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知识之家

 听起来，知识之家似乎是一个图书馆，其实，正如安平第一眼看到的一样，这是有着古老橡树和澈蓝水池的荒野。夜晚时，天空满布明灿星体构成的闪亮星座，竖琴乐音回荡在寂寥的树林中。此位面用来保存与传播所有种类的知识——不仅是那些蒙尘卷轴内的古老秘密，还有乐曲和故事中的生活学问、言谈中的祝福，还有一切又一切的历史。


 说也奇怪，这原本并不应该是他所知道的东西。对于神和神的世界，就他这个外来人而言，即使在书本上了解的更多——其实书上的资料也有限，凡人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知道神国和神所处的环境究竟如何，只有从那些有幸被神蒙召，在活着的时候就去神国一游的人口中漏出的一星半点知识再加上自己的想象来描绘。


 所以，对于知识之神欧格玛这种本不是强大的神，安平的记忆中本不应该知道这些。


 但事实上，从出现在知识之家开始，看到对面两个辉光的存在，一瞬间，他就知道了他们是谁，知识之神欧格玛，以及他的从神雕刻、绘画和文学，主要是文学之神的狄奈尔。


 “哦，让我们看看是谁来了？”狄奈尔回过头来，看到安平，立刻微笑着说。


 “是你。”安平立刻认出了对方。本就是还很新的记忆，不久之前他还见过狄奈尔一面，只是，当时不知道对方竟然是神。


 是的，没错，那日在外海岛屿上刺杀他的正是狄奈尔。


 “准确的是，那是我的化身。”一眼就看透了安平心中所想，那个年轻人没等他开口，继续说着。


 “你……能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


 “这对神来说，并非很困难的事。你看，你只是一个凡人，而我和欧格玛殿下都是神，所以，能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并非很让人惊讶吧？”狄奈尔娓娓的说着：“不过，虽然你的身体和灵魂都是不折不扣的凡人，但是，却又有些不同，在神面前，似乎不那么恭敬，而且，你的灵魂也没有被我们的光辉所冲散。”


 出于人类灵魂的本能，在面的神的时候会产生无比的恐惧和敬畏，这种恐惧与敬畏，并非有意识产生，而是一种能量差距过大，本质层次过大而产生的本能反应，无法避免，哪怕神再收敛自己的能量也是一样，甚至，如果凡人的灵魂与神靠的太近，有直接被打散的危险。


 “狄奈尔殿下，我早说了，他的灵魂中藏着和我们一样的神性，不能视为普通的人类。”这时，欧格玛终于缓缓的开口了，他冷冷的看着安平，语气听起来虽然像是在劝说文学之神，但对安平的态度甚至比狄奈尔更加敌视。


 一瞬间，安平心灵中感到了巨大的危险。欧格玛就这样看着他，那巨大的威严就几乎要将他完全压倒，然后，藏在他灵魂深处的金光神性立刻疯狂的涌出来，再也不受安平的压制，自动在他的外表形成了一层和两位神明身上的辉光看起来一样的金色光影。


 “啊，主神，果然是这样。”见到安平的反应，狄奈尔轻轻吹了声口哨，惊叹的说。


 因为金光神性的保护，直接面对两位神明时，安平觉得心中的畏惧一扫而空，本能上，他忽然认为自己是和他们同等的存在。


 “好吧，我想应该是轮到我开口了，两位尊贵的殿下……”安平微微鞠躬，不过他的语气却异常冰冷，听不出有丝毫的敬意：“把我召唤到这里来，知识之家——想必这里就是欧格玛殿下的神国了吧，而在我面前的更是两位殿下的本体，如此轻率的举动，不知道有什么事？”


 “轻率？”欧格玛微微哼了一声，没有开口，问话的依旧是狄奈尔。


 “是的，轻率。”安平点点头：“虽然我对于诸神的知识少的可怜，但唯一知道的一点，难道不是诸位伟大的神明总喜欢把自己的本体潜藏在神国深处，轻易不会迈出一步的吗？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又主动的将我这样的凡人召到这里来。”


 “把你召过来自然是有事。”狄奈尔面色一沉：“像你这样的凡人，根本没有丝毫力量，就是见到了我们的本体，又能如何？难道你还能弑神不成？”


 “不，当然做不到。”安平立刻低下了头，眼中却闪着讥诮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在神面前应该恐惧卑颤的他却完全没有那样的心态，亲眼见到神的本体之后，只觉得神也不过如此。


 “你……”


 “狄奈尔殿下，不用和他多说了。”欧格玛又开口了，眉毛紧紧皱着，似乎对一个凡人在他的面前如此对等的交谈有些不耐烦。


 “人类，把你叫到这里来，是因为你在地上试图发明造纸那件事，我很直接的要求你，放弃它，或者把造纸的技术转让给我，或者说我一旁的狄奈尔殿下也可以。”欧格玛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当然，作为交换，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的，你可以自由选择成为我或者是狄奈尔殿下的选民，立刻拥有强大的力量，远胜于地上普通的*师……就是这样，快点做出你的选择吧。”


 欧格玛的要求直截了当，甚至无视于安平的意愿，根本不给他中途说话的机会，直到一切说完，这才冷冷的看着他：“顺从我们，或者死。”


 “哈哈哈。”很平静的和欧格玛对视了一会，安平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选择好了么？”狄奈尔为自己的主神问出了这句话。


 “两位尊贵的殿下，很冒昧的询问一句，究竟是什么，让你们做出了这样的认识，认为我一定会把发明造纸的技术转让给你们？而且，我发明造纸，原应是对世界文明知识的推动，阻扰他，并不符合二位知识神明的天性吧？”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狄奈尔立刻脸色铁青，根本不想给安平以任何的解释。


 “很好，这么看来，你的选择就是想要去死了？我会满足你的，对于神来说，彻底抹杀一条凡人的灵魂根本不需要花什么力量。”狄奈尔立刻作出了威胁。


 “杀了我？抹去我的存在？两位尊贵的殿下，你们的口气是很大，但我并不认为你们敢于做这样的事？”


 “哦，凡人，你凭什么这么认为？”狄奈尔冷笑着，眼看就要动手。


 可是，安平却站在那丝毫不动，眼中毫无惧慎，他轻轻说着：“别忘了，我原先是在深港城中，而我的旁边，则站着伟大的拉瑞隆??柯瑞斯安的信徒，她甚至已经拿出了圣徽，张开了精灵神的神圣殿堂……”


 “哦，你说这些是为什么呢？”狄奈尔脸色虽然不变，但却下意识的看了一旁自己的主神欧格玛一眼，很显然，这位混乱善良的微弱神明很轻易的就暴露了自己心中的戒惧。


 “深港城属于伟大的法师之主阿祖斯的选民——包利安城主，伟大的法师之主更是强大的魔法女神的从神，至于同样伟大的精灵神，尊贵的他向来于魔法女士交好，所以深港城中才会有永聚岛上的精灵牧师，关于这一点，两位尊贵的殿下不会不知道吧？”安平轻轻说着。


 “那又怎么样？”


 “的确是没怎么样？”安平笑了笑：“不过，如果我发明造纸术是如此重要，重要的足以使两位尊贵的殿下将我这样一个区区的凡人召唤到神国，甚至不惜将本体暴露在我的面前……是的，我承认，在两位殿下眼中，几乎毫无力量，不可能有任何威胁，所以才会如此放心。”


 “但是，如果这样全无威胁的我曾经在法师晋升仪式上被伟大的魔法女士和法师之主同时关注，又因为表现出的未来成长可能被精灵牧师上报于永聚岛精灵神殿观察……就因为这些，如果是在别的地方也就算了，两位殿下却敢于在我身处深港城之中，精灵牧师施展的神圣殿堂之旁，在我精神外放时强行把我的意志召唤到这里来，胆子是否太大了些？”


 “如果我料的没错的话，伟大魔法女士和法师之主的使者，甚至精灵神的使者都已经在二位的神国之外了吧？”


 如果安平没有发明造纸术，那么，他的确不重要。但是，身在深港城，又在桑蒂妮拿出了精灵圣徽之后，欧格玛和狄奈尔却敢与将的他精神和意志招来，无疑是对两位神，甚至是三位神的威严严重挑衅。


 这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价值，而是一种尊严的问题——在我的地盘。你也不和我说一声。就随随便便抓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无论任何一个神，大体上都有这样地想法。


 更何况，安平正在发明造纸术的同时——虽然他还不清楚为什么造纸的发明让两位知识神明如此紧张，但既然他正在做的事是如此重要，那么他的价值肯定也就直线上升了，这不仅仅是在他神的地盘随便抓取无关紧要的凡人灵魂的问题了，而是在他神的地盘，强行夺取重要价值目标的严重冒犯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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