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父与子

 两人互相挤兑的时候。


 奥迪忽然自己启动了，轮胎急剧摩擦地面，发出吱吱地刺耳声。


 四周的警员鸣枪警示，让里面的人下车，里面的人就是罗三撞，突然出现这么多援手，罗三撞留在这里讨不着好处，狠命驱动奥迪，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周围枪声大作，依然无法阻挡。


 罗三撞开着李德水的奥迪，撞坏机场入口的栏杆，一溜烟逃离了现场。


 梁四海分出四个人开车去追，其余人收拢包围圈，虎视眈眈的看着李德水。


 李德水逃不掉，也不想逃，静静地站在包围圈中，身边是死去的阿福，李菁菁没和他站在一起，刚才那一枪，已经把李菁菁的心打冷了。


 “德叔。”


 陈智缓缓走进包围圈，站在李德水对面两米处：“众叛亲离的滋味如何？”


 李德水抿了抿倒背头，洒然肃立寒风之中，没有枪，没有人，身陷重围，然而这又如何？除了恐惧本身，他一无所惧！


 只听他淡淡地说：“众人皆醉我独醒，哪来的众叛亲离？”


 “德叔的自我安慰大法，着实高妙。”


 讥讽只换来一声冷笑：“他们看不清你陈小幺的真面目，所以才会站在你身边，但是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就是一头心机叵测的毒狼。”


 陈智轻轻鼓掌：“德叔太高估我了，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许配得上毒狼这个称呼，现在的我嘛，只是个心太软的男人，当不起。”


 “废话少说吧。”现在这种局面，互相讥讽已经没有意义了，李德水直言道：“你把他们喊来，是想给吕子英喊冤吗？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钱，我已经转走了。”


 “吕子英是你的障碍，也是我的障碍，我干嘛替他喊冤，我是来送你全家团圆的。”


 “我不需要。”


 “啧啧，德叔，二爷爷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万姨是你老婆，你不想见他们？”陈智的口吻满是嘲弄。


 “不想见。”


 李德水低下了头，这是不是他的真实想法，没人知道。


 忽然。


 陈智撮了个响亮的口哨，随着这声口哨，雷克萨斯LS的车门打开了，陈佳美搀扶着顾英珍走出来，万巧玲搀扶着李知春也走了出来。


 陈李两家的老人，全都来到了这里。


 李知春下车就坐上了轮椅，精神看上去不错，很难想象不久之前，他会在病床上鬼嚎，而且嚎了整整四年！


 万巧玲推着轮椅，包围圈让出一个豁口，两人进入圈中，看到李德水的一刻，万巧玲泪流满面，咬着嘴唇一言不发，静静地别开了头。


 一个克制，另一个却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李知春紧握着双拳，白发在风中翻飞，脸膛微微抽搐，当轮椅停在李德水面前时，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场中无声。


 李菁菁走进来，站在他们中间打量了几眼：“妈，你不是去国外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还有爷爷你……你怎么……好了？”


 李知春四年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今天却是吐字清晰，这有点不可思议。


 场中依旧无声。


 陈智见他们都不说话，笑着走上前：“既然没有人说，那我就说说，四年前，你出主意，江哥动手，一起害了我的父母，你以为谁都不知道，但是被二爷爷发现了，二爷爷很生气，你们爷俩谈不拢，打了起来……”


 “够了，不必说了。”


 李德水不想让陈智说下去，因为那件事，是他一生都无法洗刷的污点。


 四年前那次争吵，他失手打晕了父亲，急忙送去医院，到了医院他又后悔了，如果父亲醒过来，肯定会把他做的事捅出来，怎么办呢？


 李德水想出一个很吊诡的法子，找来自己的老搭档铁铮，在父亲的血管里植入了一个人工血栓——四粒大米。


 不要小看这四粒米，李知春年龄大了，四个小小的米粒放进去，立刻引起了栓塞和半身不遂。


 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连李知春都不知道，秘密暂时瞒住了。


 可是李知春虽然瘫痪了，还能讲话，好几次试图说服儿子，去帮一下陈家，算是赎罪，不说还好，这一说，给他招来了第二次祸端。


 李德水见父亲还是执迷不悟，心里觉得不稳妥，偷偷麻醉了父亲，花钱找来另一个大夫，把父亲的声带戳了个窟窿。


 于是，李知春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喉咙里一个破烂的风箱，除了‘嗬嗬’什么也发不出，李知春这才明白过来，是亲生儿子在陷害自己，然而他已经无能为力，不能下床，不能发声，在阿福的监视和照料下，足足在病床上躺了四年……


 想起往事。


 李知春既伤心又愤怒，双臂撑着轮椅，想站起来，万巧玲连忙按住他，他推开万巧玲的手，执意要站起来，他最终颤巍巍的站起来了，一条腿因为中风而瘫痪，另一条腿尚还完好，在万巧玲的搀扶下，往前迈了一步。


 正对着李德水。


 抬手就是一耳光：“连老爹都算计，真是我的好儿子！”


 在这么多人面前，年近五十的李德水被扇了一个趔趄，脸颊四个清晰的掌印，他没有捂脸，也没有动弹，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在用舌头品咂脸颊的火辣触感。


 这是李德水一生之中挨的第二记耳光。


 上一记是十四年前，万不凡赏给他的，那记耳光改变了他的人生足迹，让他在屈辱中奋起，走上了人生巅峰！


 这记耳光也会迎来一个转变，不好的转变。


 李德水预感到了这种转变，但他不会投降，也不会妥协，他抬起头说：“爸，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成功，所以有些事，哪怕在伦理道德上是错的，也必须要做，我就是这么做的，你看我做的怎么样？”


 说到这里，李德水眼中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光芒，他害死了老友，弄残了父亲，囚禁了老婆，无视女儿的成长，他竟然在笑。


 他还用手指着乐平市：“我用十四年的时间，在乐平市打下了一片天，成就了神速物流这艘巨舰，你知道吗，现在的神速物流市值1200亿，1200亿啊！你能做到吗？你做不到，谁也做不到，我做到了，我早就说过，乐平这片天，不管它怎么变，最终都是我的，你可以去问一问，李德水是谁？大街上，你随便找人问。”


 场中无声，众人都被他狂热的宣言震惊了。


 李德水歇斯底里的咆哮：“你去问，乐平市有谁不认识李德水？”


 “我不认识！”李知春咆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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