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白鼠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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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洞府里, 灯火跳跃闪烁。
曲径通幽处，隐隐约约有流水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若不是有那细微的潺潺水声，这里静谧得会让人心里发慌。
绒绒有些头痛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呜咽一声抱住头扎进柔软的锦被里。
胭脂红的被面, 包裹着乌黑的长发、雪白的肌肤, 糅合在一处，艳得惊心动魄。
可这靡靡之色，此时却无人顾得上观赏。
她这反常的烦躁，引得两个侍女面面相觑, 但地涌夫人往日里积威甚重，是以这两人不敢开口询问, 只静静候在一旁。
等了良久，终于见她从锦被里抬起头来。
“供奉我父兄的长生牌, 这些时日可有在妥帖打理？”绒绒看向两个侍女问道。
她眉眼间已看不出刚刚的郁燥, 只眼尾处隐隐有些红晕。
侍女见状, 忙不迭答道：“回禀夫人, 每日里都仔细看顾着，不曾有懈怠。”
这地涌夫人虽和她们一样, 都是妖魔精怪，可她供奉的父兄名号，便是如她们俩这般小妖也如雷贯耳，自是兢兢业业，不敢有疏漏。
“嗯。”绒绒应了一声, 从床上起来, “走吧，去看看。”
时空变了，她得去看看, 那人......还是不是她的那个。
两个侍女俱是低头应是，一个走在前头，一个拿了一件薄纱递给她披上。
她面无表情走在这两人中间，一路打量着这洞府里的九曲十八弯。
无底洞，倒真是名副其实。
虽是深藏地下，却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暗无天日。亭台楼阁、花草果木一应俱全，萤石灯火照的洞里也是明晃晃的。
她走得稳，心里却乱得很。
明明前一刻，她还在与哪吒卿卿我我，享受着摆脱命运束缚后的欢愉。
穿越不可怕，她怕的是这种穿越是不是有可能永无止境？
“夫人。”走在前方的侍女停下脚步，轻轻唤了她一声。
绒绒闻声从糟糕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前方摆着李靖与哪吒父子长生牌的洞穴，深吸了一口气。
长生牌摆在供桌上，前方燃着香火，几盘新鲜的果子上还有水珠在滚动。
她环视一周，视线扫过角落里的睡莲时顿了一下。
“你们下去吧，我独自待一会儿。”她朝两个侍女摆摆手，打算将人支走。
两个侍女点头应诺，利落地退了下去。
待这下子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绒绒挺直的脊背垮了下来，几步上前走到供桌旁。
她伸出手指，抚上哪吒的长生牌，指尖在他的名字上轻轻划过。
哥哥......
这里的哪吒，还是你吗？
“哎！”她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先试探一番吧，是与不是，见着人就清楚了。
伸手从供桌上重新取了一炷香，弹了一下点燃后插进香炉里，随即她小声念诵着哪吒的尊名，嘀嘀咕咕地开始自言自语。
“哥哥，一别经年，可还安好？”
“自拜您为兄，我在下界日日夜夜感念您的大恩，哥哥风姿音容，我亦甚是思之念之。”
“哥哥，不知近日可有闲暇？可否下凡一聚？也好让我稍稍报答哥哥恩德。”
......
她双手抱着长生牌，随意说着些客套话，本也不指望一次就能得到他的回应，因此姿态便随性了一些。
天庭，云楼宫。
哪吒正好闲来无事，听着不断传来的念叨声，诧异地挑挑眉。
他倒是还记得这声音的主人，只是距离饶她性命放她离去已有近三百年了，往日里也不见她如此这般，忽然联络他真是好生稀奇。
听听她说的那是什么话，未免太过轻佻！
这样想着，哪吒拿了镜子，随手一抹朝着念诵他尊名的地方照去。
镜子里，披着薄纱的女子斜倚在供桌旁，乌黑长发披散在白皙的肩头，迤逦非常。
她低着头，面上含笑，嘴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哪吒一眼扫过去，却无意间注意到她胸前小衣微敞泄出的一点风光，忙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片刻，他垂眸舔了舔后槽牙，轻笑一声，重新朝镜子看去。
他倒是想看看，她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绒绒想说的话很多，但此时能开口的都是些没意义的废话罢了，说了一会儿她也觉得没意思的很。
她其实很怕，怕这个哪吒与她的哥哥毫不相关，那她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毕竟这一次次的穿越她毫无头绪。
抱起哪吒的长生牌，她低头在写着他名字的位置轻轻吻了一下。
“哥哥......”一定一定，要是你啊！
吻他的名字……她什么意思？勾引他？
啪嗒！
青铜色的镜子被扣在桌面上，哪吒眯起眼，耳垂慢慢染上一抹微红。
其实绒绒这会儿还真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习惯了和他亲近，便是又换了时空，多年养成的习惯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
她放下手中长生牌，转了一圈又打量了一遍这洞里四周。
最后，她视线放在了李靖的长生牌上，唔，还是给他换个地方吧，要不然她总有一种当着便宜爹的面偷情的错觉。
“来人！”
她朝着外面喊了一声，片刻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夫人？”一个侍女快步走来，疑惑问了一声。
绒绒指了指李靖的长生牌，“将我义父的尊位另外安置一间吧，都在一处，挤得慌。”
嗯？
侍女忍不住抬头诧异瞅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自若，又怀疑是自己少见多怪了，连忙答应一声后去另外收拾旁边的洞穴。
另一边。
天庭，哪吒从她亲吻自己名字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又忍不住拿起镜子，心里生出一丝细微的痒意，好奇地观察起她的一举一动。
她吃东西时的样子，他觉得还挺可爱。
她闭眼小憩的样子，也是乖乖巧巧的惹人心怜。
她练剑的样子，唔，好像有些熟悉呢......
次日一大早，绒绒独自又来到供奉长生牌的洞穴内，今儿她捧了一束半开的莲花来。
自打与他在一起，爱屋及乌，她最爱的花便是莲花了。
此刻洞内只有哪吒的长生牌，她更自在了许多。
先是请了香插好，接着又拿了瓷瓶放在供桌上，将她带来的莲花插进去，慢慢摆弄着。
“你喜欢莲花？”
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哥哥！
她猛地回过头去，就见那人正微微歪头看着她。
一模一样！
除了看着她的时候那陌生的眼神，从里到外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他，是他吗？
哪吒勾了勾唇角，带出一抹浅笑，“怎么不说话？不是要邀我一聚吗？”
他还是按捺不住下凡来看看她了，没想到她私下里胆子大得很，怎么见了面反倒是呆呆的。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心中却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子亲近之意来。
不像是初相逢，倒像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重新回归似的，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绒绒一声“哥哥”差点脱口而出，可眼前人的眼里分明带着一丝探究，于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义兄。”
嗯？哪吒挑挑眉，义兄？
他看了一眼旁边供桌上奉给他的长生牌，视线在自己名字上停驻，所以昨天她是吻了这里吧？
他拿起长生牌，指腹从自己的名字上抚过，抬起眼眸意有所指地盯着她的嘴唇道：“不对，再想想该怎么叫我。”
绒绒的耳根一下子烧了起来，他不会都看到了吧？
那他，是她的哥哥吗？
她的目光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直觉告诉她眼前人就是心上人，可理智却又让她心存犹疑。
算了，不管了，跟着自己的心走！
“哥哥？”她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袖子，仰起头轻声唤道。
世界颠倒，耳中轰隆隆的。
哪吒从不知，自己竟是如此肤浅。
她一声哥哥，叫得他心神失守，整颗心犹如泡在温水中一般，晕晕乎乎的，只想醉倒在她缱绻的眸子里。
“嗯。”他答应一声，将手中长生牌扔回供桌上，反手握住她揪着他袖子的那只手。
怎么会有这么和他心意的人呢？
面对面亲眼见着她，心中触动远非隔着镜子雾里看花可以比拟，就好像她是他的骨中骨、肉中肉，只有把她紧紧地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才能圆满一般。
他掌心的触感犹如冷玉，一如既往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绒绒忽的笑了起来，这熟悉的感觉！
她确定，他就是他，虽然他好像不记得她了......
“哥哥，我想抱抱你。”她摇了摇两人交握的双手，语气娇娇软软的，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故意勾引。
“好……”哪吒垂眸看着她，声音略有些暗哑。
他也想抱抱她的，也不等她动作，他俯身扣住她的腿单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绒绒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见他还笑她，没好气地锤了他肩膀一下。
随即两人都有些怔愣。
他以前也喜欢这样抱着她的，她眉眼都忍不住又温柔几分。
哪吒则是觉得这场面好像在哪里发生过一般，让他感到熟悉。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想道。
否则，他怎会又如此多的似曾相识之感。
不过，这不重要，眼下要紧的是眼前之人。
他颠了颠臂弯，挑挑眉问道：“还想要什么？”
“唔。”绒绒故作沉吟，片刻后凑到他耳边道：“还想要亲一下。”
啧，妖精！
哪吒喉结滚动，耳朵有些发痒，忍耐了片刻，猛地偏过头含住了她的嘴唇。
唇齿相触间，她隐约听到他似乎含糊地说了一个好字。
两人鼻尖相触，呼吸纠缠在一起。
他舌尖舔舐过她的唇缝，睫毛微微颤抖着、一双凤眼缠绵悱恻地与她目光交织，潋滟的眸光里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情。
随着这一吻，慢慢的，他的眼神里慢慢好似多了些什么东西，最后是了然的明悟。
原来......
“娘子。”吻毕，他咬了一下她的鼻尖，他全都记起来了。
没想到在轮回镜里，用她娘子的记忆构建的幻境竟是这般。
这镜子是师祖元始天尊赐给他师傅太乙真人的一件法宝，可根据记忆构建幻境，用以红尘炼心。被他讨要了来，陪她修心。
内心中越是恐惧不愿意面对的，这法宝就越是会制造出相关的幻境世界。
她心里惧怕的，原来是这一点啊......
哪吒抵住她的额头蹭了蹭，“别害怕，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便是没有了记忆，只要相遇，我的心永远为你而动。”
“还是会一见钟情？”绒绒眨眨眼，她一直以为他们俩全是见色起意呢！
看懂了她眼里的揶揄，哪吒捏了捏她的腰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是你，才衷情。”
嘻嘻！回答正确！
绒绒满意地又亲了他一下，眨眨眼兴致勃勃开口：“快点，快点，我们重新再开一局。”
“不急。”哪吒抱着她起身朝卧房的方向走去，他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道：“咱们先来算算账。”
定是他平日里爱她不够，她才会胡思乱想......
“算什么账啊！停下停下，我不要去。”绒绒两手揪了揪他的耳朵，她看他就是起了色心，是游戏不好玩吗？
“你确定？”
哪吒挑挑眉，“也好，听你的，不去便不去。”
他说着掉头重新走了进去，将她放在供桌上，身体紧贴着、埋头在她的脖颈间，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随即舌尖卷住耳垂舔舐一番，等玩弄够了嘴唇又向下移动，在锁骨间落下绵绵密密的吻。
“唔~”脖颈间又麻又痒，她扶住他肩膀，头忍不住的后仰，“混蛋......”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嗯…还有更混蛋的……”
他轻笑一声，在她耳边喘息着小声说道。
……
一条水红色丝绦被随手一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飘飘荡荡慢慢落在地上。
淡蓝色的轻盈的薄纱也伴随着几声浅笑、点点私语慢慢地从供桌上滑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2 01:57:04~2022-05-15 21:4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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