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唐哲雅一早赶去凯然，便忙得团团转。


 悍龙的董海峰拨电话来一为恭贺她新婚，二来，则是建议唐哲雅将新项目送至各大展会展出。


 “世侄女，连同你爸爸在我这里给你预定的红裳一起，我的工厂一共出了十辆成品，我个人当然也愿意能够尽快出货，卖向市场，悍龙的销售网络很成熟，我会尽量以凯然动力一号作为卖点，在各处进行宣传，技术上，我希望凯然能派人与我们共同推广。”


 唐哲雅笑道“董伯伯，这是自然的，我希望能够有一份你们的推广计划书，然后相应我会安排人员着手这件事。”


 董海峰忙应允，然后又试探道“不知道您与伟盛在这方面达成一致没有？”


 “董伯伯，您商场经验丰富，大概也知道，伟盛现在与凯然的局面，是互相依存但又是强烈的竞争对手的关系，凯然当然也不介意这么大的市场有这么一个同行，只要伟盛做出实质性的计划来，我自然会与他进行协商，董伯伯，你放心，不管如何，这里面绝对不会有大家期待的恶性竞争事件，所以，现在的这个时机很重要，凯然不会等待下去。”她突然又笑道“您也知道凯然现在的不利状况，我们必须要进实质推广这一步，相关的意向，我们正在接洽中。”


 董海峰有点心虚，不由得拿起手巾拭汗“这个我明白，你放心，悍龙是最早参与动力一号项目，自始自终都会努力配合的。”


 唐哲雅心情愉悦的挂了电话，如今的风向一边倒，但悍龙确实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虽然其中不太顺利，但动力一号，必须得借助悍龙的制造工厂和销售网络，只要他们的计划书一来，新项目的实施，便有了保障。


 但她又有些担忧，李亚平一走，研究所里，能用的人，少之又少，项目的后续技术支持便有些不稳，如果凯然的战略有所改变，势必会很被动，动力一号纵然真正销售，也不会大卖，这是她与董海峰都明白的事，伟盛一日不出手，大家不知道他的底牌，不会放手的大干，但她不会认输的，凯然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可能等他。


 “高华，你上来一下。”她拨了内线，然后从机密文件柜里拿出那份商业计划书。


 唐哲雅待高华进来后，交待刘秘书不要让任何电话进来，并且也不会客。高华见状，知道肯定是有要事相商。于是正襟危坐。


 “高华，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你一直负责凯然的全国市场，所以这件事，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她亲自为高华泡了咖啡，凝重道。


 高华点点头。


 “我知道凯然一直钻研大型和重动力电池的开发，在这方向，一直处于前沿，这些年，确实让凯然迈出一大步，但如今的形势是，我们的资金链严重缺乏，而后方的研究室所需的技术资金及每个大项目的各项支出都非常的厉害。”她不由得起身，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凯然就像只腾飞的大鸟，但负担太重，而且现在能飞的高度，已经几乎到了极限，所以唐家修才不惜血本要研究动力一号，这确实是一个伟大的计划，只可惜，离成功，毕竟是差了一步，这项目没有达到预期的料想，便注定了，只给这只大鸟增添负担，但又不能卸下。


 现在就是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局面。


 “据我所知，伟盛要想吃透这个项目，起码得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高华努力的消化她的话，也感觉事态的严重。


 但又道“可是唐董，凯然和金控如今利益捆绑，我们所需要的资金和其它的扶持现在都不成问题。”


 唐哲雅深吸了口气，严肃道“我和柏然的婚姻确实给了凯然很大的缓冲，这是利的一方向，但是，如今也导致你甚至凯然的其它职员这么想，而不从我们本身去寻找机会和突破，这便是弊！”


 高华一愣，随后神情一禀，不由得坐直身“不知道唐董的意思是？”


 唐哲雅回坐，拿起商业计划书，翻了翻，又倒回椅座，抱胸道“爸爸说过，这是唐氏的凯然，这点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高华心中这时既是敬佩，又有些担忧，内心又在考量，这种认只是否有必要，原本，他们都以为，婚事一结束，将是凯然与金控紧密联合，共同进步的开始。


 唐哲雅轻轻敲敲桌面“我们与金控，一是借贷的关系，二则是动力一号的合作。这两点，不会改变，但是，如果凯然有新的计划和战略改变，便只是我们的事情，这样做，也只是想我们与金控的关系能够更加的平等和良性化发展，我不希望，发展到最后，凯然成为金控的附属品，而照我看，现在我们对金控的需求度，这是极有可能导致的局面！”


 “这。。。。。。。”


 “你能否认这一点吗？！”


 高华低头不吭声，事实上，凯然所有职员对金控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助和对尹柏然个人魅力和能力的敬佩，已经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可否认，尹柏然自从凯然出事那天起，便是以全部拯救者和无私者的面目出现在凯然员工面前的。


 唐哲雅的话，实在难以让他理解，虽然她说的不无道理，但这么的分隔，却是有些不尽人情。


 “好了，今天我叫你来，一是让你明白我现在对于和金控关系的设想，二是。。”她将计划书摊给高华，右上角用红字标明大大的绝密二字。


 高华神情凝重的翻着，越看越心惊“唐董，您这是。。。”看来他需要很多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唐哲雅收回计划书，并且放回保险柜“没有错，凯然原先老的项目基本只能自已自足，并且负担新的项目就已经很吃力，否则，我们根本无需向金控借贷。”


 “没错，这也是当初您父亲大力要开展动力一号项目的原因，可惜。。。”


 唐哲雅摊摊手“可惜他并没有全部成功，这一年半载中，凯然除了借助金控的资金外，别无它法。”


 “所以您才想改变战略，想进军快速电子消费品市场。”高华已经点了点头，这个大胆的设想，让一直久战市场的他，有些跃跃欲动。


 “没错，这个设想，我已经考察了很久，是这次的凯然危机让我决定要这么做，否则凯然每次出了危机便只能这样被动，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唐董，这个计划确实不错，但要实施起来，很有难度，您知道，越往轻，快，小的市场进军，底下层的竞争便越激烈，而且，这也是我们并不太熟的一个市场。”


 “高华，这个计划，我目前只想振华研究室和你的部门来参与，由我牵头，成立一个小组，当然，不需要你们全部的人，抽几个精英给我就可以，现在便来实施；我无法预估伟盛会在什么时候启动动力一号的项目，而且启动后会是什么局面，也很难把握.所以，这一年的试销期，也可以说是一个平稳的局面，我想趁这个时候，来实施这个新的战略计划，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唐哲雅确实太害怕凯然再有这样的危机，纵然真的有，她也不想凯然一直处于挨打的位置，她不可能停步，凯然有自己的路要走，一年以后的和伟盛的竞争，她必须拿出更大的筹码。


 她也许真的是害怕了，这一仗，她输了父亲，输了自己，输了妹妹，也输了严卓宇。未来，她只有凯然，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这场打击给她所造成的阴影和重创，除了她，谁能理解和领会，她唯有爬得更高，使得来不易的凯然如今的局面，推向更好的地步以外，她还能做些什么，弥补心中的愧疚和亏欠。


 高华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唐哲雅已经转身走开到窗边，只留下一个瘦弱的背影，她双手紧紧握在窗檐上，全身没有哪块肌肉是放松的，看来凯然全体都想错了，他们的唐董没有因为这场联姻而有任何的松懈，她纵然已是尹家的媳妇，其余的人，皆忘了，她更想做的是唐氏企业的继承人，她担着唐家修的期望，就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易太太。


 “可是金控。。。。。”


 唐哲雅转身时，眼眶湿润，显然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我们与金控的合作案必须重新商讨，借贷合同也要一并修改，动力一号即将开始销售，虽然不大，但加上以往的产品，还可以应付，我们没有必要占金控的便宜。”她低头吁了口气“我欠柏然的已经太多了。”


 高华一边记录，心中却在叹息，凯然与金控的关系，很难用公或是私来处理，哪样，都很难找到适合点，唐哲雅这样的所作所为，不能说不对，但至少是伤感情的，很显然，这新的战略改变，她也不想让尹柏然参与。


 “悍龙你要紧密保持联系，并且全力配合他们开展市场推广计划，让金控也全力参与进来，但我会告知他们，现在我们所处的局面，不可能是一撮而就的。”


 “好的。”


 “另外，我往后的工作重心可能就是在振华，动力一号的项目，需要你和金控紧密配合，当然，新的计划，你也要参加，我需要你马上提供一份你们市场部可以调配出来人手的名单。”


 高华临走前，唐哲雅交待了一句“这事不要泄露任何一个字。”


 ※


 高华刚一走，刘秘书便快步进来“唐董，尹总裁已经在会客室里等你很久了。”


 她点了点头，抬腕一看，已将近十二点，于是拿了大衣匆匆的下楼。


 “柏然，很抱歉，我刚上班，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


 尹柏然收妥笔记本，起身道“没关系，因为你和高华在开会，所以，我便在这里处理了一下公务。”


 “我们去吃饭吧，关于动力一号的项目，我刚有些进展。”


 “你和高华便是在谈这个？”他点点头，含笑的搂她下楼。


 唐哲雅即没点对也没摇头，该要怎么说，如果是这样，她应该让尹柏然参与的。


 吃饭时，她说了一下如今的情况，尹柏然道“这事我会让下面的人和高华联络，最近因为凯然的事情，金控那边我有些疏忽，所以，关于项目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和金控新项目组的廖凡小姐联系。”


 唐哲雅松了口气，如今她和尹柏然的工作重心都转移了，这样更加有利于她着手进军快速电子消费品市场。


 “柏然，很抱歉，因为凯然的事情，让你劳心这么久，只是你哪天有空，我想与你再谈谈我们两个合作案的合同事宜。”


 尹柏然明白她的意思，虽然这并无不妥，这场利益婚姻，本来就该如此的，但听她这样说，心里总觉得横着点什么，他与这个刚新婚不到半月的妻子，能谈的话题，原来只是这些。


 看来去英国的蜜月行，她定然是不会参与。


 他点了烟，吸了两口，在烟雾笼罩间，看唐哲雅疲倦的神色，有些话想说出口，但心里也明白，唐哲雅不需要。


 这时莉莉来了电话，说沈扬又回公司上班了，问他的意见，他沉吟半刻“安排她先到其它部门实习，具体情况我会再通知你。”


 他无疑对沈家两姐妹是十分的亏欠的，昨天去康桥，并没有见到沈天灵，沈惠东倒是热情的摆接待了他，他许诺，金控会继续扶持，这似乎是他能为沈天灵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耳边是唐哲雅轻轻举刀叉吃饭碰撞碗面的声音，他就这么轻靠在椅背上小息，沈天灵温柔，依人的形象格外的清晰，他倒没有很着急，因为他相信，沈天灵最终还是会想通，会回到他的身边，他一直对有着她十足的把握。


 唐哲雅被烟雾薰得有点想流泪，不由得轻咳了一声，尹柏然起身熄掉烟。


 唐哲雅内心在轻叹，她不清楚，这场联姻尹柏然想得到什么，而她又能给他什么，这份欠着的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看他刚才的神色，自然不是在想公事，她要的是这个婚姻的名份，她一直十分清楚，对于那个叫沈天灵的女孩子，她有着十分的共鸣，这次伤害到她，她也是无可奈何，只要尹柏然在人前人后，给她这个易太太保持脸面，她甚至想主动叫他去找沈天灵。


 “柏然，我最近都会常去振华，所以，可能会很晚才回来。”


 “刚结婚便要这么忙吗？”


 她笑道“是的，你知道凯然并没有完全脱离危机，爸爸刚过世，很多的人都关注着我。”


 “好，我知道了。”他淡淡道，招手唤人服务员结帐。


 “对了，昨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他掏出一个信封给她，与她一起出了餐厅。


 “谢谢，柏然，关于合同。。。。。”


 尹柏然停下脚步，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只道“我会去趟英国，回来我会与你谈。”


 唐哲雅没有再问他何时回来，尹柏然没有再停留，走到路边开车离去。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跟他道谢，谢谢他这阵子对她对凯然的帮助，她记得他以前，总说她太客气，一口一句谢谢。为什么反而结婚了，这话便再难启口，他今天来也许是不开心的，她站在路边冥想。


 她记起，尹柏然说是今天有事情要与她商量的，可今天似乎都是她说的多，那么他究竟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找她呢。


 她忘了问，他也没有说。


 打开信封，是一张提货单，下午本来有许多事，她犹豫一下，还是亲自去店里提货，还是上次那家珠宝店，她递出那张单子，店员即热情的递了一个盒子过来，打开一看，竟是那天她久望不已的霞光飞天发夹。


 一出门，深秋的冷风吹起她的头发，凌乱不堪，她想，这个发夹送的果然是时候。


 他从英国回来，她也许要改变一下态度，好好的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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