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雏凤啼试清音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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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草帽飘远了，我没捡回来。”
余天赐一指河道，麦客的草帽浮在河水中央，正慢慢悠悠的漂往下游呢。
“没关系，我再编一个就是了。”
麦客走开几步，扯了河边的长毛草，搓揉成绳子，打算现做一个。
余天赐将宁昭拉到一边，低声道，“小心，他可能杀过人，那镰刀上有血。”
春晓也看见他衣衫上暗黑干透的血迹了，“少主子，那不是鳄鱼身上的血吗。”
“你没看见鳄鱼是被他活生生捶死的，最初他躲避鳄鱼的撕咬，往前一扑，鳄鱼只咬掉了他的帽子，身边带的镰刀也遗落在河边，根本没派上用场。”
春晓便说，“我们人多，还怕他一个人不成，干脆直接问他镰刀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好了。”
宁昭摇头拒绝了，“我们直接跟他分道扬镳就好了，萍水相逢，最忌胡乱打听。”
古平跟麦客两个人，手舞足蹈的鸡同鸭讲，不知道比划了个什么东西，两人突然同时爽朗的大笑起来。
宁昭便将人喊过来，说了余天赐的猜测。
古平拿着麦客给自己编的帽子扇风，“我看他是个好汉，还给我编草帽，不像坏人，真杀了人，那被杀的人也一定是死有余辜。”
“我去问问他。”
宁昭摇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作为这里唯一能听懂的自己，不得不跟上古平，同时将听来的话翻译给众人听。
这是一个很短的故事，少年麦客往年跟着父亲叔父出来赶场割麦，今年长辈在服役修官道的时候，摔断了腿，不能领他出来干活。
于是他跟着同乡一个领头的麦客出来找活，但是，领头的要抽佣钱，两亩地活干完，从主家那里收钱后只给了他八十文。
“主家给了多少，领头人又抽走了多少。”
“主家有时候给的多，有时候给的少，这不一定，但是领头的人给手下麦客的钱是固定的，一天割完两亩地，那就是八十文钱。”
他是知道行情的，以往看爹跟主家交涉，两亩地一百文是至少的，也就是说，领头人平均一亩地抽走了十文钱。
遇到大方又急着收割的麦田，还能干到一百二十文，甚至更多，夏天要是下一阵急雨，麦子在地头就得发芽，麦客干的就是抢时间的活。
“十日前，下了一阵雨，主家大方，说饭食管饱，钱也结的特别高，每个麦客一日能有足足一百五十文。”
但是夜里吃完饭，领头的麦客只给结了八十文，“剩下的七十文，他都没有结给我，乡里其他麦客任由他盘剥，我却不能忍。”
“抽这么狠，那领头的也跟你们一块下地干活吗。”
麦客摇头，白日里他跟主家喝酒，不下地干活的，夜里我们睡在屋檐下，他能住进主人家，或者干脆客栈里开房休息。
主家开一百文一天的时候，他被抽走二十文没有反抗，但是开一百五十文的时候，被抽走的就是七十文了，这么多铜钱，他忍不下去了。
“我问他，主家给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不给我加十文钱。”
“他说我只割了一亩七分地的麦子，又吃了足足两锅饭，十文钱，我吃掉的饭钱都不止十文钱了。”
古平气愤的说道，“请人收麦，主家不是本来就供应饭食的吗，他这是狡辩。”
“对，我不想听他狡辩了，我只想拿到本属于我的钱。”……
“对，我不想听他狡辩了，我只想拿到本属于我的钱。”
于是他连夜就将领头人杀了，还将他身上的铜钱与同乡之人分了，但是第二日，他们接不到割麦的活了，一连七八日找不到活，乡人便将他赶了出来，投奔另外一个领头人去了。
古平疑惑的问，“为什么接不到割麦子的活？关中内外遍地都种有麦子，这时候正是需要人收割的呀。”
“因为言语不通，本地人听不懂河西话，领头的麦客收钱不是白收的，需要连日找到需要请人收割的麦地，还要跟主人家谈好价格，一日不停的安排手下麦客赶场。”
宁昭说道，“他一怒杀人，算了出了气，但是同乡的人因为他，接不到活，这时候又不能直接回老家，要知道河西的麦子，十月才成熟，还不到回家的时候。”
“同乡麦客本来还有两个多月的活，一日即便只有八十文，两个月后也能带着五贯钱回去，总不能因为他两个月都不干活，不吃饭，所以才将他赶走，因为他破坏了规矩。”
“这狗日的规矩，干重活的反而少拿钱，主家多给了一倍的钱，领头的也不愿多结给麦客十文钱，要我说，那领头的麦客该死，杀的好。”古平问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阿爹没我带回去的钱，就还不起借的药钱，我家肯定要卖地，进山当野人去了。”
年轻的麦客还笑，颇为期待的说，“这边山林里吃的多，有野果子，有鱼，还有各种野物，如果，真有一天在老家活不下去，我带着家人逃到这边的山里过活，总也能活下去。”
古平扯着宁昭走到边上，说要借钱给他，宁昭拒绝了，“你知道他爹要吃什么药么，又知道他吃多久能好，这是一个无底洞，没听见他说老家的地都得卖了么，咱们的钱填补不了他家的窟窿。”
“唉，这世道怎么就不给好汉一条活路呢。”
古平就介绍了一个好去处，即便要当野人，也要找附近有果树的好地界，他们中午路过的那片枇杷树林，就是安家落户的上上之选。
麦客问明路径，谢过古平介绍的去处，他手上活没停，给五个人都编了一顶帽子，其他人接过去顺手就戴头上了，算了，草绿色的帽子，宁昭谢绝了他的好意。
麦客不好意思的说，“干草编起来的才能保存的久，这个临时顶用一下，往后再见面的话，我给你编个能放好几年的帽子。”
古平豪气的说道，“好，你先编好放这，等以后我们还会来枇杷林看你的。”
麦客没忍住眼中泪水，泪珠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他握着古平的手，“古兄弟，你千万要记得来看我啊。”
古平抱着他，用力拍拍他的背心，“我会的，你要好好活着，记得学官话，等到下一次皇帝老爷大赦天下，给野人发田地，你就出山当良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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