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脸红
——你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
还不就那样。
——那样是哪样？功课什么的都没有什么困难吧？钱够不够用？不够的话我打点给你。
眼前是几个女生结伴嬉笑走过去的身影，虽然已经是十一月了，但阳光的温度还是那样的灼热，打在水泥地板上泛出一层炙热的白光，天上缓缓浮动过来一整片巨大的云层，阳光阴沉下来，晚上可能会下一场雨。
陆大地站在学校公用的电话亭里，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她听着电话里妈妈不走心的虚假问候，感觉自己像是站在刚刚被收割过的一望无际的麦田里，曾经的生机勃勃的麦苗全部成了枯黄的参差不齐的切割口，高冷的天光打下来照亮了空旷的四周，寂寞的风一直刮个不停，地面是自己孤零零的倒影。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越来越客套的问候让陆大地心里越来寂寞的疼。于是陆大地语气的淡淡的打断了电话里妈妈的话，她问，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我就挂了。
你就一定要抱着这样的口吻来跟我说话么？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妈妈吧？平时也不经常见面的，怎么还没说两句你就这个态度？
所以到底是有事没事？
我打电话给你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弟弟的生日你会回来吧？他特别希望你能够回来……
这段时间我正在准备期末考，应该没有时间回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上学这么久，哪次期末考试你用心准备过了？而且只是回来一起吃一顿午饭而已，又不会耽误你什么，到时候你就请半天假，而且你弟弟那么期待你回来，你少复习半天功课又能怎么了？
……
你怎么不说话？听见我说的没有？那天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我没时间！
陆大地戾气的把听筒摔进了电话机里，因为太生气而导致眉头皱的很高。陆大地扭头望着电话亭外草地上来来往往的男孩女孩，眼眸深处多了一丝晶亮的寂寞。生日吗？爸妈只记得弟弟陆阳有生日，那么自己呢，自己的生日他们又记起过几次呢。算了，不记得也好，陆大地踢了踢路边上的石子，反正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吃蛋糕。每次生日弟弟送给她的生日蛋糕也只有云笙爱吃而已。
再次推开窗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地面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榕树的绿色还没有被秋风完全吹黄，那些积雪落在榕树梢上，远远的看过去像是一棵棵巨大的圣诞树。
云云笙老早就在商量着圣诞节去哪里玩。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点子。盛夏陆大地都是那种不爱出去玩的时候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至于白芨，大部分的时候都在画画，很少愿意花时间出去玩的。所以云云笙才会一脸苦恼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哀怨着，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才会让我遇到你们三个宅女啊。
上午学校颁发通知，圣诞节放假一天。云云笙问续小羹准备去哪里玩。续小羹笑的很神秘的说去参加一场婚礼。云云笙立马来了兴趣，问谁的婚礼呀。
邻居的一个漂亮姐姐，小时候对我和我药很照顾的，这次邀请我俩去给她当伴郎呢。
哇。那一定很热闹咯。
那是肯定啊，对了，你们几个女孩子圣诞有准备去哪里玩吗？没有的话，就跟我们一块去参加婚礼吧，而且你们女孩子不是对婚纱都有一种很执迷的向往，正好去看看啊，过过眼瘾嘛，嘿嘿。
嗯，这个似乎是个不错的想法。那我回去问问白芨她们去不去。
圣诞节那天的下午白芨几个人在山下公交站等约小粥和续小羹，几个人都包裹的很厚实，棉袄围巾手套一样也不能少。
雪已经下的很深了，路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虽然有点阳光，但并没有很温暖的样子。
所以云云笙等了一分钟就开始念叨着怎么还不来。没等一会他们就来了。一辆很豪气的车子停在眼前，当续小羹和约小粥穿着帅气的礼服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云云笙跟白芨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云云笙立马冲过去跟续小羹勾肩搭背起来说，你今天到是穿的人模狗样啊。续小羹尴尬的挠挠头发说，没办法啊，给人家当伴郎总得穿的体面一些吧，不然岂不是丢了人家新娘的脸啦。
白芨盯着约小粥呆呆的足足看了有三分钟，约小粥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奇妙和一点点的不知所措，于是凑过去忐忑小声的问她在看些什么，是不是自己穿的不合适不好看。
白芨依然是盯着约小粥看，不说话，只是看着看着脸突然爆红起来，然后双手捂着脸害羞的摇了摇头小声的说没什么的。
白芨在心里想，怎么会不好看呢，简直不要太好看了呀，精致漂亮的五官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自己几乎每见到一次都是要红了脸的，而且今天还穿着很正式的黑色礼服，这就像极了她曾经做的那个梦。
那个约小粥拉着她走进婚姻殿堂的梦。所以才会一时间傻住了，反应过来后立马脸红了。可是白芨还是得感叹一百遍，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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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小粥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白芨在想些什么，于是他微微笑了起来，脸也有些红起来，笑容里满是恋人之间的宠溺。
或许幸福真的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吧，不需要闻到糖果的香味也知道很甜。陆大地望着眼前羞涩的两个人，还是忍不住落寞的抿了抿嘴唇，然后低下头想要极力掩藏那些在她眼底流动的悲伤。
云云笙斜了一眼陆大地，心头像是漫上一层冰冷的海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表情。于是只好选择沉默。沉默了两分钟，云云笙打趣的笑着说，好啦好啦，都别傻站着了，我们赶紧走吧，都快要被冻死了。
赵姐姐婚礼办得很简单，只邀请了双方的亲戚们，没有很大气华丽的场面，却可以感受到最简单的浪漫气息。就像所有电视里演的那样进行着，在司仪面前宣誓，双方交换戒指，然后深情拥吻。
赵姐姐的捧花被续小羹意外的抢到了，于是续小羹看着手里的捧花有点不知所措了。司仪先生打趣的说捧花交给自己喜欢的人就会得到幸福，问续小羹有没有想要交给的人呢。
续小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宾客里的盛夏，发现盛夏正好也在望着自己。于是就显得更加慌乱了。
于是慌乱之下就把捧花丢给了约小粥。约小粥一头雾水的问他是不是脑壳坏了。
那天晚上几个人第一次尝试喝了点红酒。虽然度数不是很高，但是对于从未喝过酒的几个人来说已经够让她们醉了。白芨几乎是醉的最严重的那个人。只是喝了两三口脸就红的很火烧一样。
约小粥坐在她旁边，见她脸红成这个样子就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发现很烫。于是小声的问她要不要出去做一会散散酒气。白芨的意识已经糊涂成一团粥了，耳边传来约小粥温柔关心的声音，虽然没听清楚再说些什么，但还是相信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坐在酒店门口的长椅上，前面是流光溢彩的马路，白芨看样子是真的醉得不轻，醉眼朦胧的眯着眼睛望了一下前面的马路然后扭过头一脸疑惑的问约小粥，怎么晚上还会有彩虹呢？
声音奶气的很，像是个小朋友一样。于是约小粥温柔宠溺的笑了起来，让白芨靠着自己的肩膀，仿佛害怕吓到她，于是放低声音，像是哄着几个月大的小宝宝似得说，因为你有一双画家的眼睛，所以望去哪里都会有彩虹的。
嗯……？那这双眼睛是好的呢，还是坏呢？
当然是好的啊，全世界只有你才会有的。
真的吗？嘿嘿，那我是不是与众不同的呀。毛茸茸的眼睛笑弯起来，声音甜的像是一颗永远不会融化的糖。于是约小粥的神色在无意识中温柔成一片。
对啊，你是最与众不同的。
那你喜欢吗？白芨突然扭过头眼神迷离的看着约小粥。脸上有着小孩子的疑惑懵懂，可是语气却十分的认真。似乎没想到白芨会突然这么这么问，于是约小粥当下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喜欢两个字却是硬生生关在嘴巴里的蝴蝶。胸膛里有一条炙热的河流渐渐澎湃起来。
白芨许久没有没听见约小粥的回答，于将脸又侧过去了一些，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然后用更加认真的语气问他，呐，约小粥，你以后会娶我吗？
像是隔了雨水的玻璃，视线里的一切都是氤氲的。白芨几乎都看不清眼前约小粥的脸。只是隐约感觉他的眼神很忧伤，意识已经完全拢聚不到一起了。
眼前约小粥的脸庞一点点模糊晕开，对面那个人还是没有说话，白芨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离开了，于是醉乎乎的问着“呐，约小粥你还在……”
话还没有说完，嘴唇上突然清晰的传来触碰的柔软感，一瞬间冷冽的寒霜气息混合着温暖的香草气味铺天盖地的弥漫过来。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环顾四周是女生寝室没错。可能是睡姿不好的关系，导致浑身都酸痛。
于是忍不住难受的哼了一下。盛夏立马就过来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头痛不痛之类的。还是那股熟悉的温暖味道。
于是白芨眯着眼睛撒着娇的喊了一声，盛夏。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暗无天日的学习与考试，一摞摞学习资料把每个学生都弄的死去活来苦大仇深的。
整个高三都变得死气沉沉的。阴沉的雪雨天气让大家在课下的时候都乖乖的呆在教室里不愿意出去。
有时候从走廊上探出头去还是可以看见楼下四五个不怕冷的高一小男生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笑着骂着，浑身都散发着桀骜不驯的青春气息。那个时候白芨就会觉得年轻可真好啊。
白芨有时候望着那些高一新生心里就会觉得空落落的难受，时间在脚下落荒而逃，而岁月在我们身上刻下成熟的痕迹。
白芨偶尔也会想起那个吻，那个如同蜻蜓点水般温淡，但却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记的吻。因为已经意识不清了，所以白芨常常怀疑那个吻会不会是个梦呢？因为第二天在学校里见到约小粥，他也没有很尴尬的样子，倒是白芨一看见约小粥脸就红的跟个苹果似得。
白芨后来问过其他三个人在赵姐姐婚礼上的事情，云笙说白芨在赵姐姐的婚礼上醉的一塌糊涂，最后还是续小羹把她背回学校里的，路上还拉着续小羹的领带死活不放手，把续小羹当成了一只小绵羊，抱着续小羹的脑袋傻乎乎的说着什么冬天到了，可怜的绵羊就要被人宰割了，甚至说着说着还伤心的大哭起来，谁劝也不听。
白芨尴尬的要死，也难怪第二天续小羹见到自己一脸后怕的问她酒醒了没有。
一直到学期末白芨也没有勇气问约小粥有关于那个吻的事情。后来白芨认真的想了想，她觉得什么晚上的彩虹以及那个吻肯定都是在做梦，因为她确定自己肯定没有胆量当着约小粥的说出那句“你以后会娶我吗”的话。
就算自己喝醉了也肯定没有这个勇气的。光是在心里想想脸就开始滚烫的一塌糊涂，真的是太尴尬了，所以这件事情也就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但是却养成了见到约小粥就会脸红的毛病。
这个毛病一直到高三下学期才稍微好一些。至少不会在约小粥给她补习的时候一张脸从开始红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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