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鬼2

 但是，这片荒原并非无主之地。


 他看到有其他的吸血鬼外出狩猎，于是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踪迹。有一次，他看到有一位非常美丽的吸血鬼带着很多小吸血鬼远远走过来。他趴在草丛中，尽力地不吐露气息，直到他们走远了，才慢慢从草丛里出来。


 这一瞬间，他感到有些失落，他也想要这样的家族生活。


 但他是一个形单影只的吸血鬼，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偶尔他会把胸前的玉佩拿出来看，他便会想起阿鹿被击碎的身体。而在内心的最底处，他也在怀着愧疚地自责。


 因为在看到阿鹿满身鲜血的时候，他又产生了嗜血的欲望。


 他很难原谅自己在那个时候还会出现的本能，即便他忍住了舔舐阿鹿身体上的鲜血的念头，可是，这种念头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他一次次捧着玉佩，思考着，如果阿鹿知道他内心的欲望，是否会觉得反感。


 他有时觉得阿鹿会原谅他，就像那一晚，阿鹿原谅了饥饿的他趴在阿鹿的手腕上饮血。


 但更多时候，他觉得阿鹿不会原谅他，因为那一刻，他的欲望压过了他的悲伤。


 在这样纠结和紊乱的思考中，他度过了不少日子，直到他发现有人在搜捕什么人。


 这种搜捕非常细致，也极为周密。


 直到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容身之地已经被包围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了。


 他被发现了，后面有人追他。


 他发了疯一样四处乱跑，奔跑的时候，他手捂着玉佩，生怕会在奔跑中遗失。


 在接近山麓的那一刻，他终于无处可逃。


 前方低低地悬浮着一个玫红色瞳仁的女子，黑红色的连衣裙无风自动，长至大腿的黑发轻柔地飞舞。在她手指之上悬浮着来回旋转的两个黑色水晶球，在旋转的时候，水晶球会挥散出乌黑的雾气，显得诡异邪恶。


 但那个女子的笑容很可爱，玫红色的眼睛甜甜地、直直地注视着他。


 他听到后面利器破空的声音，以及后方不远处窸窣的草叶摩擦的声音。


 他露出獠牙，朝女子扑了过去。


 女子笑得更厉害了，她手里的水晶球冲他弹射过来。


 他知道那一枚水晶球一定有什么猫腻，向左闪了一步，本以为能够躲开的水晶球却也改变了方向，依旧直直地冲他袭来。


 他只好又躲，向左后方冲去，却发现后面跟着自己的人已经到了他身边。


 一把刀，立在他的面前。


 这把长刀半边刀身是玄铁原生的漆黑，另半边却是开了刃的锋利银白。


 他见过无数次，这把刀属于教会了他无数道理的师傅。


 当他畏畏缩缩躲在牧场的橡树下面被淋了一夜的雨后，师傅把他带回了家。让他洗澡，穿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


 那个严厉、经常冷冰冰、刀法天下无双的师傅，就站在他的面前，用一种他熟悉的眼神看着他。


 同那个清晨，带他回剑庐的眼神一模一样。


 “莫沙，我还以为你死掉了。”师傅的声音带着沙哑，眼睛也凹陷下去，如同陷入深刻的悲伤。


 “对不起，师傅，是我害了阿鹿他们。”莫沙说道。


 阿明看着眼前衣衫褴褛，低着头的小徒弟，心里五味杂陈，但他知道，这份罪，并非来自这个忏悔的小徒弟，而是追杀莫沙的人。


 “你是无罪的。”阿明说道，“记住，阿鹿和其他人的死，并不是你带来的。是要杀了你的人，而你要做的，是杀了他们。”


 莫沙抬起头，他的恐惧消失了。接着他忽然想到自己曾因为阿鹿的鲜血而泛起的欲望，又深深低下头去。


 游先生的声音远远传来：“吸血鬼家族已经发现了我们，带上莫沙，立刻离开！”


 但为时已晚，当一行人把莫沙当作猎物围困到此地的时候，他们这些猎人，也成了猎物。


 吸血鬼的围猎很简单，将近两百多名吸血鬼环绕着他们，隐匿在了四周的位置。


 带头的一名吸血鬼男子手执一柄纸扇，身穿白袍，白袍上绣着一只三爪金龙。挽着的发髻上插着一枚玉簪，玉簪颜色温润，想来年代久远。


 “几位朋友，来到我族领地，怎么没打个招呼？”


 珍珠笑道：“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你们血族也在人间拥有领地了？”


 “洪荒以来，领地不过是宣示了主权的土地罢了，名义上是谁的不重要，控制在谁的手里，就是谁的领地。或许你这样只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族幼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是珍珠小姐。”阿明提醒道。


 吸血鬼男子看了看阿明，说道：“那你又是谁？”


 “我叫阿明，阁下怎么称呼？”


 “德博，道德的德，博大的博。你可以叫我德博大人。”


 “与小女子争口舌之快，何德可言？倒是可以把后面的博改成薄情的薄。”阿明正色道。


 “说我争口舌之快，你倒是比我刻薄多了。”


 “薄情的薄与刻薄的薄都是一个字哦，你可以想一想自己是刻薄的薄还是薄情的薄。”珍珠笑道。


 “诚恳地纠正你的错误，当认我为一字之师才对，如此不逊，岂能久乎？且于不朽皮囊之中安置一个腐朽心灵，难道不是最大的悲哀？你很幸运，今天遇到了我，我将用我的刀刃，结束你的痛苦。”阿明说完，拔出长刀，双手持握，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珍珠忍俊不禁，叫了一声好。


 “没想到你的刀很锋利，却也能言善辩。”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从德博身后传来，德博侧身恭敬地让开了位置。


 是阿媚，穿着牛仔裤和皮衣的打扮也没有掩盖住她身上由内而外的华贵大气和美丽雍容。


 “你好，阿媚小姐。”阿明垂下刀锋，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小朋友。远处的那位朋友，你不过来吗？”满脸甜蜜笑意的阿媚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游先生一瞬间便出现在阿明旁边，德博被这样的速度震惊到了，手中纸扇顿时停住，警惕地注视着游先生。


 游先生笑道：“这么大规模的出动，有必要吗？”


 “为了始祖血脉，当然有必要。”阿媚温柔地笑着，将目光投向了莫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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