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石小胆儿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起来，石朵儿冻得一路小跑回到了家。刚走到楼下，就看到楼道门口摆了两排花圈，还有各种纸扎的人，动物。石朵儿不敢多看，一溜烟跑上了楼，她从小就害怕这些东西。石征刚开个门缝，石朵儿就迅速地挤了进来。
石征一脸疑惑：“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他打开门，警觉地朝楼道里看了看：“有人追你？”
“爸爸！”石朵儿惊魂未定：“楼下摆了好多纸人和花圈！”
“啊！”石征松了一口气：“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今天我买菜的时候就看到了，咱楼里的，几楼的不清楚，一个老人走了。”
“啊？！”
“怎么了？你看到，尸体了？”
“没有！看到尸体我就回不来了！我就是看到这些纸人啊，花圈啊什么的就害怕。还有，出殡的仪式，我真的害怕！”石朵儿是真的害怕这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爷爷走的时候她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从小到大，身边的亲人都在，死亡对于她来说，遥远而陌生，也许这就是人类对未知的恐惧吧。
“哈哈，看看你那小狗胆子！”石征哈哈大笑起来：“纸人有什么好怕的？”
石朵儿无言以对。
“好吧好吧。不用怕，有爸爸在了，什么妖魔鬼怪，爸爸都给你挡住了！那今天放学爸爸去接你。”
“好吧！你别去太早了啊！你衣服太单薄了！现在天一黑，特别凉。”
“好——”石征觉得女儿长大了也挺好。
当天晚上，石朵儿被爸爸牵着回到了家，走到楼下时，那些纸人愈显得阴森恐怖，石朵儿用力捏紧爸爸的手，爸爸的大手永远是那么温暖。石征感到了女儿的不安。他把女儿搂在怀里，爷俩一起一步一步地上楼。只要有爸爸在身边，石朵儿就觉得什么也不害怕。
“这一到了晚上，是够凉啊！”石征一进家就赶紧关上了门。
“你就带了这一件外套啊？”
“是啊。我来的时候，穿个短袖还热了！还是你妈非得让我带个外套，当时我还不乐意带了！这天也变得太快了！真是多亏了你妈。”
“这外套太薄了。让我妈把你的厚衣服邮寄过来吧。”
“额，别了。她在家带着你弟弟。要是邮东西，还得抱着你弟弟，拿着东西去邮局，不方便。”石征把阳台的门也关上了：“我反正每天就出去买买菜，没事儿，不冷。”
石朵儿没再说话，坐到桌前把书摊开。
石征把一把钥匙放到石朵儿的面前，上面还拴着一个小手电筒：“明天晚上我得去找个朋友，谈点事情，不能去接你了。这把钥匙从今天开始就归你了。明天自己回家开门啊。”
楼下的纸人和花圈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惨白，明天要自己经过这堆东西，还得在这个没有灯的破楼里上好几层楼梯。石朵儿很怵头，非常怵头，但是她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好的，爸爸。”
石征偷偷地笑了。
第二天放学，石朵儿把手揣在兜儿里，手心里紧紧地攥着钥匙，硬着头皮慢慢朝学校大门走去。她有想过找于洋洋陪她回家。可是她怕于洋洋这个家伙嘲笑她的胆小。而且送完她，于洋洋还得自己回学校，这么冷这么黑，她也是不放心。还是算了吧，不就几层楼么，也没什么的。她心里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石朵儿刚踏出学校的大门，就看到大门旁的树后，露着一个熟悉的大肚子。她噗的一声差点笑出声，但是她立刻收起笑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直接朝家的方向走去。她走得很慢，能感觉到有人远远地跟着她。石朵儿一路哼哼着歌，快到家的时候，猛地转过头去：“爸爸！”
石征正要往旁边的树后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跟着你？”
“我一出学校门就知道了。”
“啊？怎么会？你怎么知道的？”
“拜托了，爸爸。你以为你还是年轻时候的身材啊？那棵小树怎么能挡住你？你的肚子全露在外面！”
石征不好意思地笑了，揉着自己的大肚子：“也是啊。”他眼睛突然闪过一丝亮光：“行啊！我闺女，果然够聪明！爸爸当年可是学过侦查的！这都被我闺女发现了！其实爸爸年轻的时候，这棵树足够隐蔽了——”
“你够了，爸爸。”石朵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石征快走两步，牵起了女儿的手：“闺女，那家卖烧饼里脊的在哪儿啊？你领爸爸去，今天爸爸请你。”
“不用了，爸爸，回家随便吃点吧。”
“不不不，今天爸爸发工资了！你不是说你爱吃那家的烧饼里脊么！走，咱现在就去买。”石征牵着女儿，高高兴兴地往前走：“其实我也觉得挺好吃的。”
那家卖烧饼里脊的，其实只有一辆小推车，风把车上的小灯泡吹的左右摇摆。爷俩站在小摊旁，冻得夹着脖子，吃着还烫嘴的烧饼里脊，还傻乎乎地笑着。石朵儿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爸爸，衣衫单薄地站着吃小摊儿。她低头大口咬着烧饼，眼泪悄然落下。
石征把石朵儿紧紧搂在怀里，快步往家走：“冷不冷？”
“不冷。”
“嗯，别说话了。刚吃完东西。”
一回到家，石朵儿就对爸爸说：“爸，我上次英语考了年级第一，可以要个奖励么？”
“当然！”石征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你想要啥？说！明天爸爸就去给你买！”
“我不要什么东西。”
“那你想吃什么！爸爸领你去吃！”
“爸爸，你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什么事啊！”石征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
“明天周末，你跟我走就行了！”
“行！只要我闺女高兴，啥事儿都行！”石征走进屋里：“今天还学啊？休息一晚上吧。”
“不休息了，我已经落下太多了。大不了明天多睡会就行了。”石朵儿伸了一个懒腰：“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爸爸，等我考上大学，我想睡一个暑假！”
石征回头看了看厨房烧着的水，因为炉子有毛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灭了：“好，考上大学你把咱家拆了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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