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话 姜晴平的压力
“快撤盾！快撤盾！让我们进去！”
“天杀的狗子！难道你忘了昨天还欠老子一顿饭钱？”
“你们快撤盾啊！天啊！你们会受到诅咒的！”
“快撤盾……啊……”
……
在姜晴平下了严令后不久，随着时间的推移，无数的怒骂声、哀嚎声、悲鸣声等等各种声音，从盾阵的另一边此起彼伏地传了过来！可盾阵这边的士兵们只能忍住自己内心之中的悲伤与无奈，任凭盾阵那一边的战友们在不断地遭受着敌军的推挤斩杀而无可奈何……
对于这些士兵来说，这军中多少人是昨日执行任务之前还是把酒言欢的生死之交，可今日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不断地受死！他们的内心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可想而知！
然而，这对于他们的主将姜晴平来说，他所要承受的痛苦又如何会比这些普通士兵要小上多少？在他的心目中，这些士兵皆是北齐军宝贵的战力，是助其主君姜正幸成就统一大业的重要力量，也是他含辛茹苦培育出来的亲如子弟的孩子！
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惊恐中被敌军所弑，姜晴平是既痛苦又无奈！可是倘若不下达如此命令，一旦让敌军随着这些人冲进阵内，这辛苦构筑的防线便会在顷刻之间在周宪清军的打击下土崩瓦解！到时候死的人又何止是盾阵之前的那么点人马？
为了胜利，同时也为了更多的人活下去！即便是让姜晴平的灵魂出卖，让他化身为恶鬼，他也会毫不犹豫！这便是姜晴平对于北齐对于主君姜正幸的忠义！
看着姜晴平军对于自己的策略采取如此强硬的态度，周宪清不由叹道：“这姜晴平果真是狠人！不过还是太天真了些！继续命令前军加大力度施压，让敌军更加畏惧我军的军势而向盾阵继续冲击！”
自古以来能成大事的人首先便是要对自己狠！很显然，姜晴平做到了这一点！道理谁都懂，可真正事儿到了自己面前，还能面不改色地去做的，却没几个！这姜晴平他宁愿忍受着内心淌血的痛苦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地阻止自己从这里突围！就这一点，周宪清自问即便是自己也很难做到！
可是，姜晴平毕竟还是太天真了！他太小看了这人性的弱点！也许在他的严令之下或许能在一时间阻止战士们紧闭这道盾阵，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每过一秒他们的内心便要饱受无数次的痛苦的摧残，在这样的心理攻势下他们能坚持多久呢？
不过，尽管周宪清嘴上是如此说，可实则内心却依旧是慌得一批……
没有其他原因，虽说他并不怀疑自己对人性的弱点的判断，可这姜晴平军麾下的士兵的忍耐极限究竟能让他们撑多久，这便是此战他们能否成功顺利突围的关键中的关键！
倘若万一这些家伙都如姜晴平一般为了大局能够心肠如铁一直忍到所有在盾阵之前的士兵都统统倒下，他们铁定没戏！但是即便是他们无法撑到那时候，只要他们身后的“叶盛清军”在他们的盾阵瓦解之前顺利抵达战场，对于周宪清军他们也依旧是灭顶之灾！
可以说，在今时今日这个极其残忍诡谲的僵局之中，给予周宪清军的时间不多了！他现在唯一能赌的，也便是姜晴平军的盾阵之中有任何一名士兵的军人素质远低于他们内心的忍耐力！只要出现一个，他们便会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在一瞬间摧毁姜晴平军的防线，从中突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姜晴平军的防线除了那此起彼伏的嘈杂声响不住地传来，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而周宪清此时每一秒都几乎可以感觉到大军身后那“叶盛清军”在不断地靠近中！
这不是一次运气的比拼，而是人性与速度之间的竞赛！周宪清坚信眼前之敌必然会在“叶盛清军”到来之前便露出破绽！当然，此时他除了相信也别无他法……
“报！后军已经发现‘叶盛清军’的踪迹了！最多再半刻钟，敌军便可与我军接触！李秀隆将军请示，是否掉头迎战？”一名传令兵突然从后方赶来道。
“什么？！”周宪清听到这个消息显然有些惊讶，而后稍加思索了一下继续道：“‘叶盛清军’似乎比想象中的要来得快许多呀！传令李秀隆，让他继续保持阵型不许随便调动军队，‘叶盛清军’就交给后军先撑着再说！”
“是！”传令兵答应着便退下了……
所有将领见已经火烧屁股了，周宪清却依旧那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行事风格，不由面面相觑！诸将心中无非是对周宪清如此看似冷静的说法表示钦佩，亦或者是对周宪清死死抱住一棵树要吊死而感到不满！
可是无论诸将是如何想法，此时周宪清都已经管不着，也无力无管了！毕竟周宪清此时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要么在如此残酷的正面战场上找寻突破口突围出去，要么就在敌军的千刀万刃之下英勇就义！
反正眼下这战场之上，周宪清军不可能再有任何一路外援能够前来营救，不能突围无论如何都难逃一个死字！既然如此，与其分散兵力做那无用的抵抗还不如集中所有的兵力孤注一掷！这是他从一开始便已经决定好的计划，又岂会因为“叶盛清军”的提前出现，便轻易改变自己的战略战术呢？
时间继续流逝着，周宪清的内心也随着身后之敌的步步紧逼而感到越发紧张！此时，正面战场之上由于周宪清军的加大施压，姜晴平军的士兵已经完全处于混乱之中，所有的士兵已经完全顾及不上身后步步紧逼的周宪清军，转而冲向己方的盾阵，并且开始朝着盾阵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而由于面对的是自己昔日的战友，位于前线的姜晴平军士兵除了拼死抵挡这些人的攻击，便再也不敢有其他动作！
尽管在一时半刻中，姜晴平军的盾阵依旧稳如泰山！可盾阵本就是以盾为主，以矛为辅，在盾矛之间的相互配合之下相辅相成才能稳固地维持的防御阵法！倘若任由这些士兵肆无忌惮地对着盾阵发起攻击而不还手！长此以往，随着这些失去了退路的士兵越来越多地加入攻击盾阵的行列中，姜晴平军的盾阵崩溃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这样的情况显然是姜晴平所无法预料的！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经历过无数次的绝境，可无论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下，他却从未想过更没见过竟有士兵会抛弃自己身为军人的荣耀，而对自己的战友同室操戈！在他的理解看来，军人只能光荣地死在战场上，绝不会背负着耻辱而死去！而背叛，对于军人来说便是最大的耻辱……
可姜晴平一回想，且不说这些士兵的出身鱼龙混杂，为了保命干出任何出格之事本就无可厚非！而他们此前无视他们在盾阵的另一边的求救，任由敌军对他们无情地屠戮！在他们看来是否便已经早是对他们无情的背叛了呢？也许，最先抛弃军人荣誉的便是他们自己吧？
事到如今，为了保持战线的稳定，姜晴平只能下令将对着他们的盾阵发起攻击的士兵大开杀戒！毕竟，从他们举刀与姜晴平军刀兵相向之时，他们便从战友的身份变成了叛军！
可是，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姜晴平却似乎开始犹豫了……
首先便是他们背叛了他们的信任，而后让他们被迫抛去了属于军人的荣耀，转而成为了叛逆！如果此时再让手下的士兵们对这些可怜的人出手，那姜晴平身上所背负的便不只是那些被他背叛的北齐士兵的唾骂，甚至要丢掉整个姜晴平军自他以下所有士卒的心了！
可姜晴平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名将！他经历过这无数次战场上的洗礼，取得今时今日北齐重臣的地位，可不是靠着别人施舍而来的！他为了今时今日的地位，承受了多少一般人承受不来的重量才走到了今天？他能获得如此地位所靠的究竟是什么？
那便是姜晴平永远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算是全军上下都无法理解自己，他也只做自己认定是正确的事情！即便是心中曾经有那么一丝地犹豫，有那过不去的坎！可最终，他总能勇敢大胆地迈过去！
于是，在一瞬间的犹豫后，姜晴平立刻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内心的弱点给带走，于是痛苦地闭下双眼，果断下令道：“传令下去！有敢于对我军盾阵发起攻击者，立刻视作资敌之叛逆，格杀勿论！”
“是！”
随着姜晴平的一声令下，几乎在同一时刻处于盾阵之中的士兵们便纷纷收到了姜晴平的命令！姜晴平的这一命令等同于直接授权给全军将任何敢于对他们出手之敌尽数格杀，同时也将这份责任全部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尽管有些犹豫，可士兵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无视那道德上的束缚大开杀戒了！别的士兵他们不清楚，可至少前线的士兵早已受够了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鸟气！于是，几乎在姜晴平的命令到达的时刻，这盾阵后的士兵便立刻举起长矛展开了反击……
周宪清的这种自己没本事就指望对手出事的战术，在某种程度上讲也许是兵家大忌！然而兵法上也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也许正是摸清了北齐军的脉络，又或者看清了姜晴平军的罩门，又或者是纯靠瞎蒙！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似乎赌对了……
在强大的求生欲下，人性的丑恶爆发得淋漓尽致！原本还在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顷刻间便成了你死我活的战场上的敌人！战场上持续的混乱给予周宪清军更多的机会以及活动的空间！
不得不说，姜晴平用兵果然是有一套，可即便是如此高明的武将，在这充满矛盾的战场之上，人性的弱点依旧暴露无疑！尽管他果断地下令割肉止损了，可眼巴前的战况却似乎在告诉着他一个惊人的事实——他还是慢了一步！
便是由于他一时的犹豫不决，使得那群已经混乱的叛军在第一波攻势下，在姜晴平军的盾阵上造成了一丝的松动！
尽管这一失误并未在一瞬间使得姜晴平军的盾阵在顷刻间瓦解，可在一旁观战多时的周宪清是何等人物？他等待多时，耍了如此之多的花样所等待的便是这一时刻！他又岂会在这宝贵的机会出现的时候，坐视着它慢慢地消逝？
周宪清再次举起手中的长枪，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边冲边吼道：“所有人听令！集中所有的兵力，跟随我！冲！”
所有人几乎与周宪清有着同样的心情，在后有追兵，前有横墙的情况下，所有人在此等待了太久太久！他们全身的劲早便憋得即将失控！一听到周宪清的命令，所有人立马来了精神！他们知道，机会来了！并且这是值得他们拼尽全力一战的机会！
于是，一反之前周宪清冲出所有人却慢了半拍的窘态！这一次，所有人在第一时间便立即跟上了周宪清的步伐，在周宪清的带领之下，迅速朝着姜晴平军的正面防线冲了过去！
那是一处敌军聚集最多的地方，也是周宪清军投入兵力最多之处！此时周宪清军的士兵朝着姜晴平军的士兵不断地发出威吓驱赶的呐喊声，使得处于战线另一侧的姜晴平军士兵不住地朝着其前方的盾阵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便是有如此规模的反扑，也才使得姜晴平军的反击并无法过快地奏效，这也便才使得周宪清军有机可乘！
随着周宪清的到来，在其周围诸将的召唤下，大量周宪清军士兵再次朝着周宪清所率领的这一支队伍开始聚集！无数股分散的力量开始渐渐地汇聚成了一股，朝着那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马毫不犹豫地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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