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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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结界外的战局如何的变化，此刻在结界内的四人是完全与之隔离开的，无论是在一旁观战的顾念杭或者是被念杭以保护为名限制在身边的林忻月，又或者是此刻正在进行着战斗的苏九夏和伊亚斯·安德鲁森，他们四个仿佛完全的与之前的空间隔离开了，所有认知中的物理规则在这个空间内完完全全的被颠覆，这儿，一个颠覆伊亚斯原有认知观的空间！
规则领域——虚灵之域!
此刻的苏九夏就连在形态上都已经不能够再被称之为人类了，那占据了方圆内将近两千米的庞大龙形，正是此刻带给伊亚斯无与伦比压力的来源！
整个巨大的龙身被蓝青色的淡色鳞片所覆盖，延及龙尾，背上展开的双翼更是将横向数千米的天空占据，那专属于龙王所有的黄金血瞳在这一刻真真切切的展现出了来自远古的威势！
在任何的神话之中，龙族是唯一一个得到所有文明公认的，能够与他们所称颂的神相抗衡的种族，虽然在他们的神话中，强大的龙族往往是为了配衬出神的伟大，然而神的存在终究是虚假，人为编造的。
而龙族的强大，却是不折不扣的！
此刻就算是有着“上帝之剑”之称的伊亚斯·安德鲁森，在单枪匹马的面对着这个撼天动地的庞然巨兽之时，仍是陷入了极大的苦战之中。
具有起死回生以及凝固空间之效的圣遗物·约柜，具有隐匿气息以及伪装特效的圣遗物·裹尸布，具有不死和无限生长特性的圣遗物·海林娜的圣钉，甚至包括他手中那把无坚不摧的圣剑，这是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了，同时也是他敢于面对龙王化的苏九夏的自信来源，然而随着战斗的不断深入，他却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仍旧是无法找出这个完全复苏后的虚灵龙王的弱点！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他退缩害怕的事情，在当年经历过的战争中，并不是所有的战役他都可以做到掌握情报完全碾压的，被敌人逼到绝境甚至全军覆没的情况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然而他都怀着自身想要拯救世人的信仰一路奋战过来了，即使是在那段妻子逝世的最艰难时刻中，他都不曾放弃过自己的信仰，那就更不要说是现在了！
非人之类，必为人所驱，那些徘徊在社会边缘线的怪物和那些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中的力量，才是造成人类混乱和争斗现状的原因，而龙王所拥有的规则之力则更是其中最主要的一部分！
也许他的认知是片面的，甚至是错误的，然而那又怎么样呢？！
就像他交给西诺森说过的一样，既然是信仰，那就无所谓对错！一路之上只要照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并狂热的坚持便好了啊！
“吭吼！”
龙形之身的苏九夏一声低沉的吼叫，整个空间中的灵力再一次的暴动起来，虽然与伊亚斯相比他们之间的体形相差巨大，然而作为这个规则领域的主宰，身为虚灵龙王的苏九夏拥有着对整个结界空间的感知权。
所以此刻在他的感知中，伊亚斯无时无刻不被牢牢地锁定着，而一旦伊亚斯高速移动的身形有着轻微的迟疑或者方向错误，那么迎接他的，将是结界内铺天盖地的攻击！
虚灵，所有生灵组成的根本，缺少了它那就只能够被称之为机器。
虚灵之力，在于吞噬，在于消亡，更在于模仿学习！
随着伊亚斯每一次的成功躲闪与招式拼解，他所遭受的攻击压力正在以几何的增长速率上升着，而随着时间的拖久，苏九夏对于虚灵之力的掌握便越发的深入，终有一刻，他将完完全全的与虚灵龙王同化，将自己的身心都变为那个传说中的物种！
“切，好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一记大力横扫，那横贯天际的剑光抵消了苏九夏进攻的巨型龙爪，伊亚斯随即左手结印，那座金黄色的“约柜”在他的身后成型。
“呐，苏九夏，虽然我从未将你视作强敌，但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你很强。”
一股流动的鲜血随着伊亚斯话语的道出而在他的身旁出现环绕着，那鲜红色的血液竟然能够给已经龙王化了的苏九夏带来心理上的压迫感，这让苏九夏颇为惊讶，而随后伊亚斯的话语让他也明白，伊亚斯并不是那种面对绝境会等死的人，即使是独自一人面对着龙王级的存在，他也仍有反杀的自信，“所以，现在的你有资格来面对我的这一招！”
那环绕在伊亚斯周身的鲜血开始消散，就像是被蒸发了一般，逐渐的都消失在了这一片空间之中，然而一直到所有的血液消失，整个空间都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动静。
但这只是表面的，对于苏九夏来说，异变已经发生了！
整个空间的阵体纹路竟然在异动着，即使是虚灵之力自身的矫正也只能够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竟然也不能够压制住这股无形的力量？！
什么样的血液，竟然能够对龙王的规则力量产生影响！
但是在场的四个人都是明白的，在这万千世界之中，只有一种生物的血液具有修改一切的功效，那就是白泽！
伊亚斯处心积虑得到的张灵瑾的血液，并不只是为了构建他那庞大的空间布局。
白泽之血，不仅可以制造密闭的空间，同时也是一把钥匙，一把通往囚牢的钥匙，此刻的顾轻欢和陈琳萱正带着他遗留在空天母舰之中的那把钥匙前往那座神的囚狱。
而白泽之血的最后一份，自然是被他用作对抗规则之力的杀器，只是他没有想到过会在这种场合对苏九夏使用出来罢了。
要想利用外力去炸开龙王规则领域的一角需要多大的力量级？
在伊亚斯综合了各项数据的超乎想象的极限运算之下，得出了一个在地球上接近不可能产生的爆炸量。
五点九乘以十的三十一次方焦耳的能量，相当于六十九十万亿亿吨的炸药量！
一股足以将地球炸的四分五裂并让其残骸拥有足够的力飞出太阳系永远不再被其内部引力所重新聚成的超出想象的破坏力！
如何在地球上超出物理极限的做到这种爆炸级的威力？！
伊亚斯的办法极为的简单，利用白泽之血修改增幅性的符文列阵，使其将封闭结界内的所有原子强行挤压而产生巨大的力效应，在空间结界到达极限之前，内部的压力将不停的增长直至撑破结界为止，到了那个时候这股力量足以横扫一切，甚至包括了苏九夏那尚未完整的龙王结界！
然而现在苏九夏却只能够凭借本能去感应潜在危险，他根本就不知道伊亚斯的具体进攻措施，这一次，情报上的不足将他彻底的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由于虚灵的规则力量被白泽之血强行压制，虽然无法改变虚灵阵纹，但是借由着虚灵之力的削弱，规则领域的外界，一幅贯穿了整个柏林之地的巨型阵纹已经从地下开始展现出了它狰狞庞大的一角！
身为精神系的龙王，空疏影所能够进行的改造，绝对不止传送阵纹这么简单，这种更为复杂致命的增幅阵纹，只要给她相当短暂的时间去学习，她很快是能够将其完美布置下的，而最高意志之中，偏偏有着那个最了解这座阵纹构造的人的挚友！
外部的空间压强在急剧上升扩大着，然而伊亚斯却进行了一项更加致命的举动！
拥有着凝固空间之效的圣遗物·约柜，同样可以将外界的空间凝固其中！
那么此时此刻，伊亚斯背后的那金光大盛的约柜就变成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炸弹，一个爆炸起来可以破灭一切的危险品！
而只能够感应到危险却没有应对思路的苏九夏，对其仍是一无所知！
“呐，仔细聆听下吧，为你特地带来的，终世夕曲！”
随着伊亚斯响指的声音传出，在他那凝固的笑容中，背后的约柜绽放出了比先前陈琳萱所释放而出的灵炎更为强烈的光芒。
对龙王的战役，正常的情况下，仅靠着一个人并不是不能够完成的，但凡事皆有例外，要想单挑龙王的唯一关键就在于，那个对抗龙王的人能够将他的对手放在心中什么位置！
有了相应准确的位置，他才能够采取最正确的行动，而不是一味的惊慌失措或者浪费财物。
这一招本是他为顾轻欢而准备的，但是此时此刻面前龙王化的苏九夏已经有了和完全状态的顾轻欢相匹敌的实力，而顾轻欢现在亦是已经进入了神之囚狱之中，那么有资格来承受这一招的，自然就变成了挡在他面前的苏九夏！
层层交错的爆炸，碎裂的不仅仅是空间和时间，所有的粒子都在崩坏，整个规则领域就像是宇宙新生期时的状态一样，从内部开始，一场突破性的爆炸将其整个冲碎而炸裂开。
规则结界外的科维努斯和萧乐宫并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然而规则领域破碎后那席卷而来的风浪让他们两个还是不得不同时选择了收手而进行全力的躲避格挡，而本就已经是支离破碎的外部结界，更是在这气浪的冲击之下完全的破碎，将外界黎明前的黑暗之景提前展现了出来！
所有被扭曲的空间都在崩塌着，恢复着，整场战斗的局势，已经开始进入了最后的阶段了。
这场怪物间的厮杀，终于要画上了休止符！
阴暗深邃的天空中，一道微亮的光线从天边悄悄的刺破了这无尽的黑幕潜入了进来，带来了一丝微弱的亮光，然而在这个战争的主场地上，黑暗还依旧是它的主基调。
此刻的柏林已经无法被称为一片废墟了，因为此刻在它的场地之上，任何人类活动过的文明痕迹都不见了，甚至于连无处不在生命力极强的植被也无迹可寻，只留下了最原始的土壤。
而在这片极度荒凉的土地之上，却还站着一个人形的生物，或者说是，是一个倚剑半跪着的人形生物，鲜血不断地从他的身上流淌而出，滴落在大地之上，再被土壤吞噬，生于尘，归于土，这是每一个人最基本的原始属性。
“咳咳...”半跪在地的伊亚斯已经抑制不住体内翻涌的血气了，或者说他现在的神经系统要想进行这种的高级控制已经是极为困难的了，圣遗物·约柜引发的空间炸裂波动本该是已经将他的生命销磨的丝毫不剩了，然而“海林娜的圣钉”那无限生长的效果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虽然只能够多活几分钟，但竟然还能够让他亲眼见证到这场战役的终结。
不管怎么样，伊亚斯对此已经是很满意了。
“你的样子，还真的很狼狈。”而在伊亚斯的附近处，衣衫完整的顾念杭静默的看着此刻只能靠着支倚那把残剑才能勉强站立的伊亚斯·安德鲁森，语气平静道。
他的身边，同样是毫发无损的林忻月！在保住自己的同时竟然还能够在这场破碎空间级别的爆炸中保住别人？！
“你...”伊亚斯对于顾念杭那近乎是没有丝毫损伤的状态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却又像是释然了一般，费劲的笑了笑，“你真的应该参与这一场战役的，我可以预见，你的名字绝对会因为这一场战役而成为历史上的传奇！”
“那种传说，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顾念杭看着伊亚斯的眼神十分的渺然，那是一种伊亚斯很少见的目光，除了现在的顾念杭外他就只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而已，而那个人，早就已经疯了，“我说过，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你们的历史，今后我会去见证的。”
“你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在一旁的林忻月终于发话问道，也许是因为伊亚斯与苏九夏之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所以顾念杭刚刚就解除了对于林忻月的限制，她也终于可以自由的行动了。
虽然此刻她想问的问题有很多，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也不知道该问什么，现在这种状态的顾念杭才会真正的回答她。
“跟从前一样，称呼它为‘死神’就好了。”顾念杭微微一笑，俯身表示敬意，毕竟林忻月是他在还是人类的阶段完完全全佩服的一个人，无论是力量还是智谋，即使十年后的他也依旧是比不上的。
“死神...”
“哦，对了，伊亚斯，你刚刚那招的力量好像威力并不是很大嘛，只能够做到强行破除规则结界而已嘛。”让林忻月一个人自顾自的去思索，顾念杭将话题直接转回到了伊亚斯那边，他指着两人正前方躺在地面之上已经遍体鳞伤而昏厥过去的苏九夏，语带调侃。
苏九夏全身的伤势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恢复着，恢复速度的极度缓慢表明了他体内虚灵之力的极度透支，毕竟刚刚的他还不是真正的虚灵龙王，他只是继承了龙希儿的力量，意志并没有做到整体性的融合，所以才会给伊亚斯利用白泽之血去强行利用外力打碎了规则领域的机会。
但是虽然此刻的苏九夏还活着，精神上却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就算今后能够恢复过来，要么就是精神被彻底的龙王化，但是那还没有被龙王化的人类之躯将会因为无法承载虚灵龙王的力量而被彻底摧毁，要么...
“嗒！”
不远处，靴子落地的声音传来，两道极速行进的身影穿梭行进，最终停在了四人的一百米处。
那是依旧未分出胜负的科维努斯和萧乐宫，两个人静静地对峙在半空中，科维努斯手中的落日长弓和萧乐宫右手中的龙纹长剑与左手中的银色蔷薇却依旧蓄势待发着，然而他们两个也都清楚，除非有第三方的势力介入他们之间的战斗，不然他们之间的战斗将永无终止。
科维努斯缺少像萧乐宫那样跨越任意空间的高机动性和凌驾一切的规则之力，而萧乐宫，则缺少像科维努斯那样一击必杀的爆发性攻击和强悍不死的战斗续航能力！
“我走了。”然而就在和萧乐宫对峙了一会儿之后，科维努斯突然甩出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萧乐宫一时语塞，什么情况？说不打就不打，然后就这走了？！
不过科维努斯收起了落日长弓并向着外界走去的动作却明明白白的告诉萧乐宫，没错，他是真的不打算打了...
“对了，你的眼光，很不错。”科维努斯的脚步突然的停下，一度让神经还处在紧绷状态的萧乐宫以为他又是突然变卦，再一次准备进攻了，然而事实上，科维努斯却只是侧过头，眼神有些冰冷的看着那不远处生命即将消失了伊亚斯，难得认真的说道，“他已经解脱了，你至少成功了一件事。”
在说完这两句让萧乐宫摸不着头脑的话语之后，这一次科维努斯是真正的走远了，甚至于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这么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就这么...结束了吗？”目送着科维努斯的远去，伊亚斯环视了一圈周围的荒芜之景，语气有些怅惘，一切的努力，一切的谋略，终于带来了这么一个不算太完美的结局，也许这儿，该是“上帝之剑”被埋葬的地方了。
“轻欢呢？轻欢他去哪儿了！？”在环视了周围许久之后，林忻月才终于确定他们已经从苏九夏的规则领域之中出来了，而这一片荒芜之地就是那曾经繁华的柏林之地，可是...那前往空天母舰之中去寻找谜底的顾轻欢和陈琳萱呢？！
以空天母舰那庞大的体积，即使是借助着这片空间中微弱的光芒，林忻月也足以发现它才对啊，可是环视四周却并没有空天母舰的存在。
“进入神之囚狱之中的他们，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哈...哈哈...”伊亚斯话语间，突然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他笑的很随心，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任何形象，就像是一只没有进行过任何教化的动物般在肆意的发泄着自己的情感。
任何的生物都是有着自我承受的韧度的，有些人看起来从不忧愁，情绪从不外露，那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存在这种情感，恰恰相反，他们所承担的情感往往比其他人更加的沉重。
无数个无法入睡的夜晚，无数种推演而出的可能性...步步设局，终于达到了如今的一击必杀，并成功的完成了神所传达的使命，他的这一生，已经没有任何遗憾的地方了...
也许，除了她吧...
那遥望远方的迷离目光中，迎来了强行撕破黑暗天空的第一道曙光，那道光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让三百年来习惯了生活在黑暗中的伊亚斯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惶恐之意。
神啊，请宽恕我吧...
“哐当！”
金属砸地的声音，那是伊亚斯手中的圣遗物·破军，那把陪伴着他征战过无尽战役的圣剑，终于在今天，迎来了它使命的终点。
随着伊亚斯·安德鲁森的倒下，“破军”的剑身开始黯淡，就像是一个人在逐渐失去他的精气神一般，这把剑也在死亡，仿佛拥有自我意识般的，陪着它的主人，步入了死亡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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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持续时间最短的世界大战，同时也是真实伤亡最大的世界大战。
然而这场异常惨烈的战争不过是一场双方的生存博弈罢了，没有正义，没有邪恶，有的，只是纯粹的疯狂，无所不用其极的的疯狂。
“也算是一场精彩的好戏了，可惜，却没有能够看到它的结局。”
侧过身迎着那不断开始升起的太阳，顾念杭的目光连同着他的身形，在阳光中不断的变淡，消形。
“如果伊亚斯口中的那所囚狱的出口是在这儿打开的话，那么我想以它的精密程度，伊亚斯是没有精力再去打开另一处的，也许，你在这儿等等，会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
在林忻月惊讶的目光之中，顾念杭和他的话语一起最终消失在了她的眼前，一如他无声无息的到来。
漫步人间的死神，总会在那黑夜之际降临，而在黎明初升之时悄然的离开。
但是...林忻月的目光越发的凝重，顾念杭可以一走了之，其他人都可以就这么走了，她却不行，视顾轻欢为她自我生命的林忻月是绝对不会在有一线可能的情况下首先弃轻欢而去的！
等待吗...那就等吧，反正自己也没有别的值得她去等待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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