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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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锋没再说话，陈最也没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不说话，只是一个躺着，一个揉着，冷锋感觉自己昏昏欲睡。原本为了躲这个王警察，就心惊肉跳了一天，脑力精力都消耗巨大，此刻陈最揉得是如此温柔、如此惬意，让他情不自禁全身放松，不自觉……


 放了个屁。


 两个人都房间，安静的气氛中，一个带着一点味道的屁，打破了美好的宁静。


 冷锋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个时间点，做了这样的事情。虽然他知道，屎尿屁人生常态，但是，他没有做好在陈最面前上演人生常态的心理准备啊。


 冷锋还在想着，应该说点什么，打破这不该有的宁静。陈最已经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很轻描淡写地说“通气了，应该不会再痛了。”


 “那个……谢谢了。”冷锋不知道说什么，道个谢吧，其他的别说了，再多说一个字，他都想咬舌自尽。


 陈最点点头，算是对感谢的回应。


 “我回去了。”陈最开了门。


 冷锋起身道“要不，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你休息吧。”陈最的声音有点累。


 他走出门，关了门，冷锋听到了他离开的脚步声，一声，两声，三声，然后，突然就没有了声音。不应该，按照陈最下楼的速度，他应该走十步以上，才会到楼梯口，下楼梯的时候，应该会有很清晰的磕达声。


 冷锋张着耳朵听着，确实鸦雀无声。惊觉不对劲，他翻身下床，拉开门，几米之外，陈最一脸惊恐的瘫坐在地上。


 冷锋抓着他的肩膀，大声地喊着“陈最，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坐在地上？”


 陈最仿佛没听到一般，瞪着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看着冷锋的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他摇摇头，像被下了死刑的罪犯一般，低下头“我……我听不到你说话，我听不到你说话！”


 “我听不到你说话”这几个字，像灌了毒药的创可贴一般，黏在冷锋耳朵里，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你怎么会听不到我说话？你现在听不到我说的话吗？”冷锋对着陈最更大声的喊起来。“陈最，陈最！！！”


 陈最依然带着无端的惊恐看着冷锋，看着周围的一切，他从来没感觉到世界如此的安静，这一刻，哪怕冷锋已经喊破喉咙，在他看来，也只是冷锋在张嘴闭嘴，别无其他。


 陈最再次被送进了医院。而似乎，每一次进医院，都是在晚上。


 这个晚上，冷锋坐在医院等候区，看着忽闪忽闪的灯光，发了呆。


 他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医生说的话。那些话，都断断续续的，让冷锋连不成完整的段落。


 “出了事？之前没有检查？有瘀血，压迫了，动手术有危险。放松心情，看天意吧。先留院观察，说不定，醒过来就恢复听力了。你跟我急也没用，这个情况，有可能是暂时的，也有可能是永久的，一切都等病人醒来再说。”


 “你这说的什么话？他才多大，你告诉他要一辈子听不到？”冷锋只记得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后面他是不是骂了医生他全家，他已经不记得了。


 脑子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这里了。


 嘴角有血，可能是真打架了，或者是自己强忍着什么，咬出了血？他不知道。陈最还是睡着的模样，他睡着的时候，还是那么乖巧帅气，真的是长在自己审美上的人啊。


 冷锋握着陈最的手，他的手有点冰，在这么热的天气里，他的手居然有点冰。怎么就不可能呢？自己的心，现在也冰的厉害。生怕待会陈最醒来，他依然用那惊恐无措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并不知道陈最会出现这种情况。之前不是说，左耳听不见吗？失聪这种东西，还能传染的吗？好好的右耳，也不能用了？那以后会是聋子吗？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接收不到？


 冷锋想到这里，心里像吃了几百斤苦瓜榨成的汁一样，苦而满，想要哭出来。


 他捏了捏陈最的手，他的手好软，手心手背都好软。


 “陈最，陈最，陈最，陈最，”仿佛怕现在不喊他，以后就再也不能让陈最听到一般，冷锋接连喊着陈最。他知道陈最现在昏迷，听不到他的话。就算他不是昏迷，他是不是一定能听到这些？他也不确定，他怎么确定，连医生也说不能确定。


 “陈老板，你可真是个生意人啊，也太会算计了吧。你不过给我揉了揉肚子，才几分钟而已？就想让我照顾你一晚上？你这个算盘可不是这么打的。”冷锋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凌晨点半了。


 “到现在为止，我已经陪了你个多小时了。你再不醒过来，我就给你按小时算账，回头麻烦你给我结一下啊。”冷锋一个人说着，又觉得说的不够严重，无法刺激陈最醒来骂自己。


 冷锋抿了抿嘴，看着陈最的脸，俯下身，凑到他右耳边，热气喷出来，他右耳的发丝微动着。


 “我跟你说个秘密。还记得之前在山上，你问我是不是也受过情伤吗？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说一次以后不说了啊。你赶紧打起精神来，认真听。”


 冷锋边捏着陈最的手，边说着。


 “我确实受过伤。他是一个特别乖的男孩子，跟我在一个孤儿院。对了，你跟他，长得很像。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过，他可比你活波多了，话多的不得了，每天都能在我耳边，讲出很多明明一模一样，却很有意思的话。”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许，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他，他也不知道。就是这么简单的处着，他每天都爬到我的床上睡，虽然他就睡在我的旁边。他总说，他不枕着我，就睡不着。”


 “我们说好了，等长大了，就一起租房子，一起找工作，一起做饭，一起上班。就像我跟你现在一样。”冷锋的脸上荡漾起了一丝丝笑容。


 这个笑容，很短暂，短暂到在下一句话还没出来之前，就消失了。


 “可是，某一天，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冷锋尽量用克制的语气在说着，也尽量用无关痛痒的字词来概括，可是他血红的眼眶却有些湿润了，声音也变得哽咽。


 “那么好的一个人，就……”冷锋说不下去，把视线再次投到陈最脸上，他摸了摸陈最的脸颊，仿佛在摩挲一个宝贝一般。


 顿了顿，他将满腔的情绪，咽下肚，换了一副开心的神色，手舞足蹈道“你说，我这么一个见义勇为的侠客，我怎么会让人欺负他？我一个左钩拳，右钩拳，就让惹毛他的人有危险。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英勇，如果最佳动作片要评奥斯卡，我绝对可以入围。”


 “你看，你才二十多岁，一天天窝在这个店里，肯定也没听过什么演唱会，没看过什么话剧，更不可能像我一样，世界那么大到处去看看。所以，你不可以闭上你的耳朵，你要张开，听清楚我说的话。记在心里。我还等着你，继续支使我呢。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一串串轻微的声音，像夏日的微风，徐徐进入了陈最的耳内。冷锋确定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异常清晰，但是，他不确定陈最到底有没有听到，有没有听进去。


 陈最仿佛被什么东西轰炸了一般，挣扎着动了动，眼睛也没睁开，就先冒出了一句话来“你好吵。”


 冷锋感觉自己刚进入煽情的环节，都还没来得及做好情绪更换，就被陈最这一句话给激得原地跳起来。


 “陈最，你能听到我说话？”


 陈最勉强睁开眼睛“我还没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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