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放过
失败。这两个字像是一座山一样沉重的压在身上，压的白芨喘不过来气。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可是一张口就是一声难过的呜咽，不想把自己的悲伤情绪带给她，于是赶忙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在半点声音。可是难过的情绪却没办法一下子收回来。于是只能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胳膊遮住眼睛，咬着嘴唇无声的痛哭起来。
窗。
白芨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这幅画作。画如其名，如正常的窗户一样大小，要是挂在墙壁上，真的像是一扇真实存在的窗户。这幅画采用的是立体素描手法，很容易让人产生幻觉的一副画。如果你盯着这幅画看，你会觉得站在窗边窥探外面世界的那个人是你自己。窗外的风景是一条街，黑色的柏油马路在强烈的太阳下发出灼热的白光，马路上有一个坑，坑里还有一些积水，一个漂亮的孩子拎着肥硕的裤脚边，笑得很灿烂的跳进水坑里，溅起了不小的水花。画里的每个细节都处理的极其变态，变态到不能分辨真假。
于是当这幅作品展现在712美展的台上时，它震惊到下面观众席上所有的人哑口无声。
陵段看见这幅作品的时候，感觉像是英勇的战士找到了浴血奋战的强大信念，那些死在岁月里的青春，僵化在骨子里的热血，全部复苏再次鲜活沸腾了起来。无比欣慰，可同时心里也突然变得很极其害怕起来。身边坐着的是奥但丁塔的负责人，也是一位老画家了，陵段听见他不停的惋惜说，可惜啊可惜，这样好的作品应该是要列进展厅里的呀，只可惜来的太晚了些。
事实上，这幅画来的并不晚，它来的恰逢时机，多一秒它不会出现，晚一秒它也不会存在。
白芨拿到了712美展的第一名。所以公司也同意让白芨的工作室继续运营下去，还准备在奥但丁塔里为她举办一次画展。连续三个都是值得高兴的消息，可是白芨却高兴不起来。她没有让盛夏大地把这些事情她们告诉云笙。因为白芨不想让云笙有心里落差。毕竟她才遭遇那样的事情……
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云云笙没有看过任何新闻，也没有用过手机，每天待在医院的病房里，觉得这样没有狗仔偷拍，也不用时刻注意仪表的日子也还挺好的。白芨盛夏他们几乎是天天往医院跑。嗓子也渐渐好了一些，说话和吃东西都不会感到刺痛了。约小粥在研究室里还同几个专家研究了一下云云笙的嗓子，在得到没有办法恢复的结果后，就开始做一些补汤往医院里送。续小羹也是绞尽脑汁的想办法逗云云笙开心。
云云笙看着这几个人心里突然就会觉得温暖起来。虽然曾经不顾一切努力出来的荣耀被一杯水摧毁的连渣也不剩，不过幸好还有他们陪着。无论身处黑暗还是光明。至少。大地还在。这就够了。
池薇来过医院几次，她并没有把外面发生的一切告诉云笙。只是叮嘱她好好休息，不要想一些没必要的事情。有她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她都会替她处理好的。
云云笙望着池薇，发现最近的她看起来很疲倦，明明很憔悴但是却还要强打精神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于是她点点头说知道了。
云云笙脖子上的纱布已经取下来了。上面有七八道淡红色的疤痕，池薇仔细的看了看安慰她说没什么，她有一款很好的遮瑕膏，抹上之后什么疤痕都看不见的。就算接受媒体采访也不会看出来的。
那天池薇走的时候，她再次问了云云笙一句，你真的相信不是归荑要害的你吗？
云云笙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不是我不信，而是你不信。
——如果你不相信，那么我相信又有什么用呢。我不是相信归荑不会害我，而是相信你看人的眼光，我相信值得你信任的朋友，是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的。
池薇能听出来云云笙的意思，心里浮现出很多细微的情绪，像是漂浮在空气的尘土。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然后让她好好休息。
池薇拉开病房门的时候云云笙喊住了她。
池薇。云云笙望着她的背影，说，我以后都不能在唱歌了，你还会要我吗？
池薇没有回头，停顿了一下说，你注意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于是云云笙的心里钻进了风，吹动着微弱的烛光，就快要熄灭了。
纪瑜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池薇，但她都没有接。池薇的助理告诉纪瑜，池总自从上午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呆在她的办公室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她。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一直没出来？到现在？
没有。我怕她有事吩咐我，所以就没敢走，一直在这里守着呢。
我知道了，幸苦你了。你回去吧，我进去看看她。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一片黑暗。外面的光线只能照亮门口一小块。
池子？
伸手准备去开灯的时候，从里面传出了池薇无比疲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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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开灯。我在哭。
纪瑜刚推开家门就看见客厅里黎桑抱臂靠墙立着，正想要问她怎么还没有睡，就听她没什么语气的问了一句，她怎么样了。
你觉得呢？
哼，生不如死吧。很好。
纪瑜走过去抬起她的脸，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此刻又红又肿，还包着泪花。有些心疼。
希望你说这些话，不会让你自己更难受。还有，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跟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黎桑望着纪瑜的眼睛。很平静的一个眼神，没有一个妻子因为被丈夫怀疑的愤怒与难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要是她收拾我，你会像一个丈夫保护妻子那样保护我吗？她要是打我，你还手吗？
纪瑜俯身亲吻了她的额头，说，我多希望你会让我还手。
第三十三节
距离巨星比赛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云云笙的嗓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说话的声音依然是难听的嘶哑，但至少不会感觉到刺痛。
重新回到公司的两个星期里，云云笙也慢慢接受了自己眼前的现状，那就是从最开始万物公司最有可能取代黎桑，成为公司新一姐的位置，跌落到全公司甚至全媒体口中的笑话。
有时候在洗手间里，云云笙还能听见外面几个女孩子津津乐道的谈论着她的名字。说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鸟，到底还是还是一只野鸟，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
其实还有比这些更过分的话。云云笙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对云云笙来说现在遭受的这些嘲讽其实跟曾经在RNG承受的屈辱没什么区别。
曾经自己听到这些话都会暴跳如雷的冲上去顶撞她们，而现在最多也就是推开洗手间的门不带任何怒火的盯着她们看。
那几个女孩子猛然看见云云笙后还被吓了一跳，但是一想到云云笙已经不是那个红到不像话的歌手了，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挺了挺胸说，你看什么看，我说的就是你，你以前不是很得意吗？现在你还得意的起来吗？我现在听到你的声音就想吐！
那女孩叫嚣到一半脸色陡然就变了。池薇靠着洗手间的门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女孩子的脸，没有多余的面部表情，甚至连眼神都很平静，只是那种平静看起来格外的尖锐可怕。
没有教训她们。也没有处罚她们。给她们的只有简单的一个字：滚。
而关于那杯水的事情，无论怎么调查随后的结果都跟会黎桑逃不了什么关系。
池薇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了云云笙。那天归荑助理在去洗手间之前把包包放在了后台保管台那里，碰巧的是在几分钟的时间里保管员也出去拿东西，而在那一分钟的空档里只有黎桑和她的助理两个人去过保管台那里。
无论池薇怎么逼问黎桑的助理，他都否认说没有对归荑的水杯动过手脚。而质问黎桑的时候，她只是看着池薇一句话也不说，眼神里难过格外的清晰。眼下得出的猜测，估计黎桑是冲着归荑去的，只是没想到那杯水会阴差阳错的被云云笙喝下去。所以……
我问过归荑是否追究下去，她说看你怎么想。
如果追究，黎桑前辈会得到什么处罚。
罪名属实的话，可能会判个十多年吧。然后名声毁于一旦，应该是没办法在娱乐圈里站起来了。
那你怎么想的？你想我追究吗？
于是池薇不说话了。她不忍心的表情被云云笙一点点看在眼里。像是一颗洒落在心脏表面的图钉，被池薇一点点一点点的踩下去。是疼还是痛，已经分不清了。
云云笙想，不管表面多么厌恶与针对她，但其实在池薇的心里，黎桑到底还是有些份量的吧。
于是云云笙告诉池薇，她不打算追究了，反正自己的嗓子也好不了了。追究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而且还会毁掉一个人。
那句毁掉一个人像是一把锤子一样重重砸在池薇的心上，心虚又或者歉意，她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沉声问，真的一点责任与代价都不希望她负？
云云笙默默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的烛光缓缓熄灭了。到底还是看的比自己重要吧。与其让你背负毁了她的痛苦，还不如自己装个大方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在你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于是云云笙轻轻的回答了一个字：“是！”
纪瑜知道云云笙的决定后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他望着池薇的脸，说了一句，谢谢。
池薇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说，别拿谢谢两个字来侮辱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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