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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苗疆蛊事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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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农家大院左右并没有人家,是一座单独的建筑,十分具有地方特色。上面挂着农家乐的牌子,有鱼塘,有很大的院落,院子里立着些水泥柱子,上面攀附着好多干枯的葡萄藤子。


 只可惜现在不是季节,不然一串又一串的青色、紫色葡萄,定然十分诱人。


 与面包车司机结了账,赵中华带着我们走进了农家乐的院落里,朝着里面喊了几声,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来。赵中华手中提着提前备好的礼品,见她就叫嫂子。那妇人先是一愣,转念就想起来了,热情地招呼我们在院里的石凳上落座,然后与赵中华寒暄。


 通过交谈我得知这妇人是万三爷的大儿媳妇,平日里照顾店子里的生意,是个地道的普通人。


 至于老爷子,则住在山林后面的一个木屋子里,很少会出来。


 得知了我们的来意,万三爷的大儿媳妇摆摆手,说:“你们来得真不巧啊,老爷子平日里是不出门的,在这山林中隐居,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可是就今天早上,我男人的堂兄过来找他,说小孩子出事了,让老爷子帮忙去看一下。于是早上就去邻村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你们急不急?不急的话在这里钓钓鱼,晚上就能够回来了。”


 赵中华问是什么事儿?


 她回答说不晓得,老爷子跟那大伯从林中小屋出来后,也没有多说,匆匆忙忙地就赶去了,连回来不回来也说不得准。赵中华问有电话吗?答:没有,老爷子最讨厌电子产品了,哪里会用那东西?


 赵中华沉吟了一番,回过头来跟我们商量,说要不然我们也过去找一找?


 我们点头说好。万三爷的大儿媳往屋子里叫小屁股、小屁股……跑出了一个小屁孩儿,是她的外孙女,叫做魏梅梅,让她带着我们去邻村她大伯家。


 村子离这里不远,也就几里路,我们跟着这个被唤作小屁股的女孩儿一起走去。


 没多久便见到了村子,村前有一大片竹林子,里面有好几个人在那里,我们正愣着,结果那个女孩儿高叫一声“高昂”,便朝竹林子里跑去。


 chapter 2 竹林东,现蛇蛊


 我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见小屁股跑到竹林子里,怕会有什么闪失,于是也都跟了进去。


 林子里有四个人,两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背着竹篓子的老人家,还有一个正直芳龄的大姑娘。三人正围着那个跌坐在地上哭泣的小男孩说着什么,小屁股闷着头就跑到那小男孩旁边,大声叫嚷:“高昂,高昂,你怎么了?小虎,怎么回事儿?”


 那个站着的男孩儿小虎也哇哇大哭起来,说梅梅姐,高昂哥被一条绿油油的小蛇给咬了——那小蛇就是从那里蹿出来的,然后一口叮在了高昂的大腿上面,不松口,我吓坏了,从路边叫来孟爷爷和燕子姐的时候,高昂他已经变成这样子了,怎么办啊?


 我们走到近前,只见那个坐在竹叶上的小孩子满脸青紫,也不说话,眼睛直愣愣的,瞳孔扩散,往下飘移。那个孟爷爷和燕子显然也是刚刚赶到这里,他们用本地话商量了一下,准备把孩子给送到村里去。当他们开始准备抬起那个叫做高昂的小孩时,我心中一动,伸手过去阻拦,说且慢。


 大家齐刷刷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蹲下身来,卷起小孩的裤脚,只见这隔着两层秋裤的肌肤上面,并没有见到明显的咬痕,按在小虎给我指的位置上,轻轻一触碰,如同呆子一般的高昂便开始哇哇大叫,鼻涕口水一齐流了下来。我神情凝重地站了起来,那个被小孩唤作孟爷爷的老汉凑过头来问:“后生仔,你懂医?”


 我说:“懂一点儿,你们这村子,有没有人平日里深居简出,也不和人交往,独门独户地住着,去家里面一瞧,房梁屋顶、犄角旮旯里都很干净?”


 孟老汉紧了一紧肩上的背篓,盯着我瞧了一会儿,说:“后生仔,你是想问我们这里,有谁养蛊吗?”


 我一愣,这老汉倒是个明白人,一点儿也不糊涂,于是便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是的。据我观察,这小孩子腿无明伤,如虫蜇而无形,内有阴气蚀动,遍身游走,应该是被谁家放养的蛇蛊给咬了。而且,这蛇蛊已成气候,此时他不可由旁人来搬动,若让蛊毒顺着气血上涌,数日之后蛊化为形,或为蛇、或为肉鳖,在体内各处乱咬,若无解,活不过七日。


 孟老汉朝我抱拳鞠躬,说:“小哥倒有一双厉害的招子,不错,巴东汉朝立郡,本村便一直有此术流传,乃荆巫一脉。不过时至如今,弄此事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许多人并不知晓,便是我这一辈的,要是没有个渊源,也是不晓得的。这件事情太大了,要跟村中老人商量才是。”


 我点点头,此村以前应该是巫风盛行的地方,不然也不可能出得万三爷这么一位奇人。


 孟老汉托旁边的燕子姑娘回村子里去告知万家老太爷,请他老人家来作统筹,又叫了小虎回去通报高昂的父母,使得他们知晓。两人应声而去,而他则跟我们攀谈起来。我们这才知晓万家老太爷,即是万三爷的大哥,也是这村中旺族万家的话事人,而他,则是万家的女婿,故而知晓一些内中的详情。


 在得知了我们的来意后,孟老汉跟我们说万三爷跟着万家老大进山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呢。


 将高昂的身体放平,头抬高一些,由小屁股帮忙照看,而孟老汉则握着一杆旱烟枪,跟我们说起缘由来。原来,这村子后山前行十里地,有一道沟子,名曰黑竹沟,山势雄奇,林深草密,是个了不得的去处,平时很少有人涉足,本地人把它的进口称为鬼门关,连猎人都不敢进入,如进入则必死无疑。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孟老汉说在解放初期,胡宗南残部有小半个连三十多人,进入而不见踪影;解放军三个侦察兵从清太坪方向进入黑竹沟,仅排长一人生还;而1995年解放军某测绘部队在黑竹沟箭杆山派出两名战士购粮,途经黑竹沟失踪,后来只发现两人的武器;1976年恩施森林堪测一大队三名队员失踪于黑竹沟,发动全县人民寻找,三个月后只发现三具无肉骨架……


 诸如此类的传说,在本地还有好多,是故这附近的人都不敢靠近那里,把黑竹沟称为神农架的百慕大,死亡之谷。


 就是这么一个凶险地方,村人别说进去了,就连谈起来都色变。


 然而万朝安那牛犊子,偏偏不信这个邪,昨个儿说是撵山羊进去了,急得他老娘直跳脚,他老爹在城里头帮国家办事,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摸黑求了他大伯,然后央求到了万三爷那里,两人早晨九点多进的山……


 这关系有些复杂,我听了大半天,才捋清楚:万三爷的大哥万老爷子有两个儿子,小儿子便是万三爷的徒弟,也就是出事的万朝安的父亲,而大儿子则是清早来找万三爷的那个“大伯”。


 两人进山找寻万朝安,至今未归。


 我这才明白,这真的是事儿赶事儿,到头来我们竟然又扑了一个空。


 当孟老爹提到了黑竹沟的时候,我发现赵中华脸色有些凝重,待孟老爹说完事情缘由,我便问他怎么了?赵中华跟我们说,他曾听自家师父说过黑竹沟的事情,那里古时候发生过一场战争,死了无数人,不过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几百上千年过去,后人虽然不知晓,但是却变成了凶地。有人曾经在那里刨出骨头来,白骨相叠,一堆一堆的,戾气凝重。


 听到这话,我们的心思都开始沉重起来。虽说我跟万三爷素不相识,但是听闻了他的事迹,多少都是敬服的;而且万一他老人家要回不来了,那我们这一趟可就算是白跑了。没等一会儿,村口跑来了一群人,最前面的是一个衣服朴素的中年妇人,口中大声痛哭着嚷叫:“我儿、我儿”,便直奔过来。


 这妇人是高昂的母亲,冲过来就想把地上的孩子给抱起来,我们纷纷阻止,言明利弊。


 她听闻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拍地,放声地大哭道:“我家娃怎么就这样了咧,这是咋地了?他可是俺们老高家三代单传,要死了,我和我家男人可怎么活啊?”我看到旁边走过来一个留着一缕山羊胡须的干瘦老头,鹤发童颜,他拄着一根降龙木拐棍,轻轻地碰了一下地上哭泣的妇人,不满地说了一句:“别哭了……”


 那妇人便如同被捏住了嗓子眼,不再发出声音。


 小屁股看到这老人,立刻开心地大喊:老太、老太……


 我这才明白,此人便是万三爷的大哥万老爷子。小屁股是小孩子,讲不清楚,旁边的孟老爹迎上来,把情况一一说清,当他说到我一眼就能看出这症状为蛇蛊,并且不让人动小孩子时,老爷子定睛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拱手为礼,说代地上这妇人多谢我了。


 我摆手,说举手之劳,无妨。


 赵中华走上前来,与万老爷子见礼。他是万三爷的徒弟,这万老爷子自然就是他的师伯。


 万老爷子不曾见过赵中华,但是却知道自家三弟有这么一个徒弟,对上了号,便寒暄几句,都感觉亲切了几分。说完话叙完旧,万老爷子转过头来,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个小孩子。他对巫蛊之事一概不知,但是对这十里八乡的事情却了然于胸,也不检查了,直接回头问一个面相黝黑的中年人,说村西头的王麻子,可曾在家?


 那中年人想了想,说:“应该是在的,昨日王麻子他老娘还在村头大槐树下跟人唠嗑,说他这儿子自打工回来后,整日在家窝着,也不做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么,会是那家伙?”


 万老爷子眉毛一竖,说:“村里面这些人里,个个都听我老头子招呼,乡里乡亲的,若真出了这等事,自然也会出来解决的。可是就这家伙,整日里不学好,就想着如何一夜暴富,挣大钱,偷偷养蛊也是正常的事情。找到他,自然知晓了。”


 讲到这里,一直躺在泥地上的高昂突然直愣愣地坐起身子来,然后看着我们。


 高昂他娘自然开心得要死,冲过来搂住自家的孩儿,号啕大哭,说:“孩子你可算是醒了。”哭完一阵,这熊孩子竟然能够走动了,旁边的汉子皆说唉,可真的是虚惊一场啊。


 高昂他母亲便要背着自家娃娃返回家里,我又伸手拦住了她。


 高昂他娘奇怪,问为什么拦她?


 我说:“你孩子中蛊了,莫看现在活蹦乱跳没事了,到了深夜子时,那蛊毒就化作蛇虫鼠蚁,全身乱窜,疼痛万分。若不能解,不出七日即亡,你还敢走吗?”她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旁边的万老爷子,老爷子颔首说:“是,这陆小哥的话,说得不假,我们还是前往王麻子家去吧。”


 我不知道我的金蚕蛊是否可以吸收此蛊毒,但即使真能吸,也要等追到凶手再说,于是便跟着众人,沿着村道往村西头走过去。


 chapter 3 王麻子,碧油蛇


 村子不大,没一会儿就来到了西头的一处房子前。


 这房子跟村中其他人家的相比,格外破败。墙体剥离,地基偏移,房顶上都没有瓦,而是用那松树皮晒干之后铺就的。这样子的房子,夏天闷热潮湿,冬天阴冷;一到了下雨、下雪天,里面的人就不得安生。但凡有些钱财的人家都不会是这般模样的,想来这个王麻子家,是真的很穷。


 小屁股在路上跟我说了这王麻子的情况,他有三十多岁了,早年间也是个勤快小伙儿,后来跟一姑娘处对象,结果人家嫌他家里穷没有嫁给他。普通人遭受到这种挫折,要么是发奋图强,发誓也要拼出一个未来;要么就一蹶不振,从此得过且过。


 显然他是属于后者。小屁股告诉我们,王麻子在外边的工地上打工,后来嫌累,四处漂泊,还捡过破烂讨过饭,三年前回家后就不再出去,平日里做些零工,但是也少,主要是靠他老娘过活着。


 我心中默然,说起来,王麻子的遭遇我也曾经有过一些,但是跟他不同的是,我站起来了。


 人若无自强、自尊之心,便是一摊烂泥,连路过的人都会唾弃。


 我们这一群人足足有十好几个,除了小虎他们叫来的人外,还有些村里看热闹的,乱哄哄。来到房前,万老爷子一抬头,之前回话的那个中年人立刻去敲门。扣扣扣……敲了半天,房里面也没个动静。中年人有些疑惑,回过头来询问。万老爷子是个何等精明之人,挥了挥手,那中年人表示知晓,返回去,使劲儿敲那破门,擂得震天响。瞧那动静,我都担心这摇摇欲坠的危房要倒塌下来。


 终于,里面的人坐不住了,嚷嚷了两声。过了好几分钟,门开了,走出一个头发凌乱的男人来。


 这个男人身形高瘦,长得尖嘴猴腮,不像是个好人。


 他穿着一件黢黑的老棉袄,几十年前的老款式,脚下蹬着一双拖鞋,睡意未消,头上的乱发跟一年后火遍网络的犀利哥有得一拼。他抱着胸口走出来,看见门口围着这么一大圈人,眉头蹙起,不耐烦嚷:“干什么咧?一堆人围在这里,是要给咱们家送温暖不成?”


 这时分都是下午三点多了,还在睡觉,果真是个懒汉子。我看他的脸上,确实有一些细碎的白麻子。难怪会被人叫作王麻子。


 他刚睡醒,并没有洗漱,说话时嘴里面臭烘烘的。中年人一脸嫌弃,低声说:“王麻子,整天睡睡睡,要么就是喝酒,真不让你老娘省心,你狗日的惹祸了你还不晓得?”王麻子揉了揉眼窝子里的眼屎,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然后环顾了周围这一伙人,哈哈大笑,说:“马二贵,老子在家里面闭门睡大觉,整日里不出门,还闯个球的祸事儿?难道这国家,还规定我不能够睡觉?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老子还要睡觉呢。”


 说完话,他也不招呼众人,返身回去要关门。


 也不用人招呼,立即有两个年轻汉子走上前来,把这门给拦着,不让他关。见着王麻子如此嚣张,高昂他娘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见左右也没人拦着,便冲上前去,破口大骂,都是些本地骂人的土话,然后伸出手,往王麻子的脸上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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