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老太妃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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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没想到,她以为性子冷清,不会在男女感情上放太多注意力的楼衍居然会对魏如意如此。
一侧的侍女见状,轻声道:“公主,可要去告诉皇上?”
灼华望着前面相携而去的人,微微摇头,只缓缓提步跟了上去,却并未呵斥亦或是吵闹,她了解楼衍,知道他喜欢的,必然是端庄大方的闺秀,而非泼妇,而她身为公主,也不允许自己变得如孟侧妃一般,从一个娴静柔雅之人,变成因为妒忌而面目全非的泼妇,遭人厌恶。
魏如意如今只听得到耳旁的风声,好似唱着愉悦的歌,说着动听的旋律。
“好好走路,别跳。”楼衍轻声道。
魏如意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走路都要蹦起来了,听到他的话,只将他的手牵得越发紧了些:“我高兴。”
楼衍瞧见她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得意的喜悦,唇瓣不禁染上些许笑意来。
很快,二人便到了养心殿前。
高公公出来时,瞧见楼衍,再看他牵着魏如意的手,略怔了下,才忙行了礼:“皇上在里头,国师大人,魏小姐,请吧。”
魏如意看了眼楼衍,楼衍却依旧是那副从容镇定的样子,闻言,只淡淡的应了声,便跟魏如意一道进去了。
“微臣见过皇上。”
“臣女见过皇上。”
二人齐齐行礼,手这才松开。
皇帝从成堆的奏章里抬起头来,瞧见他们二人,目光略冷了些:“国师怎么也来了。”
“微臣此番来,是有事求皇上。”楼衍道。
“你求朕?”皇帝笑起来,放下朱笔,笑看着他道:“你不让朕求着你办事便是好了,如今还求到了朕跟前,难得,要求什么,说来听听。”
“臣请求皇上,取消赐婚。”楼衍垂眸拱手。
话落,整个养心殿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魏如意能感受到皇帝立刻落到自己身上那股冷厉的眼神,只跟着垂下眼帘当没看到。
皇帝扫了她一眼,这才看向楼衍,笑容淡了许多:“怎么,是朕的灼华配不上你?”
“是臣配不上灼华公主……”
“朕说你能配上,你就能配上。爱卿,朕看重你,倚重你,若是你能成为朕的乘龙快婿,朕自然就更加能放心让你去做一些事。前阵子还有人上奏,说你大量收受贿赂,甚至买官卖官,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知道是为何。”皇帝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不管楼衍愿意不愿意,这公主他必须娶。
魏如意面色略沉了沉,楼衍的奸臣之名,便是由收受贿赂开始的,可是只有她清楚,他大量收的贿赂,全是各个灾区的官员送的,这些银子靠这些官员是永远发放不下去的,他便以此办法,命人用在那些灾民身上,否则这两年北燕灾祸四起,没他如此辖制那些贪官污吏,早就饿殍遍地了。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皇帝也绝不会听,百姓更不能知道。
否则楼衍得罪的,除了那些势力盘根错节的官员,还有如今自以为千古一帝丰功伟绩的皇帝。
楼衍淡淡抬眸:“微臣问心无愧,若是皇上要查……”
“父皇!”
灼华的声音打断了楼衍强硬的话,魏如意转过身,便看到灼华款款而来。
她只扫了眼魏如意,便走到楼衍身侧,给皇帝行了礼,才道:“父皇,是灼华今儿做错了事,叫外人误以为国师大人有意攀龙附凤,这才叫国师大人反对这场婚事的。”
楼衍看到皇帝眼底的杀气慢慢消下去,只道:“公主无需为微臣遮掩。”
“国师大人,你气灼华没关系,如若你现在一心扑在朝政上,灼华也不急着嫁。只是父皇圣心已决,而且不少人已经知晓此事,若是父皇此时悔婚,岂非叫外人以为是国师大人何处惹了父皇不高兴?灼华虽不懂朝臣,但满朝文武,现在对国师大人虎视眈眈的不少,灼华实在不愿意叫那些人误会了国师大人,再做出落井下石的事儿来。”
灼华的一番话,句句都在为楼衍考虑,情辞恳切。
魏如意看到皇帝眼底那汹涌的杀意,似乎楼衍再说任何反对的话,就真的要将他拖出去斩了不可。
楼衍又不会功夫,势力大约也还在宫外……
“微臣……”
“原来皇上竟有意赐婚,老太妃怎么不知呢。”
一侧的老嬷嬷打断楼衍的话,笑着道。
皇帝看到老嬷嬷开口,态度缓和了很多:“朕还未下圣旨,也没想着叨扰太妃。”
老嬷嬷笑着行了礼,才道:“皇上待太妃的心,太妃一直知道的,也日日为皇上诵经祈福,只是太妃如今年岁大了,身子也一日日不好,多亏了平时国师肯时常上山去陪着太妃解闷,倒是他最近没去,太妃还总问怎么了,如今奴婢算是明白了,原是要定亲了。”
魏如意看着老嬷嬷笑呵呵的说着,有些失落。
老太妃应该也不会反对的吧,她欣赏楼衍,灼华又是如此出色的公主。
魏如意正想着,便觉得手心一暖,抬头就见老嬷嬷正温暖的笑看着她:“老太妃挂记四小姐都挂记出心病了,此番奴婢来宫里替太妃给皇上送抄好的佛经,还特意嘱咐奴婢要去见您,如今可倒好,奴婢不必跑这一趟了。”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来给她:“这是太妃让奴婢转交给您的,瞧瞧可喜欢?”
魏如意望着这盒子,再看着温暖的老嬷嬷,点点头,小心的打开,便见里头躺着一只赤金缠花镯子,镯子里头,刻着一个深深的‘敬’字。
敬乃是先帝在临死前给自己定下的谥号,而敢刻着这个字的首饰,怕是只有先帝爷自己才能做主。
老嬷嬷看魏如意明白了这镯子的珍贵,才笑起来道:“这是太妃当初入宫那一日,先帝爷赏赐的,这字是后头先帝爷自己做主刻上去的,老太妃说,四小姐如今频频受伤,她便拿了这镯子去圣贤面前求了求,才让奴婢带来给四小姐的,盼着先帝爷和各圣贤都能保佑四小姐,少遭磨难。”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各个是人精,谁还不明白老太妃要护着魏如意的意思?
魏如意也没想到,老太妃竟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老嬷嬷……”
魏如意有些哽咽,老嬷嬷只笑着拍拍她的手,又亲自给她戴上了,才笑着给楼衍行了礼:“老太妃时常念叨您呢,老奴今儿也多个嘴,您得空了,也去给老太妃请个安。”
楼衍还了礼:“微臣谨记在心。”
老嬷嬷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留,又给皇帝行了礼,这才退出去了。
等她走了,这屋子里的氛围又变得微妙起来。
皇帝终是压下心底那口气,跟楼衍道:“既然老太妃念叨你,你现在就出宫去见她吧……”说完,停了停,看了眼灼华:“把灼华也带去。”
“灼华公主身份娇贵,跟微臣一起难免颠簸。微臣先行一步,公主且坐马车过来吧。”楼衍说完,瞥见魏如意:“四小姐,一起同行吧。”
魏如意看他还真是胆子大,明知道皇帝这会子不高兴呢,他还敢这样说。
可自己留下来,皇帝也不一定真就看在老太妃的面子上放过了自己,只道:“皇上传臣女来问话,臣女不敢擅自离开。”
皇帝看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又看着楼衍一副她不走他就不走的样子,轻哼一声:“行了,走吧走吧,老太妃那儿自然比朕这重要,朕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在温泉庄子时,平王妃可曾给过你什么。”
魏如意一脸迷茫的抬起头:“平王妃?”
“怎么,不记得了?”皇帝问她。
魏如意只怯怯看了眼楼衍,又皱起眉头咬着唇,一副惶恐又紧张的模样:“臣女隐约记得些温泉庄子的事,只是后来的好像记不得太清,好像……”
魏如意作势当场想了起来,皇帝目光复杂的很,他叫她来又不是提醒她想起来的。
但根据暗卫的观察,她应该是真的忘记了,否则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内心,发现了这样的事,还能跟没事人一般,一个字不露安安心心在家休养。
“记不起来便罢了,国师让你一道去见太妃,便去吧。”皇帝淡漠道。
“是。”魏如意赶忙行了礼,往外退了出去。
楼衍也要走,皇帝只看他道:“楼衍,你当知道,朕的底限是在哪里。”
楼衍只淡淡转身行礼:“臣绝不会做任何危害北燕江山社稷之事,但婚事,臣不愿意委屈了公主。”
“委屈?”
“臣心有所属,公主若下嫁,实在是委屈了。”楼衍垂眸道。
灼华站在一侧,面色苍白,只勉强笑看着皇帝,道:“父皇,既然国师不愿意……”
皇帝看她如此伤心欲绝还要替他辩护的模样,目光越发凉:“你是朕最爱的女儿,楼衍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朕心意已决,圣旨明日就会下!”说罢,抬抬手便直接将人打发了出去。
楼衍还想再说,皇帝身上的杀气已经溢了出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皇帝只会觉得权威被挑战。
楼衍并不是鲁莽之人,闻言,终是没再说话。
从养心殿出来,看到站在阶梯下朝这儿扬着小脸满脸笑意的魏如意,他眸光微暖,提步便要下去,就听追出来的灼华低声道:“父皇的人就在门口盯着,你若不想父皇伤了魏小姐,便不要跟她走的太近。”
楼衍脚步停住,皇帝要杀他,如今尚且容易,更别说如意了。她虽聪明,可到底是女子,不懂这波云诡谲的权势,不懂瞬息万变无情多疑的帝王之心。
他侧身望着低着头隐忍着的灼华,淡淡道:“多谢公主替如意着想。”
“你真要与我如此生分吗?”灼华浅笑着看他。
“公主与我,是两路人,就算圣旨下了,也是如此。公主当为自己着想。”楼衍的语气对外人永远是这样淡漠的,似乎在他看来,那些人不值得他挑动过多的情绪。
灼华苍白的嘴唇微微颤了颤,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既如此,你放心,我定会想法子让父皇暂时不要赐婚的,只是作为交换,国师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暂时不要让人知道,你对魏如意的心意。否则,我以后如何还有颜面出现在众人面前?方才你牵着魏小姐过来,宫里已经传出流言了,就当是国师大人为保护魏小姐也好,为怜悯我也好,今日去见老太妃,我与你一起坐马车,魏小姐暂时不要跟我们走得太近,也算全我几分颜面。”
灼华的话,已经将姿态放到最低,就好似卑微到了尘埃里,即便知道这个男人爱上了别的女人,也还要祈求最后的怜悯。
可她的话不无道理,皇上刚放下对如意的戒备,他不能再让她因为自己,而再度陷入危难里。
可看着她那张巴巴望着自己的小脸……
楼衍应下灼华,径直往前而去。
魏如意不知道他跟灼华说了什么,看他过来,立即就要迎上来,灼华却上前一步拉住她笑道:“魏小姐,我与国师大人先乘马车上山,你伤势还未痊愈,可以慢些来。”
魏如意看着楼衍再也没看自己,直接就走了,刚雀跃的心好似立刻被人拍落了下去。
灼华见楼衍真的没有再搭理魏如意,一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只笑着看了看魏如意,才快步追上了楼衍,与他并肩往宫外而去。
斜阳穿过宫墙边的琉璃瓦落在地上,晃得人眼前有些花。
“不是早与你说过,他不过是个无情之人么,你于他,或许只是个新鲜的小玩意儿而已。”冷淡的声音传来,魏如意眼眶微微漫出湿意,却只笑着看他:“萧王殿下倒是了解国师大人,就是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难道跟如意一样,是生了爱慕之心?”
姜棣面色一青,看她眼底泛起的湿意,只冷淡道:“你如此嘴硬,有用吗?”
“起码让王爷这会子心里不痛快了。您不痛快,臣女就痛快了。”魏如意浅笑,凌风气得要来动手,却被姜棣拦住了。
姜棣看着她这副浑身带刺的样子,看着她眼角忍不住滑出的眼泪,抬手便要去擦,魏如意却如触电般,急急后退两步。
姜棣见她竟如此躲避自己,气急,上前便狠狠抓住她的胳膊往前一扯,将她带到怀里后,才用手掌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没出息,一个男人而已,如此哭哭啼啼。”
“如意是女子,要什么出息!”魏如意抬起膝盖要去踢他要害,姜棣却早有准备,一把捏住膝盖,把她往旁边一带,看她失力的倒在自己怀里,冷漠的唇角才露出丝丝笑意:“小东西,让本王断子绝孙了,你有什么好处?”
“你给我放开!”魏如意气得要去推他,姜棣却越发抱得紧了。他一个常年习武的男人,魏如意小胳膊小腿如何拧得过?
魏如意看他故意使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朝养心殿里大喊起来:“救命!皇上,救命啊……”
魏如意话未喊完,姜棣便如烫手的山芋般将她给推开了。
魏如意勉强站稳,也不再跟他多费唇舌,提起裙子扭头就朝宫外的方向跑去了。
姜棣看着她这机灵样子,嘴角笑意更甚。
“王爷,这臭丫头实在可恶,依属下看,不如直接抓来,把事儿办了,一顶小轿子抬进府来,看她还怎么闹腾。”凌风如今是恨透了魏如意,毕竟他的宝贝,几乎已经不能用了。
姜棣闻言,目光凌厉起来;“本王便是如此下作之人?”
凌风回过神,忙行礼:“属下知罪。”
“知罪就好,魏如意是本王看中的人,就是要她死,也必是本王来动手。”姜棣冷冷看他一眼,转身瞧见高公公已经走了出来,这才提步样养心殿里而去。
凌风只不甘的看了眼魏如意离开的背影,才咬咬牙跟着姜棣而去。
魏如意一路跑到宫门口,只觉得风把眼泪都吹干了,才看到宫门口楼衍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走了吗……”
魏如意想起方才他牵住自己的温度和坚定,握紧了手心。
“如意——!”
高呼声传来,魏如意扭头看过去,就见胡清微朝这儿跑了来。
她掩下心中的思绪,还记挂这陈言袖的事,便上前道:“姐姐,言袖姐姐她……”
“放心吧,我看着轿子出宫的,倒是檀儿,因为抱了床棉被藏在假山里,被孟侧妃和云家的人堵着,差点没把她给抓起来,好歹是七皇子赶去了才解释清楚的。”胡清微说完,看她松了口气的样子,才道:“我等你一会儿了,方才国师大人还叫我给你传话呢。”
“传话?”
“嗯,说什么你之前问他的话,他的回答与你的回答一样。”胡清微满脸的疑问:“你们两打什么哑谜呢,为什么这话我个个字都明白,可连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明白了。”
魏如意觉得心里好似有一只小鹿在来回的奔跑,方才心上所有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只跟胡清微道:“时辰不早了,姐姐早些回去吧,我今日要去给老太妃请安。”说完,刚好姜宴也跟檀儿一道出来了。
檀儿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瞧见魏如意,才哭着跑了出来:“小姐。”
魏如意看她被吓成这样,满心的愧疚,拉着她道:“好檀儿,没事了,等回去,小姐我多给你添一份嫁妆做赔礼。”
檀儿看她竟还开玩笑,气得脸都鼓成了包子:“小姐没个正行形!”
“有正形了还是你家小姐?”
姜宴的打趣随之而来,檀儿想着也是,自家小姐这活泼性子,真要有一日安分下来,她还要担心了。
她擦干眼泪,这才退在了一侧。
魏如意倒是要谢谢姜宴,今儿檀儿和孟侧妃的事,多亏他帮忙。
“七皇子。”
“听说你要上山去?”姜宴道。
“七皇子也要去?”魏如意笑着问他。
姜宴摇摇头:“我可不得闲,方才好些个大家闺秀给我递香囊递绣帕的,我得回去一一看看,哪家的漂亮,好娶回来做皇子妃。小如意,你可得抓紧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魏如意被他逗得笑出声,也忙一本正经道:“殿下放心,如意牢牢盯着呢,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一定趁虚而入。”
姜宴笑得满脸花,等看着她快速上了马车离开了,才落下了笑容,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又回宫了。小衍让他英雄救美没救着,交代的其他事儿可不能再失手了。
魏如意非但没被皇帝惩罚,还被老太妃赐了赤金镯子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尤其是如今的云氏,有关于魏如意的半个字,都能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魏祁章站在一侧,魏轻水坐在床边,看着气色不大好的云氏,关切道:“娘,您就安心休息一段时间,等这段时间过去了,父亲一定会……”
“别再提他!“云氏厌恶的打断她的话。
魏轻水面色微微一白,忙闭上了嘴。
云氏扫了她跟武宁侯又三分相似的脸,越发的生气:“你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走吧。”
魏轻水忍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忙行了礼要走,魏祁章也跟着要出去,却听云氏道:“章儿留下。”
魏轻水的身形微微一颤,却只忍着伤心回身道:“那女儿迟些再来看您……”
“不必了,你也该回金家去了,不要落得跟我一样被人休弃。”云氏想起被休后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便觉得心如刀割。
“可是金家……”魏轻水没想到娘亲竟会让她再回金家去,她明明知道金成涵他那样对自己,明明之前她也是同意自己跟金成涵和离的……
“金家再不是,那也是你的婆家!我已经被休了,难道还要外人再说我的女儿也是个不体面的,也要被人嫌弃落得个被休的下场吗?”云氏此刻恨魏轻水就如同恨武宁侯一样,恨他无情无义,恨他以前对自己那样百般包容,可一转眼就如此冷漠无情!
魏轻水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无力的,自己的生母不仅恨她,还要逼她再回到那个狼窝。
云氏看她不应声,更加的气:“你若是不肯,就当没我这个娘,回你的武宁侯府去,就当我死了,再不要来见我!”
“娘——!”魏轻水直接跪了下来:“女儿自然听娘亲的,绝不会被金家休了,绝不会给娘亲丢脸。”
云氏听着她喑哑的声音,也心疼,可现在她却顾不上心疼。
她过不好,那就谁也别想过好。
魏祁章看着近乎癫狂的云氏,眼底那一份矜贵的世家公子之气终是消失不见:“三妹有分寸的,娘亲不必再如此生气,至于武宁侯,您不喜欢,儿子自会替您解决。”
“好,你能解决了武宁侯,娘自然会接纳你跟魏如意。”云氏闭上眼睛沉沉说着。
“是。”魏祁章手心紧握,看了眼魏轻水,不再多言。
魏轻水从云家离开后,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立即转道去了陈家。
琴俏小心扶着她下了马车,看着陈府却是担忧:“小姐,陈家恨夫人和武宁侯府,咱们此时来,万一陈家的人……”
“陈家不会不讲理的,而且我是来找如意的。”现在这种时候,她居然不知道跟谁说几句知心话,找谁来拿主意好,思来想去,唯一让她觉得可靠的,便是年纪虽小可做什么都有主意且坚韧的魏如意。
琴俏看她竟这样信任魏如意,皱皱眉,没说什么,只上前去敲了门。
很快便有人过来了,打开门看见是她们,面色不大好看:“可是有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一个下人,我们小姐好歹是……”琴俏立即呵斥,那开门的小厮却冷冷一笑:“武宁侯亲自来,小的也是这个态度,你们若是来找不痛快的,那对不起,恕不接待!”说完,便嘱咐门口的侍卫:“看好了,谁敢闹事,直接叉出去!”
侍卫们立即齐声应下。
琴俏气急,还要再说,魏轻水已经拉住了她:“琴俏,你与他争什么,不过一个下人而已,我是来见如意的。”
琴俏看着那人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气得不行:“小姐,若是四小姐真的肯见您,肯帮您,那这府上的人怎么还把您当仇人似的?说不定四小姐现在早不愿意搭理您了,毕竟夫人之前差点把她打死。”
魏轻水闻言,也心虚的垂下了眸子。
如意之前还说,必要叫自己和二哥陪葬……
兴许她如今也是恨自己的吧。
“罢了,回去吧。”魏轻水没再多说,只转身往马车边而去,琴俏这才赶忙跟了来,道:“那小姐,咱们是回侯府吗?”
“不。”魏轻水的目光死寂如水:“回金家。”
“金家?不行,姑爷若不是那日被抓入了大牢,您被他绑去的那天还不知要发生什么,现在回去,金家那一些个的,哪里是省油的灯?”琴俏着急道。
魏轻水只心如死灰的笑笑:“还能如何,便是死,我也得死在金家。”说完,终是上了马车,再没回头看一眼陈府。
马车合着夜色离开,猫在角落本事要等魏如意的小夭瞧见这一幕,想了想,还是立即转身往城外而去。
此时的宗庙,魏如意已经住下了,还住在老太妃院子的房间里,而楼衍和灼华分别被安置在院外不同的厢房里。
魏如意晚上哄了老太妃睡着后,才回到了自己房间。
小尼姑无慧无康早已在候着了,瞧见她出来,忙殷勤的迎了上去,笑道:“四小姐,许久不见你了。”
“是啊,听说你脸上之前受了伤,如今竟都看不见疤了,听说是用了玉肌膏?”
魏如意看着拍马屁的二人,也明白她们的意思,只笑道:“是我自己研制的药,还有一些,你们可是受了伤?这药用在疤痕上,有奇效。”魏如意说着,便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拿了个白玉瓶子来。
看到她们二人灼热的目光,魏如意也不吝啬,往前一递:“二位姐姐拿去用吧,不过剩下不多了,下次上山,我必然多带一些来,还有养肤的丹丸和泡澡的香胰子。”
两个小尼姑越听眼睛是越亮,而且魏如意待她们从来都不小气,二人对视一眼,这才拉了她坐下,又去关上了门,才道:“四小姐,我们两也不是不知报答的人,方才我们从前头过来时,就听见几个师太鬼鬼祟祟的猫在一起说什么,等我们凑近了,才听到她们竟是在提无尘师太的事,还说老太妃护着您,所以这次要把事儿告到灼华公主面前去呢。”
魏如意眉梢一挑,看不出无尘那尖酸刻薄的,竟还有同党?
通到灼华那儿去么,倒也好,她正愁定国公那一府的乌龟不敢出头呢。
她只装作惊讶道:“无尘师太不是自尽吗,如何扯到我身上了?”
“我们也不知道,就听那些个人说什么有人看见了之类的,怕也没什么证据。四小姐你放心,到时候她们真敢说,我们也一定会替你作证的。”两个人连忙保证道。她们的算盘可打得清楚,灼华公主那再得宠,也只偶尔来这宗庙,可不似老太妃,就是这儿最大的主子,讨好灼华,哪有讨好老太妃好处多?
魏如意也不戳穿她们的小心思,只感激的点点头,又让檀儿拿了好些药丸来送给她们,才算把她们打发走了。
等她们一走,檀儿就听到窗户外头有人在敲。
她吓了一跳:“小……小姐……”
“是我!”
外头的声音传来,魏如意才忙拉开了窗户,便看到了跑得气喘吁吁的小夭
“你怎么来了?”
“奴婢听到件事儿,怕小姐您如今不知道,往后要后悔,就连夜赶来了。”小夭忙把看到魏轻水去陈府的事儿说了:“不过奴婢没听到她说什么,只看着很着急寻您的样子。”
魏如意闻言,一想便觉得是金家的事,毕竟云氏如今有云家护着,她根本不必操心。
想了想,魏如意才道:“金成涵如今被关在大牢,三姐姐那儿且先不急,待我明日回去再说。小夭,我要你今晚再去替我办一件事。”
“您说。”
魏如意轻轻低语了几句,小夭听完,连忙点头:“定国公不肯替那枉死的女儿出头,如今有了出头的人,他必然不会再坐视不理的。”
魏如意点点头,打发她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楼衍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自己?
魏如意一想起他,心里甜甜的,不过这是在老太妃的地界儿,她并不敢逾越了,只熬过这一夜,第二天一早她便洗漱好,早早去老太妃跟前伺候了。
老太妃的气色这几日好了不少,瞧见她来,脸上便有了笑容:“如意,来帮我瞧瞧我这杯子里的茶是铁观音还是碧螺春?”
魏如意看了眼老嬷嬷,老嬷嬷只神色哀伤的朝她摇摇头。老太妃的味觉早就不大行了,年纪大了,什么都不行了。
魏如意会意,上前瞧了瞧,才笑道:“如意只喝些花茶和果子茶,这绿茶倒是不会分辨,兴许是铁观音,或是碧螺春吧。”
她这自揭短处的话,听得老太妃笑出声,只抬手假装要拧她耳朵:“废物丫头,还大家小姐,连茶都不会认。”
“有老太妃护着,如意还认什么茶呀,只要喝到嘴里畅快就行了。”魏如意娇嗔着笑道,老太妃又是一乐,却是怜爱的拉着她到身边坐下,又看了看她的脸,见还有几条淡淡的疤痕,轻轻叹了口气:“你这样的,要早些把你嫁了,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你说你,这般招人疼做什么,让我一把年纪了也不得清闲。”
“您这是心善,愿意疼惜如意,换做别人,如意这样刁滑的,哪里入得了眼呢。”魏如意夸道。
老太妃脸上的笑容是越发大了,还朝老嬷嬷道:“我就爱听如意说话,也不知是她拍马屁的手段高呢,还是这张巧嘴能生出花。”
老嬷嬷瞧她开心,自然也高兴:“老太妃说是生出花,那就是生出花。”
魏如意得了便宜立即就卖乖:“那往后如意的小名就叫小花。”
“俗气!”老太妃啐她,魏如意只道:“老太妃金口玉言,哪能叫俗气?那叫接地气。”
老太妃被她逗得又是一乐,一整个早上,这院子里的笑声就没断过,直到楼衍跟灼华过来。
才来,灼华便规规矩矩行了礼。
老太妃昨儿听老嬷嬷说了赐婚的事,今天倒是特意看了她一眼,淡淡垂眸道:“贤妃近来可好?”
“母妃身子不错,昨儿还记挂着要多抄了经文送来宗庙呢。”灼华得体笑道。
“她是个有孝心的,儿女也一样有孝心就好了。”老太妃淡淡说完,便不再理她,灼华的端庄也显得格格不入起来,尤其是老太妃方才那句话,就好似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脸色微微发白,只看着亲昵站在老太妃身边的魏如意,浅笑:“还是四小姐能哄老太妃开心,灼华笨嘴拙舌,来这么早,只怕扰了老太妃雅兴。”
老太妃听着这虚伪的客套话就不舒坦,只皱皱眉头,看向楼衍:“如意不是早要嫁给你,你怎么还不娶了?”
魏如意一愣,灼华也是一愣。
老太妃不知道皇上要赐婚的事儿吗?
楼衍却是一本正经,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臣无父无母,没有家长能替臣登门提亲。”
“你就没想过请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妃问他。
“在臣心里,唯觉得老太妃德高望重,又怕惊扰了老太妃的安宁。”楼衍看了眼眼睛盈盈水亮毫不避讳直直盯着自己的魏如意,只觉得雨过天晴。
老太妃抬手便拉着魏如意,嗔斥道:“还愣着做什么,我都要去你家提亲了,你怎么也不矜持些。万一嫁过去,叫人看扁了,往后吃苦的可是你。”
魏如意小脸微微爬上些红晕:“我相信他。”
“你……”老太妃听到这话,看着她沉浸入感情中甜蜜的模样,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出嫁的自己。那时候的画面在记忆里已经模糊,可那从悸动到不可自拔,再到彻底失望的心情,她却记得很清楚。
她将那一丝烙在骨子里的悲伤藏起,只叹了口气,笑着打了魏如意的手几下:“真是个傻丫头。”说完,才跟楼衍道:“你可别让我失望了,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太妃放心。”楼衍的神情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可眼角瞥见那连头发丝都在雀跃的魏如意,凤眸里也染上笑意。
只有灼华,看着这里,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外人一般。
魏如意,你为何要来跟我争呢。
她垂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收紧,微微抿着唇,却半个字也没提赐婚的事。
她知道她不能提,老太妃肯定早就知道了,她一定是被魏如意的花言巧语给蛊惑了,国师大人也是,魏如意,你如此深的心机,我必会叫她们都看清楚的!
“公主,外头有一位无心师太求见。”侍女从外面进来,低声道。
灼华闻言,只浅浅一笑:“有什么事,叫她进来说罢,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必遮遮掩掩。”
她这般磊落的模样,老太妃看在眼里,倒多了份欣赏,只是赐婚的事,在她看来,灼华这样端庄守礼的人,嫁给楼衍,只会毁了她的一辈子,倒不如让她彻底断了念想,以她的尊贵,找一个普通的男人,更能平安顺遂的过一生。
话落,无心师太和两个畏畏缩缩的老尼姑便被请了进来。
三人才进来,就齐齐跪在了地上,为首的无心师太看了眼魏如意,便露出恨意的目光,跪下重重磕了个头道:“公主殿下,老太妃,贫尼今日有话,一定要当着您的面说出来,否则良心不安,死了也要下地狱。”
“怎么说的如此严重。”老太妃皱眉,无心却只咬着牙道:“贫尼与无尘师太一直是挚友,此番她出事,贫尼便觉得疑点重重,奈何一直没有证据,但就在昨日,贫尼终于找到了证据。”说完,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发簪来。
这发簪,在场的人几乎都认得,因为当初被罚来山上的魏如意最常戴的,便正是这一支。
看到这簪子,饶是老太妃的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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