灭为由，拒绝了董承等皇党之人提议张绣升任讨逆将军的表奏，以张绣资历尚浅为由，只让张绣继续以广武将军名号兼任九江太守一职。


 但同时，却准了吕布求取许久而不得的徐州刺史之职。又派人出使江东，升任孙策为讨逆将军。


 暗地里，曹操派密使去淮南，去找与自己年轻时颇有交情的庐江太守刘勋，暗许其为扬州刺史，双方秘密联络。


 消息传回寿春，张绣气得差点把桌子一把掀了！贾诩这时刚好从外边走进来，看见张绣按着腰间佩剑左右踱步，派出前往许昌的使者站在下侧战战兢兢。


 贾诩问那人，使者将所有事情汇报给贾诩，包括听说的曹操任命了吕布、孙策之事也一并给贾诩说了。贾诩多问了几句细节后，便笑着让那人下去。


 “文锦何故愠色？”贾诩自顾自坐了下来。自有侍婢为其端上了耳杯，倒满刚烧开的热茶。


 张绣没好气道：“亚父明知故问罢！”


 贾诩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道：“我虽是明知故问，文锦你何尝不是明知事不可为而徒生怨气，是和自己过不去罢！”


 张绣的身体乖乖顺着贾诩所指坐了下来，但口中仍愤忿道：“我只是不平，我为讨伐袁术出了如此大力，没想到到头来得到的封赏任命还不如一旁坐观的吕布孙策之流。”


 “文锦是为得不到官职封赏而不快呢”贾诩：“还是真不明白曹操此举其中意味乎？”


 “我自然知道”张绣：“天子和朝廷现为曹操一人把持，封赏任命无不出自曹操的司空府！曹操此番安排无非是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明目张胆行分化挑拨拉拢之策也！”


 贾诩点点头：“文锦能看到这一层，已然是进步了。但仍是只知其表，不知其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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