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才辩无双

 当出云子一行人到达城门，傲辰等人出城迎接，出云子江湖辈分高，为敌为友都该有最起码的尊重，不同的是傲辰身后多了四位皇城太上长老，分光、定影，业火、天雷，这是他们的代号，也是姓名，都是曾经跟老老太爷打过天下的，怕双方谈不拢，出云子恼羞成怒对傲辰下手。


 你来一对，我就出两双，这是皇城人的霸道，他们估计是连子午老人也一起算上了。


 这些老怪自觉受了皇甫谨的好处，前段时间又没能护得傲辰，听闻出云子来了，都抢着替傲辰撑场面，就这四位，还是以辈分压人，硬争来的，再多怕被人说仗势欺人、胆小怯场之类的弱了名声。


 都是同一时代的人，都是江湖这把火淬出来老鬼，他们自然认识。


 看着傲辰身后的四位老人，出云子目光一阵闪烁，多少人希望皇城人不识宝，让傲辰在皇城受点委屈，双方闹点纠纷，看这样子似乎不太可能了。


 “多年不见，诸位别来无恙。”


 “托家主的福，我等皆安好。”


 出云子率先开口，四位老人倒也给面子，相互寒暄了一番。


 几位老人边走边说，小辈们都静静的在后面跟着，仿佛相互之间都不认识，只有傲辰和靖阳偶尔有个眼神交错。


 厉飞羽那个叫尴尬啊，感觉自己像当贼被抓了游街，臊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恨不得能钻到地里去，倒是他的妹妹则饶有兴趣的看着傲辰，心想这位就是最近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狂生君傲辰？


 来到傲辰所住的庭院，一众老人坐下，傲辰沏茶，靖阳、厉飞羽几个小辈杵在后面当人柱子。


 徒弟不给脸，子午老人只能自己来了，厚着脸皮道：“傲辰，我跟出云子乃多年老友，今日来是想做个和事佬，澄清误会。”


 傲辰油盐不进，默念听不到，我听不到，吃我的洗伤丹，拿我的《本经阴符七术》，现在胳膊肘往外拐，原来靖阳的一身毛病都是从你身上学的！


 人老精、鬼老灵，子午老人哪会不明白傲辰的想法，臊了个老脸通红，转头狠狠的瞪了靖阳一眼，平时不是吹嘘你们之间多好多铁吗？这会哑巴了？


 靖阳很机智的继续当透明人，如泥塑木雕，眼珠子都不带动的，任凭子午老人再三暗示都当看不到，我肯站在这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还想让我说什么？


 “傲辰小友，事情确属误会，遁地鼠窃走小友神兵，劣徒恰逢其会夺得，鬼谷、栖霞同属道门一脉，本该归还，却不想劣徒困于大圆满多年，心急之下昧了心智，妄图藉借小友神兵突破，这才招祸进门，殃及派中，还望小友看在栖霞剑派千年传承不易的份上，前往我派收回神兵。”


 人一辈子哪能不做几件跌份的事？见子午老人说不上话，出云子只能自个开口了，那方天重戟当真了得，连他都压制不了，派中贵重资源虽都有禁制保护，可谁知能在绝地中维持多久，此番他不但想让傲辰收回方天重戟，而且还要挽救栖霞剑派的名声，窥视宝物与暂留宝物突破，传出去可是截然不同的性质。


 四位太上长老眉头微皱，你这一推六二五，撇的倒是干净，遁地鼠这会怕是骨头渣子都被你磨没了吧？你咋不说是遁地鼠偷了神兵扔在你们栖霞剑派的？


 傲辰继续当木头人，仿佛出云子不是在和他说话一样，有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那就不能轻易原谅，否则后边就会有二三四五六次，所以现在就算遁地鼠亲口承认，傲辰也只会认为是在糊弄他。


 出云子虽然厉害，可傲辰并不害怕，你一个，我四个，了不起以后我住在皇城不出去了。


 见傲辰还是不开口，厉飞羽急了，上前朝傲辰弯身拱手，恳切的道：“傲辰，千错万错，都是我师父的错，可我栖霞剑派三万弟子是无辜的，还望傲辰你不计前嫌收回方天重戟，此恩此德，飞羽永生不忘。”


 在场的老人都是眉头微皱，眼神不悦，你这话是威胁？


 厉飞羽弯身低头，没有看到一众老人的眼神，可鬼影子晓得人情世故，明白自家公子的话说的不恰当，赶忙偷偷拉了拉厉飞羽的袖子，传音告知。


 “傲辰，我说错话了，我真是在威胁你，我是真的想请你看在我那些师兄弟的份上，不要计较。”


 “自出江湖以来，晚辈恪守门规，未曾滥杀一人，得方天重戟之日亦立誓持之行善天下，扶危济难！得知鬼谷子祖师爷的《本经阴符七术》有助于突破无上境界，本着不愿心神劫祸乱天下的心思，愿将经书公布天下，自问俯仰无愧于天地，可天下人是如何待我？今日前辈说一切与栖霞剑派无关，请恕晚辈不信，欲借我神兵突破乃小事一桩，怎不问一声？有飞羽在，晚辈断不会拒绝，若有晚辈压阵，何来今日之祸？”


 傲辰神情肃穆，措词间既不过份激动，也不故作大义凛然，正是这种看破一切、心灰意冷的语气才最牵动人心，把他佯死引爆方天重戟暗示成是栖霞七子激怒神兵，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包装成了一个受害者，什么欲借神兵突破，我看你们就是想永久占有神兵，当我傻的啊？不过愤怒归愤怒，话里还是留有余地，没有直接要求出云子交出遁地鼠让他摄魂逼供。


 这番话不但出云子听的动容，就连靖阳都觉得义愤填膺，撸起袖子就想带人去栖霞剑派干架，偷我兄弟东西，现在出祸事了，嘴皮子一张就想让我兄弟去收拾残局，还有比这更欺负人的吗？可再一想，不对，差点让你带沟里了，这次的事绝对是你故意的，而且你当初是只想将经书公布天下吗？你还想收刮天下财宝，建造天庭来着，你是公私两不误！


 “我是鬼谷谷主，出云子前辈有事当找我谈才是。”


 不知是谁透露了消息，皇甫谨与千面人、君亦天三人齐至，其中皇甫谨不卑不亢的道，偷了我孙儿的兵器，现在吃亏了，让我们取回就取回？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也好，老朽本就想找你谈的。”


 出云子拿傲辰没辙，那番话他挑不出半点毛病，见皇甫谨出现不忧反喜，朝身后那小男孩招招手，待小男孩来到身边，才施施然的道：“这位是老朽刚收的关门弟子，立诚，还不向几位前辈见礼。”


 “晚辈楚立诚，见过各位前辈。”


 楚立诚有点紧张，慌乱的向在场的前辈们弯身行礼，然后谨记着来时出云子的叮嘱，从怀里掏出一枚求字令，双手捧着递到皇甫谨手里，恭敬的道：“家父楚清秋，着晚辈向皇甫前辈问好，恳请前辈让师兄收回神兵，使卧龙山脉重见天日。”


 一枚求字令换得一个无上境界的师父，假以时日在栖霞剑派光辈分就能压死人，这买卖赚的，怕是他祖宗在棺材里都能笑出声啊。


 这下傲辰是真扎心了，用刀子一样锋利、狼一样凶狠的眼神质问皇甫谨，怎么谁都有你的求字令？你当初是一两银子三个打包卖的吧？


 皇甫谨哪能想到出来替孙子撑腰还能撑出个棘手的，像是接了个烧红的铁块，干笑的道：“好…好，楚贤弟可好？”


 楚立诚双手放在身侧，头微低，乖巧的应道：“家父安好。”


 就算皇甫谨不来，出云子一会也会想法去找，楚立诚是他今日谈判的底牌，看白家父子被傲辰斩杀后，谁不知道狂生不太认求字令这么个东西，想用就得找皇甫谨。


 可出云子知道这么做等同于逼迫，这狂生背靠皇城，又多智近乎妖，从来都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儿，事后必然寻衅报复，凭他们几个老家伙，纵是日日小心，又能护得了几年？想着便长叹一声，解下背上的布包打开，是两柄造型极美的剑，两柄剑一红一白，红如梅、白如雪，大小长短一般无二，双剑有磁力，剑格与剑鞘齐宽，故双剑严丝合缝的并在一起，剑鞘上的图案完美的合成一幅梅雪争春图。


 出云子抚摸着双剑，眼底有着浓浓的不舍，瞬即一扫而空，带着强烈的自豪感介绍道：“我栖霞剑派别无长物，唯有几柄藏剑还见得了人。此乃寒梅飞雪双剑，铸成以来历经十七代，每代主人均为夫妻，得天之祝，皆白头偕老，无一例外，令附寒梅飞雪剑谱，赠与小友，望小友能不计前嫌，鬼谷、栖霞两派化干戈为玉帛。”


 即使傲辰不用剑，看了也有想珍藏的冲动，不自觉便接了过去，用手一攥剑柄，微一用力，宝剑铮然出鞘，寒光凛凛，瘆人毛发，那种寒意仿佛能透到人骨子里，不需输入真气便隐约感觉到迫人的剑芒，剑身不同寻常，篆刻有繁杂玄奥的铭文，剑尖是最常见的方尖，再抽出寒梅，剑身同样篆刻有铭文，剑尖却是少见的圆头，没有任何异状，可傲辰却感受到一股坚毅不屈的精神，竟是少有的可助长使用者剑意的神兵。


 寒梅飞雪，圆头方尖，一内一外，有意思的双剑。


 这双剑不但是神兵，而且是具有特性的神兵，再加上可配合使用的剑谱，难怪出云子舍不得。


 出云子不等傲辰回答，又转身来到皇甫谨身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很小心的包成一个圆柱形，小心翼翼如同呵护婴儿般的打开，足足包了三层，是一个不起眼的竹简，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如果说出云子刚才是不舍，那么现在就是想死了，脸颊在抖、嘴角在抽，连呼吸都带着痛，仿佛献出的是他的命。


 “此乃道祖手书的《道德经》，望你珍而重之。”


 出云子只一句话，仿佛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没有任何多余的夸耀，临老被自己弟子坑了一记狠的。


 皇甫谨如遭雷击，只听见那句道祖手书《道德经》，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握紧了怕捏坏，松了怕掉了，手抖的像打摆子，眼看着就打开，又觉得不敬，抽回右手在身上狠命的擦，然后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的去打开，像偷窥似的瞄了一眼，又赶忙合上，真迹，这绝对是真迹，得回去沐浴焚香后再看。


 “这…这怎么好意思，君子不夺人所好，是劣孙过火了……”


 皇甫谨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里却一点还的意思都没有，还有那什么劣孙的称呼，听的傲辰想上去拿起《道德经》砸皇甫谨脑门上……还是别，那可是道祖真迹，我还没看呢！


 不对，这不是重点！我哪儿劣了？有这么个称呼吗？你究竟是来干嘛的？叛徒！你见宝起意！你不仗义！你不讲究！你出卖我之前就不能假装犹豫一下吗？


 还有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先生，就是来当人样子的吗？尤其是先生，你的心比靖阳都多两个窍，就不会给我递个梯子吗？过份！


 傲辰绝望了，扭头就走！


 “辰儿，你去哪里？”


 皇甫谨看到傲辰走了，哪里肯答应，你走了，我不是要把东西还人吗？


 “抄家伙！”


 傲辰扭头朝着皇甫谨恶狠狠的道，在场的人听着都觉得这话后面应该还有剁了你三个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傲辰发出一声长啸，双臂一展，平步入青云，大鹏穿云而来，那气势强的，远远看着就有压迫感，不愧是天空霸主。


 “快点啊，别让出云子前辈等急了！”


 也不知皇甫谨是有了道祖真迹没了脑子，还是装不懂，居然还敢催促，是彻底被收买了，出云子的这个礼是真送到他心坎上了。


 完事了，靖阳这会又不透明了，飞身跟上，这时候敢靠近傲辰，他真是头铁。


 四位太上长老不放心傲辰一个人去，也一同跟随，正好看看卧龙山脉被摧残成什么样了。


 “你去抄什么家伙？菜刀还是斧头？”


 靖阳展露着那种我没有笑的笑容，欢快的在傲辰伤口上撒着盐。


 “别跟我说话！”


 “我又没招你……那可是道祖真迹《道德经》，你也算卖的值，说不定那真迹里暗藏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武功秘法呢？”


 “我鬼谷里有一大推鬼谷子祖师爷的真迹，多少年了？谁悟出什么了？”


 傲辰拿靖阳撒气还真不含糊，谁让你今天来了？把道祖真迹贬的一文不值，完全忘了自个刚才也想看呢。


 “这不一定吧？”


 傲辰突然脸一板，神秘兮兮的道：“江湖传说我鬼谷子祖师爷是道祖弟子，得道祖传授一卷无字金书，内藏天机、不可见天日，只有在晚上用灯光照耀才会显现出文字，而且每次文字都不同，记载的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无上玄机，祖师爷的一身本事都是从这卷金书上学的。”


 “真有？”


 “没有，我说说而已。”


 “我不信。”


 “我信啊！”


 靖阳整个人都不好了，在风中凌乱，他这是耍我玩呢？可要是真的呢？这传说自己可是听过的，世上不能平白冒出一个神仙吧？除了道祖谁能做神仙的师父，所以这金书必须得有！


 后面的子午老人差点没岔气的从空中掉下去，自己聪明伶俐的徒弟在傲辰面前就这样子？你倒是多扑腾几下啊，一个哄小孩的故事就给弄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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