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一）

初春三月，远在武朝最南端的雁荡城，已是惊雷滚滚。天空乌云遮挡，大地一片灰暗，即使偶尔有阳光穿透厚厚云层射下，不过几缕惨淡光线，实则起不了什么用处。

风在青萍头上微微飞旋，地面之上的青草细叶轻轻的摇曳起来，似是在灰暗的天地中抖动不安着。俄而清风渐起，青草细叶摇摆的幅度不断的变大，被吹压的贴住了地面。

乌云翻滚中，刚刚穿透云层的那几缕阳光也被厚黑云层完全遮挡，大地更加的灰暗阴沉。

慢慢的，风开始在林间山丘之间、河湖水泊之上、村野陋室之中以及楼阁城池左右呼啸起来。

狂风怒号，万物俱寂！

天际乌云之下，白茫茫光雨幕滑落，像一帘朦朦胧胧的白纱。以天为窗，白纱落下，遮挡住了其后的景象。天空又明亮了许多。

天地之间，突然寂静起来，徒留下一片白茫茫，越来越明亮，映照在天际下方的人间。

“惊蛰未到雷先鸣，一场大雨啊！”一个满脸皱纹的白发老人站在门前，看着天际白茫茫的雨幕，说道。

他的话刚落音，咔嚓一下，一道迅猛电光，自那厚黑云层之上直劈而下，将天空劈成了两半。原本灰暗的天地被这自天劈向大地的猛烈电光照着发白。

轰轰隆隆，雷声不断响起，如雷神在云端以电锤击打着万面打鼓般，响彻天地。

啪啪啪！大滴雨水拍打地面、墙壁、还有房顶上，稀稀疏疏响起，急促密集而有力。继而哗哗之音渐起，那天际之上的雨幕终于移动过来，一幕幕落下。

风声雨声夹在一起，大地飘摇起来。

门前白茫茫一片，门前地面上快速积满雨水流淌起来。老人犹豫一下，从屋内拿起蓑衣斗笠，披戴好之后，走进了雨幕之中。

雨幕一帘帘从天而降，滂沱大雨将地面一切草木泥石都淋了个通透。老人沿着村间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趟着流淌起来的雨水，往雁山方向走去。

老人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佝偻的身影，迅速隐入白茫茫的厚重雨幕之中。

雁山之中，离八里村尚有十几里的地方，两个身影，一个男子和一个小女孩健步如飞，似是丝毫不受大雨的阻碍。这两个身影在风雨飘摇之中，两人身型的差异更是强烈。

那男子健壮如牛，扛着一条粗黑的大铁棍，低着头一声闷声走路。大铁棍上面，挑了一头野猪，野猪看上去极其凶狠壮硕，露出两颗长长的锋利獠牙。此时大铁棍上的野猪已经奄奄一息，只是不时痛苦的呻吟几声，可在狂风急雨之中，是极其的微弱。

小女孩身子甚是单薄，背着一把与她身材不相称的铁剑，走在风雨之中，给人的感觉甚是怪异。雨水从小女孩脸庞滑落，淋湿了她的身子，她脸色有些苍白。可她的嘴唇却紧紧的抿着，这给她清丽秀气的稚嫩脸皮添上了一抹坚强。

两人都只是快步的走路，没有因大雨而缓慢半分。

半个时辰过去后，八里村隐隐在望。

“黑牛哥，你说十郎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了。”小女孩突然问道。

“俺不知道。”男子瓮声答道。

小女孩哦的一声，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小女孩再次问道，“黑牛哥，你说十郎哥什么时候回来看小楚呢。”

“俺也不知道。”

将近村子之时，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穿过重重雨幕走来。小女孩眼尖，远远便看见了老人的身影，喊了一声爷爷，飞奔而去。

“回去吧！今年开春之雨，比往年都大，看样子这几天都不会停息了。小楚你和铁牛便好好休息几天，待过段时间天晴了再进山修炼。”老人看着乳燕归巢般的小女孩，稚嫩的脸庞很是苍白，疼惜而又慈祥的说道。

“嗯，小楚听爷爷的，这几天便不进燕山了。”小女孩乖巧点头，答应道。

“黑牛，走吧，你娘亲估计也等急了！”老人对男子说了一句，然后拉起小女孩的手往八里村走回去。

雁荡城往南码头，在倾盘大雨狂风大浪之中，所有渔船商船都停靠在码头边上。婴儿手臂粗大的麻绳一头紧紧的捆绑在码头的木桩之上，另一头连向船身，纵是如此，高大商船仍是被狂风吹刮的左右摆动起来，如怒号波涛中的小舟，有翻转的危险。

“这天气真是见了鬼了。惊蛰未到，何曾见过如此猛烈的惊春雷雨。”一个中年汉子躲在商船船舱之中，感受着呼啸的风雨声，咒骂起来。

“莫说是你，我活了大把岁数，也没有见过如此猛烈的惊春雷雨，好像是老天爷把未来几年的雷雨都一起下了似的。”一个沙哑的声音笑着说道。

随即一点火星在船舱中猛然亮起，把湖昏暗的船舱照亮一片。一个蜡黄皮肤，满脸深深皱纹的老头映了出来，他倚在角落之中，正舒服的吐出一口烟。

这首商船是从南诏开来的，刚停靠在码头不久，便遇上了惊春雷雨。船上几名船夫一时来不及下船，便被风雨困在船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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